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宝历险记》第八章:逃亡生活

2013-10-07 08:36 | 作者:诗情画意 | 散文吧首发

第八章、逃亡生活

送走马书记后,小宝他们心里卸下一副重担。他们躺在草丛上,想着下一步怎么办?天蓝得恬静无比,连一缕白云的羽毛也不曾飘过。四周翠绿的树丛里,不时传来布谷鸟清丽婉转的鸣音。 草丛里的蛐蛐开始了弹唱,漫野的蛙声渲染着大青蛙浑厚的嗓音和小青蛙稚嫩的和声,这一高一低飘逸悠扬美妙的合唱里,加上远处两三声犬吠的点缀,完美得醉人心魂。野花的清香乘着清风悄悄送进怀里。望着大自然的单纯,想起了小莉受伤的惨状,勾起了他们对她的思念,同时也勾起了对凶者的憎恨情绪。他们心里暗想:“我们不应该让泪水模糊了双眼,该让魔鬼造的孽用十倍的血偿还!”

小胖子说:“我们回村吧,我想俺娘了。”

小宝摇摇头说:“他们抓不到马书记,一定会拿我们开刀。斜眼猫已经暴露了,他们很快会想到我们身上,回去十分危险。”

斜眼猫说:“是呀,听说他们正找我呢,而且怀疑上了我们。”

“长颈鹿”发愁地说:“我们应该想法藏起来。但藏到哪里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小宝说:“马书记不是告诉我们,党和国家不会容许混乱长期维持下去的。”

斜眼猫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

小宝说:“说说看。”

斜眼猫说:“王爷爷那里很背,没人知道,我们可以藏到他那里去。”

小胖子说:“好是好,可是吃的住的,都是问题。”

小宝说:“问题不大,夏天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就行,吃的也好解决,山里到处是水果,河里还有鱼虾,林子里有野鸡、兔子。你们先去他那里,我回家把钓鱼的东西拿来随后去找你们。”商量好后,立即开始行动。伙伴们出发了,小宝打算天黑时再回村里。

这几天马庄闹翻了天,追捕队抓不到马书记,想起了这些孩子,他们知道“斜眼猫”回家拿东西一定是给马书记送的,另外还听说其他孩子也回过家无缘无故消失了,还掌握马小宝是他们的头头。于是他们把孩子的家属抓起来审问。突击审讯从傍晚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天亮结束。通过一夜突审,在麻子主任的配合下,案情基本搞清了。根据初步掌握的证据,第二天决定对这些孩子采取刑事拘留措施。但找不到人,于是追捕队分成两条线行动:一部分人进山继续追捕;另一部分人留在村里守候,一方面继续调查取证、搜查,另一方面布下天罗地网,等鱼上钩。

这次追捕警车也出动了,数辆警车鸣着警笛飞驰而过,路上行人纷纷闪避,弄得人心惶惶。好像让人想起解放前的白色恐怖。

这一切小宝并不知道,夜里他悄悄地潜回家,小心翼翼地站在胡同口看看门口有没有人。发现没人,试探着走了过去。近前一看,见院门大开,门口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一切很正常。他在院门口外犹豫了一下,正考虑怎么个进门法,忽听得从院里传来一声叫喊:“抓住他!”他撒腿就跑,但被截住了头,大喝一声:“哪里跑?”。几个人前呼后拥把他抓起来。

他愤怒地瞪着眼望着抓自己的人,刚想问为什么的话语,可嘴巴刚一张开,一阵拳打脚踢,使他全身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又是几声“噼里啪啦”巴掌声,一瞬间只觉得双眼一阵剧痛,全身被那阵脆响震得发麻。几乎是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就被结结实实地捆住,扔到汽车上,眼睛被破布捂得严严的,汽车飞驰而去。

