忆猎

我上中学时，有一位体育老师王操，教全校的球类、田径和体操，教学有成绩，学校很重视，学生也很欢迎。王老师的教学，我很喜欢。我跑100米，成绩是14秒，掷标枪成绩是32米，在全校名列前茅，这是中学组的成绩呢，年龄还不到18岁呢。王老师很喜欢我，我也很尊敬他。他有一个业余爱好，就是打猎。

一个星期日，王老师要带我们去打猎，我高兴极了。他要我再约两位同学，要能跑路的，心有灵犀的。我约了同班杨明绪、陈明谦虚。大家分头带了些干粮，穿上薄底力士球鞋，又找了一根竹竿，三人一起来到王老师家。王老师见到我们这样打扮，高兴的说，竹竿很需要，好帮我赶兔子，怎么？还带干粮，怕肚子饿？大家都笑了。王老师说，我的包里就是铁沙、火药，其他什么也不带。我们今天去王家坎打野兔，你们说怎么样？大家都说好。我们从王老师家出发，顺着一条马路走，第一站到了清凉桥，桥很高，水很清，河里的水草上下荡漾。小杨说，这里钓鱼有多好，我最喜欢钓鱼。小陈说，今天是去打猎，谁要你想着钓鱼。王老师说，鱼我所欲也，不钓鱼哪有鱼吃呢？我风趣的说，吃野兔不是比吃鱼更好吗？大家哈哈连天。走了很远来到第二站，三叉沟。一湾河水，分成三股流，中间有些堤埂，长些青草。呀！有四只白鹭在觅鱼虾呢，王老师打吧，我小声说。王老师说，那就先开第一枪来试一试我的枪法吧。要我们将白鹭赶飞起来，我们就用竹竿打水，白鹭受惊，一起飞起来，还没有飞到七八公尺高，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鹭落。我跑得最快，一把抓起举得高高的。王老师笑了，大家都笑了。我不解的问，王老师你要我们将它赶飞起来再开枪，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一边在赶路，王老师一边又说，这叫打飞鸟，是练枪法的一种。一般的猎枪，都上铁沙、火药，打出去是一团，容易打中猎物。王老师还给我们讲了些打不同猎物的不同猎枪种类的区分。打野猪又是另外的枪了，在水上打野鸭，不但用猎枪，还要用冲炮哩。大家听得新鲜、听得高兴，不知不觉又来到第三站五根树。五根古老的樟树，叫成了地名。这里，只有一片草地，几间土瓦房，一间是肉店，一间是杂货店，还有两间是住家。门口摆个小摊，卖甘蔗和花生。我们买他几根甘蔗，打开自己带的起酥饼子、白糖、蒸馍。我顺手请王老师吃两个。王老师说，我还吃你们的。我一再给他，他笑着接过了。店里老板问我们，你们是去王家坎的吧？再走二里就到了。我们吃完饼子，又上路了。一路走，一路吃甘蔗，路两旁全是秧田，秧苗长的着实爱人。左边田里有秧鸡叫，王老师，打吧，小陈说。王老师说，秧鸡打来干什么，不打。甘蔗吃完了，王家坎也到了。小路上坡了，秧田没有了。路两旁全是土坎泥坡，好在没有多少石头，可以开垦耕种，但都是旱地作物了，其中以黄豆地最多，这也就是野兔出没的地方。还没等我们喘一口气，王老师发现野兔了。他立即命令，小陈到东边地埂去，小杨到北边，命令我在南边守着，王老师在西边等着，野兔就在这块黄豆地里。大家在地埂上用竹竿抽打着，野兔最机灵，听到响声就要逃跑。穿过黄豆地就是土坡。野兔刚冲上坡地，只听到“砰”的一声，野兔栽了个跟斗，后腿不断在弹土，等我们赶到时，这家伙已经不动了。小陈提起两腿给王老师看，王老师笑着说，这是第一枪，旗开得胜。我指着白鹭说，打白鹭不是开了一枪吗？王老师说，那是表演枪法，不算第一枪。打野兔这不是第一枪么。我说，那还有第二第三枪吗？王老师说，那当然，你们只管帮我赶就行了。王老师又说，野兔听到枪响后，就要到处逃跑，这时你们都要注意，走，我们都到坡上去看看。王老师走在前，我们跟在后，还没有走完两块地，我突然发现黄豆地里豆叶在动，我对王老师尖叫起来，王老师一看就说，是有野兔。赶快围起来，我在这边等候它。一只野兔冲出豆子地，向坡上跑，刚跑过地埂，后面“砰”的一声，只见埂上的泥土飞溅起来，野兔怎么不见了？大家跑过去一看，地埂左边有一条坎，坎下有一条沟。野兔从埂上逃下来，肯定在这里，王老师说，这不是上高下低，我的枪把泥土打飞起来，没有打中野兔，它肯定还在沟里，你们在两头堵住，我在中间守着。王老师话刚完，野兔从沟里窜出来，拼命的往回家的路上跑。王老师不慌不忙，从容以对，从野兔的后面开了一枪，野兔应声栽倒，动弹不得。小陈提起来，笑个不停，只见它金黄色的毛，油光发亮，背上夹着一些黑色的毛，肚子和腿上的毛都是灰白色的。比刚才打的还要大一些哩。王老师很高兴，我们更加高兴。在下坡的路上，谁也没有想到，又打了一只，真使人喜之不尽。王老师说，今天大丰收了，我们该回去吧。我们将几根竹竿捆在一起当扁担，小杨将猎兔挑起来走在最前面，王老师督后，大家下了坡，拐几个弯，又到了五根树。店老板老远就看见我们打招呼说，你们好快呀，就回来了，打到三只野兔，真是好枪手。王老师客气的说，这是碰上运气好呀。老板说，王家坎野兔成了灾害，每年春夏要遭蹋好多口粮，黄豆、豌豆、蚕豆都要吃，玉米、高梁也要啃，你们来除害，谁还不欢迎。王老师风趣的说，哦，我们是来除害的？老板和卖甘蔗的以及店前几个看热闹的人都笑了。其中一位蓄着花白胡子抽着旱烟的老人，看看野兔，又看看王老师说，你这个文人，还会打枪？我赶紧插嘴说，王老师是教体育的。老人听不懂，教什么芋的？我们这里不种。我又急着说，就是打球、赛跑，你老人家没打过球吗？要不要王老师教你？大家哄堂大笑。我洋洋得意，混在中间，也大笑不止。

