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2013-10-23 22:03 | 作者:胡艳冰 | 散文吧首发

老 屋

原创作者【胡艳冰】

我故乡的房子是我过世的母亲留给我的。在这套房子里留给我的记忆并不多,因为搬进这个新家一年多,我就远嫁外地了。此去经年,虽然常有机会回乡探亲,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属于母亲一个人的。这间老屋留给我更多的是想象,想象母亲在岁月的长河中,形单影只趟过的日子;想象母亲每天从早上起来,忙里忙外的身影,想象母亲每晚睡前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看电视的情景,也想象母亲扶着楼梯一步步小心从这四楼走下去,到市场买菜的情形,想象她每一天的生活细节……有时这些想象竟能清晰的如眼见一般,人往往是因别而忆,因忆而。尤其母亲过世后,经常“来幽梦忽还乡”。 因此,我每年都要回故乡老屋住上几天。

房子是老式的里外套间,有独立的厨房和餐间,厨房的尽头是一个超大的阳台,阳台的朝向与大屋的朝向都是正向,只要不阴天,全天都会被艳阳照得通亮。放在阳台上的东西,晚上收起来的时候,都感觉被晒得有点烫手。外屋是与厅一体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拉门投射进来,显得安静而清寂。房里的摆设一点没变,老家具、老电视、老灯具,一切都还是古旧的色调。母亲摆放在柜子上的花瓶和茶壶,还有窗台上母亲带过的手表都原丝未动,仿佛母亲刚离开了一会儿。一切如旧,完全保留原貌,因为这样才有母亲还在的味道。母亲用过的所有东西,我依然还用,包括碗筷和拖鞋等。夜里,我盖上母亲盖过的被子缱绻如梦,梦里依稀如儿时躺在母亲身边……。

夜晚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到阳台上站一会儿,清理一下思绪。放眼望四周的光景,南窗下能看到小区侧面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小路边侧是绵长的铁栏围墙,围墙里面是一片很大的树林,兴许是树林面积大且茂密的缘故,被晚风摇曳的树木,发出的竟是近乎船舶鸣笛的声响。树林的尽头是影影绰绰的连片楼宇。想起当年刚搬进这个新家的时候,感觉地点较偏,因为是天然的生态园林区,楼群并不多。树林外围杂草丛生并没有路,后来,晨起锻炼的人们给踏出了一条泥土道。这里空气非常好,数万株原生树木释放出上亿的负氧离子,形成天然的氧吧。杂草野花上的露珠晶莹粒透,清新的空气中带有特别的泥土和树香味儿。由于树林深处有好多稀有树种,被列入重点保护区域,因此有关部门给装了铁式围栏。并沿着树林外围扩修了柏油路。母亲自己从不去那里走动,说树林里有蛇。她总是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长久地观望这里的风景。

如今,此地方圆近几百万平方米的大片区域,已被列入城市项目规划范围,把间隔在与市中心的地界完全打通,修建了多条公路。并根据此地的自然生态条件,因地制宜改建成几个生态公园,随处可见优美的园林风光。今非昔比,这个地方已经是地产开发商眼红的地段了。

记得我最后一次跟母亲在老屋相聚,是来接她到我处。那天,比邻的小区楼盘开工净地,大放鞭炮。我和母亲趴在窗口看热闹,还议论着咱这房子大概也快动迁了……言犹在耳,依稀如昨天!我想起了韦庄的一句词:“相别,从此隔音尘……”虽然已是幽明永隔,但平淡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却淡而弥永,久而弥笃。

看过一条消息报道,说英国和澳大利亚的科学家研究发现,当人的生命迹象消失后,灵

魂会溢出体外,以量子的形式存在于宇宙中。当然,没有经过论证的说法永远是个谜,永远是科学家研究的课题,不足为真。但我宁愿相信,母亲在天有灵,已飞上广寒清虚的天上宫阙,而我不求长聚,但求明月与共,那漫天星辰,是否有一颗是母亲注视我的眼睛?

夜深了,整个空间显得旷幽静谧,只有街口的小卖部还是灯火辉煌,里面隐约传出打麻将和说话声的遥远喧哗。对面楼上住家大部分已经黑灯休息了,只有零星的走廊灯还在忽闪着微弱的光。我在猜想,对面这些封闭着的无数个方块格子里,该装有多少像我一样不平静的故事,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在夜阑人静却熄灯伫思?

每次回来小住,都感觉时光匆匆。回来的第二天必须去母亲墓地拜祭。而后的几天,

偶尔坐车上街逛逛,随意坐上一辆不知路线不知终点的公交车,坐到终点再转乘别辆车继续颠簸,这样能够把杂乱的思绪荡漾在城市风光中,直到傍晚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到自家楼下。我已不再抬头张望,因为我知道窗口已经没有等候我的身影,不会再有几缕花白的头发在窗口外的风中飘摇。

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我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了故乡的土地上。这里有我的家,这里有我的亲人,这里有我魂牵梦绕的记忆……我无法割舍!

临走的前一天,昔日的同学们给我饯行,夜晚去郊外燃起篝火吃烧烤。人生小聚,明月有情!泪光中,挑起的火苗犹如小小的礼花,欢声笑语在寂静中回响,这是生命的共振,这是心灵的微笑!

一声鸣笛,唤醒了我的沉思,火车启动的瞬间,无边的思绪默默地掠过车窗,遥远天边的一缕残红,仿佛是昨夜还没有燃尽的篝火,那不断离我渐行渐远的,是故乡的土地。“梦中几回回故乡,斗转星移,常忆故乡事。”故乡的老屋是我永远的牵挂,因为那里曾经是我温馨的眠床,因为那里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哦,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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