他被抓起来以后被关在不知什么地方,看见他们过来,马小宝表示大声抗议:“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但他们不理不睬。当晚有两个人把着门。除了大小便,不许他来回走动。一个人走进来找他谈话,问他:“马建国在哪里?”他说:“我怎么会知道?”然后扭头不理他,有时双方怒目对峙很久。一连两天,只要他们找他谈话,他就表示抗议。两个夜晚,他很少睡觉,他虽然不知关在什么地方,耳畔不时传来其他房间被审讯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明白,一定是他们私设的监狱,他知道被他们抓进来的人,不死也要褪层皮。但他们暂时对他没有动大刑,大概是想从他嘴里掏出东西再说。面对这种情况,他在苦苦思索一个寻机逃出牢笼的办法。第三天晚上,他依然不说话,突然冲进来四五个暴徒围起他来一阵毒打。他们几拳就将他打倒在地,然后再拉起来再打倒在地,有一个人甚至用穿的鞋底踢他的脸,顿时鲜血淋漓,另一个人则以他硕大的拳头猛击他的前胸后背。他们并边打边说:“说!马建国在哪里?”他们一定要他说出来,并大声说:“再不说我们要采取‘革命行动’了。”天爷,刚才还不算“革命行动”。

天气已经非常炎热,关他的房子窗子向东开,从早晨开始就接受强烈阳光的照射,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酷热难耐,尤其到了晚上,晒了一天的小房内本来气温就高,再将门窗关死,空气不流通,温度更高,这使他每天都汗流浃背。看管他的人假腥腥地对他说:“你何必这样活受罪?说出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反正每时每刻都看着你,想跑也跑不出去。”但他们不敢下死手打他,害怕打死他了,断了线索,找不到马书记。甚至白天还叫他出门放放风。

他趁出来的时间,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院子南北长大约30米,东西宽大约20米,东、西、北3面皆有邻居。院子南侧院墙低,院外是一条东西向小路。路面比院子地面低半米,路况极差,平时行人甚少。院内唯一的建筑物是几间小西屋,此外是几棵大树和满院荒草。屋檐高2米,低矮破漏,荒草覆盖。房门口在南侧墙上,北墙有一个小后窗,窗口坐在西邻家院内。关他的屋和隔壁屋中间隔着一道60公分高的半壁墙。从外面看屋门口北侧有一个灶台,灶台旁边放着一只风箱。灶台与那一间屋里的土炕紧相连,。实际上两间屋相通。灶台的西、南、东三面属于正面地,其中西南方向一侧空场略大一些,里面放着一张方形矮腿小桌,桌上摆着4个菜碟、一个空酒瓶、两双筷子和两只茶碗,大概是他们吃饭的地方。小桌的西侧靠近墙根处,放着一只洗脸盆,旁边堆积着一些杂物。墙壁上可见到密密麻麻喷溅的血迹。看完了屋内,他又看看院子。在屋门口东北方向七八米处有一个大坑,坑口直径大约在2米左右,深度至少1米半。他对看他的人说:“在屋里睡觉,太热,晚上是不是敞开门吹吹风。”那人说:“那可不行,你跑了怎么办?”他说:“你看门口一天24小时都有看门的,我能跑出去吗?你再看四周有墙,我一个孩子能爬过去吗?再说,你晚上睡觉,将行军床横在门口,我要从你身上迈过去,你能不觉察吗?”他见他说得有道理,又是个孩子,并且每天都老老实实地服从他的管理,慢慢的对他逃跑的警惕性越来越低了。大小便原来前后跟着他,现在因为厕所离他住的屋近,他也懒得跟着,只坐在门口盯着看。