我们在往回走的路上，说说笑笑，轻松愉快，三叉沟过了，也不知道，清凉桥到了，也不管他。向左拐个弯，向右岔个道，我们就回来了。大家说，上午我们高兴的从王老师家出发，下午我们胜利的又回到王老师家。将物品放好后，我们准备要回学校去。王老师命令式的说，你们跑了一天，全靠你们追赶，打了这么多野兔，不靠你们帮着吃，还能找谁来吃？你们就在我家吃晚饭。我们不好意思，心中都也高兴。王老师又说，我给你们分个工，小杨去挑水，小张去削莴笋，小陈来和我去剥兔皮。王老师的夫人从房里出来笑着说，你可真会分工，我还没有分呢？王老师笑着说，前面的事我们做，后面的烹饪你得全包下来，你还愁没有事干吗？你总不会让我去请厨师吧。把大家都说笑了。我们将兔肉、莴笋洗的干干净净送到厨房后，在客厅里休息，看见左边墙上挂着一幅画，右边挂着两个野鸡标本，羽毛很漂亮，尾巴又长又好看。王老师又将相册拿出给我们看，很多都是王老师体院参加运动的照片，还有夫人李老师的一些照片。还没有看完相册，李老师出来说收拾餐桌，准备开饭。一张中号圆形餐桌上，就摆出了口蘑黄瓜酱鸡丁、金勾豆瓣玉兰片、油炸花生米，外加花椒、细盐，凉拌萝卜丝，要添蛰皮、葱段。紫菜汤上桌，要讲究清淡。最后王老师双手捧出了一大钵，紧跟在后的李老师同样捧出一大钵，两钵红烧兔肉摆在餐桌中间。李老师趁兴给大家介绍说，三只兔肉全部下锅，配料是莴笋和黄豆米，佐料有料酒、白酱油、细盐、生姜、辣椒、花椒、白胡椒，还有大葱和八角。兔肉下锅，当然先要用素油煸，然后用原汤旺火大烧，起锅时，不要忘记还要加点“味之素”，我这件作品才算完成。大家听得着了迷，王老师说，她的烹饪技术很好，只有尝后，才知味美，大家开始吃呀。室内气氛和谐、亲切、欢畅、厚谊。这不只是师生之情，更是人间之爱。

悠悠往事，历历在目。可谓是：昔日嬉猎事，尽在甜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