晚上小宝躺在床上想:“大门24小时有人站岗,从那里不可能出去。院子的南面西面是邻居,不可能找到逃出去的路。东面是一面墙,跨过去就是大街,是个可供选择的逃跑路线,但由于墙太高,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是不可能跨越的。唯一可能的出逃路线是北面的院墙,这里的墙较低,有个厕所,依墙外面还有个棚子,如果趁解手上到棚顶再翻越北墙就比较容易了。”白天他利用大小便的机会对这个棚子进行了仔细观察,发现这个棚子比较牢固,可以作为上墙的跳板,而从厕所的窗子上可以轻而易举地攀上车棚。只要能够从关他的房间出来,再从厕所窗子攀上车棚,越过北墙就是一条小街,出了街,就是开阔地,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逃跑了。晚上他听见看守轻微的呼噜声,于是小心翼翼地起身,提着鞋,透过的微弱的月光,蹑手蹑脚几乎不出声音地赤足从睡在行军床上的那人身上迈了过去。然后,又几乎不出声音地向厕所走去,突然他发现有人起夜,他急忙跳进坑里。等那人办完事回到屋里,他潜入厕所,穿上鞋,从厕所窗户攀到外面棚上。正在他快步向前走时,车棚不堪负重,一只脚踏了一个窟窿。也是急中生智,他迅速躺倒在车棚上,滚到了棚子边。看清了下面的地面,选一个安全的落地点跳下来。小街连路灯都没有,下面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更有利于逃跑。

他飞快地跑出小街,向前飞奔。由于天黑他没注意前面有个深坑,跑到跟前,已停不住脚,只好跳了下去。由于太高,坑旁有棵小树,裤子挂在树枝上,划了一个洞。由于落地时没有双脚同时着地,先着地的右脚崴了。当时感到右脚很疼,他担心脚腕骨折,果真如此就逃不掉了。他赶紧摸了一下右脚腕和右脚,发现没有骨折。站起来走了几步,感到虽然右脚很疼,但勉强还能走路,活动了一会,疼痛慢慢消失了。于是蹬着坑沿的凹处,爬了上来。这时他听见一声大叫:“小宝跑了!快起来抓他!”在身后不远处,一群人牵着一条狼狗追来。

他拼命地跑着,由于天太早有些冷,他一边跑一边遏制不住想打喷嚏。他一直用手紧紧地捂住嘴,这样使他奔跑的姿势显得极为怪异。突然,他被什么拌倒了,他松开手低头一看,手中满是鲜血,嘴里的血也不断地涌出,他想捂住,但怎么也捂不住,像是呕吐一般,他拼命地吞咽几下,这才止住。感到头有些晕。

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继续向前跑。后面的人开枪了,响起一阵子弹的盲目射击声,但没被打中。追兵已近,他碰到一个大门,想躲进去,但怕遇到坏人,来个“瓮中捉鳖”。他本想继续跑,但大概因为摔了下,头一晕倒在地下。他迷迷糊糊听见轻轻拉门声,出来一个人。猛一低头,只见地上趴着一个人,正是侥幸逃跑的小宝。来人一惊,喊道:“小宝!”

趴在门口的小宝勉强抬起头来,只见他脸色发青,嘴上有血,甚至眼睛中也有一丝暗青色。

来人问:“小宝,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他伸手拉起小宝,把他拽进屋里,小宝想说什么,那人捂住他的嘴小声说:“不要吭声,我是小麻,外面追得正紧,别暴露了。”

后面的人追近了,发现前面是一片树林,以为他躲进树林,追了过去。

小麻见人已走远,才说:“这几天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很着急,一直在想办法帮你逃出来,但把的太严。没办法。刚才我听见喊你跑了,赶快出来,正好碰见你走投无路,所以把你拉进来。”正说着响起一阵“砰砰”地敲门声和喊声:“开门!开门!”小麻说:“坏了!他们发现人没影了,又拐了回来!”小宝说:“我赶快逃走吧!”小麻摇头说:“来不及了,前后左右肯定都被监控了!”他思索片刻说:“这样吧,我家有个地窖,你藏进去,我再盖上柴火。可能能躲过去。”他们立即行动起来,刚掩好,门被撞开,人拥进来。小麻揉着惺忪的睡眼说:“谁呀,人家正瞌睡哩,怎么这么早就敲门!”来人大声说:“有人跑进你这里没有?”小麻装着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人,没见呀,我刚起来,门还没开。”来人说:“搜出来你可要负责。”

于是在屋里翻箱倒柜搜起来,连床下也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搜到,他们灰心丧气地说:“这么一会,他会跑到哪里去?”说完只好又出去追赶。小麻见人已走远,忙拉出小宝说:“赶快走,他们追不到你,天明会大搜捕,到时就危险了!”小宝说:“我现在就跑。”小麻说:“不行,你路不熟,我们一道跑,我掩护你!”天已大亮,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小宝心急火燎地说:“我不能再连累你,我自己跑吧。”小麻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来不及了!咱俩一起跑,能跑一个是一个!快走!”说完,抓起一个工具包背在身上,快步往外走。小宝愣了一下,跟了出去。

走到街上时,警车呼啸而过,警笛声接连不断,他们已经报警。抓住逃犯马小宝的喊声不绝于耳。小麻说:“现在公开跑出城已不可能,不远处有个下水道,我们只好钻进去,从里面爬出去。”

两人走过去,掀开阴井盖,钻进下水道,里面的污水一股恶臭味,水面飘浮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里面流着半槽水,管道比较狭窄,直不起腰。幸亏他们是孩子,身材矮小,勉强能通过。小麻在前面探路,小宝在后面紧跟。开始还能蜷缩着前进,后来只能靠膝盖和双手爬着前进。有的地方甚至要肚皮贴着地面爬。管道综横交错,只能凭感觉判断方向。爬错了,又像长虫一样蠕动着一点一点退回来,重新向另一个方向爬。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爬到靠河的下水道口。他们拉着边上的铁扶手,打开井盖,看了看外面的动静,阴井盖靠着一堵墙。附近山上有个岗哨,警卫走来走去,远处的探照灯四下里慢慢地晃来晃去,发出嗡嗡的响声。原来人从岗哨下方经过,只要警卫站到岗哨边缘,向下一看,就能看到他们。只是那警卫哪会想到有人从下水道里钻出来。

小麻移开了井盖小声说:“跟我来!快点!我们到山坡上树林里去!”于是二人纵身从阴井中跃出,突然探照灯照过来,二人赶紧匍匐在地,小宝以为被发现了,早就傻眼了。小麻小声说:“不是发现咱们照过来的,它总是晃来晃去。”他们顺着墙根跑了几步,小麻发现不对头,一直跑下去,会跑到哨所。他看到依墙放着一摞砖,对小宝说:“从砖上翻过墙去!”小宝应了一声,二人从砖子上飞速爬过。爬至围墙边,向下看了一眼,下面是一个松软的土坡,只有两米多高。小麻回头看了一眼小宝,挥手让他快跳。二人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摔在土坡上,咕噜咕噜地往下滚去。他们贴着墙跑至岗哨下方边上的草丛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树林。岗哨的看守毫无察觉。小麻抬头看到探照灯慢慢晃动到他们这里,示意小宝趴在地下,等探照灯晃动过去,他猫起身子,招了招手,示意小宝开始跑,小宝立即跟他跑起来。途中小宝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但他很机灵,一咕噜爬起来,一声没吭,继续跟着他跑去。警报声突然异常诡异地响了起来,一个声音几乎撕心裂肺一般地怒吼着:“搜查每一个角落!清点所有的犯人!”

原来这里是监狱。噼噼啪啪,监狱的大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探照灯暗了一下,也再次慢慢恢复了亮度。并向他们晃过来。小麻看到前面有个坑,示意小宝跳下去,二人熟练地爬了过去,一跃而下,暂时藏身。他们听见监狱里有人被警报声吓得大叫着:“怎么了!怎么了!警报为什么响起来。”警卫冲进监狱楼内大吼:“上级来电话,有重要犯人逃跑了!让我们配合他们搜查每一个角落!”

小麻从坑里面探出头,四周观察一番。可听见远处隐隐约约的警笛声。小麻伏在小宝耳边说:“我们出城了,离马庄不远了。”

追捕队找不到马小宝,还怀疑他藏在附近人家。立刻分头迅速控制了周边胡同的所有出入口,逐家搜查。

几个人拎着枪冲进了小麻家。此刻,在检察院工作的小麻爸刚吃过饭,在客厅内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他奇怪一向吃饭积极的小麻跑到哪里去了。

外面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响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十分奇怪,他想:“大早晨谁会来。”

他侧耳听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他松了口气,但片刻,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重,是敲门声!他知道现在很混乱,会不会是坏人?

他迅速快步走到床边,拉开褥子。床铺下面是一把手枪,他“咔嚓”一声将子弹顶上膛,持枪走到门口。警觉地问道:“谁?”

来人回答:“找人!快开门!”。

此时“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几个人冲了进来,围住他说:“你家有人进来吗?你孩子呢?”小麻爸莫名其妙说:“刚才还在,我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来人怒气冲冲地说:“你孩子涉嫌包庇逃犯,立即找到他!”小麻爸看到来人戴着红卫兵袖头,气势汹汹,不敢吭声,忙站起来说:“我去喊他。”

他大街小巷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心里很奇怪,回来报告说,没有找到。但那些人不依不饶,把他拉出去,带上囚车,准备带走。他大声说:“你们不能乱抓人,我要控告你们!”但来人不由分说,把他押上车,带走了。他被关到一个小黑屋里,一个人对他说:“什么时候交出你儿子,什么时候放你。”小麻爸在检察院工作,弄得脸上很没面子。他清楚,过去诉到检察院的案子,弄不清楚,还退回公安局补充调查,公安局接到退案,尤其是当遭到“新手”退卷时,心里更是不服气,甚至产生抵触情绪。但又不得不重新调查。检察院起诉到法院的案子,审判人员同样对其百般挑剔。一旦发现证据上或口供上有什么问题,毫不留情,写一份文书就把案卷给他们退回去。这样起到了互相制约的作用,因为那是程序。可是现在可好,随随便便就把他抓起来。他虽然大声抗议,但无济于事。一个检察官被莫名其妙地关起来。

小麻和小宝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着,害怕弄出动静被发现。弯腰走了几步,遇到一个山洞,洞里有水,便跳到水中,蹚水过去。走到尽头,突然一阵大雨滂沱,小麻喝了一声:“天助我也!”回头对小宝说:“这天对咱们有利,手脚麻利点,跟我来!”说着,他们发现洞口斜着向上,准备攀出洞口。随后,小宝也攀了过来,二人鼓足勇气,手攀脚蹬,爬出洞口。外面居然是悬崖,二人贴着崖壁不敢换手,慢慢攀到平地。小麻站牢后对小宝说:“把手递过来!把手递过来!”受伤后有些虚弱的小宝向下看了一眼,底下深不见底,还是黑蒙蒙一片,他伸出手去,被拉了一把,手腕处虽有大力传来,但他仍然抓住树枝,不敢松手,整个人几乎悬在半空,小麻说:“你松开手,猛一跳就过来了!”小宝咬牙一跳,脚落在平地。受尽折磨的小宝跑了这么久,本来就脑中昏昏沉沉,一口气强行支撑,刚才使不少劲,又一直将身子露在外面,淋了不少雨,落地后头疼欲裂,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对小麻说:“你别再管我,送到这里你走吧!”小麻对他低声说:“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走我,既然一起走,生死就绑在一起了!”小宝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钻进密林中,小麻扶着小宝飞快地向前跑着,身后突然枪声大作,追捕队发现了他们,已经追了上来。二人迅速地跑着,跑至尽头,竟又是一道悬崖的边沿,离对面山地相隔只有几米!只见小麻不慌不忙地取下了身上的工具包,拿出绳索,看准对面悬崖上的一棵老树,一甩手,将绳索甩了过去,再将这边的绳子系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一切准备完毕,追兵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小麻拿出一个V字型勾索勾在了绳索上,他低声对小宝说:“抱紧我!”小宝抱住他,两人向悬崖对面跳去。V字型的勾索紧紧勾在绳索上,两人迅速沿绳索滑向对面悬崖,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刚跳过去,追兵已到。二人迅速解下皮带,顺绳索滑下悬崖。对方看到下面是万丈深崖,不敢跳过去,心中一寒,说道:“又让他跑掉了!绕过去追他们!”

二人下了悬崖,在山里转起来,但迷了路,怎么都转不出来。看着眼前成堆的石头,几乎没有路。走着走着,小麻突然发现,前面远远的一个山崖,崖壁笔直,不像有路的样子。看到这,二人一下就凉了半截,不过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想坐下歇歇。可是仔细一听,后面好像还有狗叫,二人想:一定是后面追捕队追上来了。哪管前面什么路不路,撒腿就跑。等跑到悬崖边,绕过一个大石头后,突然发现,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似乎通山下,二人的心情,豁然开朗,失望转为喜悦,心想,只要走过了这条路,就能下山了,跑着跑着,绕过一个崖壁,看不清路了。不过二人没有丝毫怀疑,直接绕过了崖壁那边,果然还是那条小路继续往前通着。但极目远望,小麻差点叫出来:“哎呀,妈呀,那地方是什么?”眼前的情况让小宝呆住了。路的尽头,一个大的采石场赫然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只是跟普通的采石场不同的是,这个场子最外面一圈周围布满了铁丝网,里面还有高高水泥墙,上面是岗楼,有警察荷枪实弹,来回巡逻。再仔细一瞅,墙上红漆喷的大字:“劳动改造,重新做人。”原来是犯人劳动的地方。小路绕过采石场直通山下,他们蹑手蹑脚地绕着围墙走下去,终于走到大路上。

他们实在跑不动了,准备在路边上拦辆车逃出去。想着想着,觉得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远处有汽车开来。二人急忙招手。突然听得旁边一声大喝:“马小宝,哪里逃!”刚才还一个人也没有的路上,突然从路边树丛里冲出了一群警察。

他们扭身钻进林子又往山里跑去,也不管跑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山连山,岭连岭,茂密的杨树、桦树、椴树、柞树……满山遍岭。崎岖的山路随着山势,时而宽、时而窄、时而坡、时而陡,曲曲弯弯,翻山越岭跑呀跑呀。这里行人绝迹,只有孤孤单单的他二人飞跑着。偶尔,从幽深的山谷里传出几声嘎嘎的乌鸦怪叫,偌大的山林显得更加寂静、阴森。只身穿行其中未免有些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穿行在这山林里,这坎坷的山路似乎一辈子也走不完。双脚不知磨出多少血泡。血泡碾破了,淌出粘乎乎的东西,把脚板和袜子、鞋子粘连在一起,每迈一步都钻心似的疼痛。但仍艰难而疲惫地拖着沉重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动……追捕声渐渐远了。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叉路,穿过叉路,忽然传来几声狗叫,——出现一个“山里村”,他们满怀希望地向村里走去。

啊,看见房子了!望着那袅袅炊烟,就象久行在沙漠里的骆驼看到了绿洲和清泉那样惊喜!他们又饥又饿,但更要命的是口渴得要命。

这就是“山里村”:一个只有五座木房子的小村庄座落在林间一块儿空场上。小宝忍着疼痛,跟着小麻进了村,二人走进一座简朴却干净的农院。屋子是四间,砖瓦结构。院墙是石头堆砌的,上面夯了层黄土。墙不高,上面长满了针刺如麻翠绿欲滴的仙人掌。有艳黄色的花朵点缀其间,孤傲地炫耀着馋人的美丽。

院里石凳上坐着一个老婆婆。惊奇地瞪大眼看着两个孩子,浑身上下像个土人。她正想张嘴问,孩子们先开口了:“老奶奶,我们口渴得要命,想寻口水喝。”老婆婆很热情,急忙进屋拿出茶壶和茶碗,摆放到院中石榴树下的小桌子上,招呼喝水。水是纯正的清冽甘甜的山泉水。坐在这样清净的农院里,有嫩绿的树冠太阳伞般罩在头上,有清凉的山风凉毛巾般轻拂着汗津津的身子,有四处觅食嬉闹的鸡狗鹅鸭环围在身前身后。大口大口地喝着山泉水,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他们觉得那份惬意,那份舒适,比噪音轰响的茶楼酒肆强了十万八千倍。

老婆婆说:“今天真怪,刚才有警察来盘问。问见到两个孩子没有。可巧他们走不大会,果然你们过来了。像演戏似的。你们是迷路的孩子吧。”二人一听紧张起来,心想:此处不可久待。只好回答:“我们上山游玩,迷了路。”

老婆婆说:“怪不得警察找你们。”

他们边喝水边仔细观察了一下院子,房子一溜四间,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前挂着十几串红红的辣椒,堆放着锨锄镐桶等。门前用铁链子栓着一条黑狗。那黑狗开始见生人进来,大叫起来,后见主人热情地款待他们,就停止了狂吼,代之以轻摇尾巴低声嘶鸣。

老奶奶说,他们本来住在山下的村子里,因为要看管林子,才迁移到这里。他们问此地离山下村子还有多远。答,约莫还有四十里的路程。

接着,她走到外面,把手握成喇叭状,对着四周密林转着圈儿喊起来,“快——来——家——哟——有客人了——”声音扩散在丛林里,远处山峦间飘荡起一波又一波的回响,山里人喊山的嗓子名不虚传。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一声回应,响亮如铜钟,又比奶奶柔和了许多,是女子的声音:“马上回去——”。

奶奶说,是儿媳妇,就要回来了。果然,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树林里钻出一个中年山村农妇。粗壮的腰身,高挽裤腿,满脸湿汗,头顶毛巾,肩扛锄头,手拎一个塑料袋子,风风火火地走来。

奶奶说,家里来贵客哩,并把他们介绍了一下,说迷路到这里。大概山里很少见到人的缘故,女人也很热情,说款待不周,请谅解。又像奶奶样手卷喇叭筒朝远处密林喊道,“贵——客——上——门——哟,快——死——回——来——”远处立即传来“哎——”的回声,是男人的声音。

果然,只一小会儿,男人满头大汗地一路小跑过来。 二人正贪婪地喝水,院门吱的被推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跨进了小院,引得黑狗摇着尾巴殷勤地围着他们腿边转圈圈。

男人看到陌生人坐在自家院子里,迷惑眨着眼。老婆婆立马将刚刚问出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儿子,男人问:“你们是那庄的,离这远吗?怎么会上山玩迷了路?”小宝告诉他,自己是马庄的,不常来这一带。男人高兴地说:“我堂兄就在马庄,是村头马向阳家哪户人家。你们认识吧,他小孩叫小生。”小宝说:“认识认识,我和他是表兄弟。”男人急忙搓搓自己蒲扇般的手掌,憨憨地坐下,忙着给他们续水,并咧开大嘴笑起来,瓮声瓮气地说:“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哩,我和他是连襟,他是妮儿的表姨夫。”

接下来,他们受到真诚和热情的礼遇。男人出其不意地抓住一只在脚边贪找食物的鸡,用草秸缚住扔到院角,杀了,拿进屋里。女人嬉笑着拉女儿进屋,里面立时传出锅碗瓢盆的撞击声,烟筒里就有缕缕青烟随风散去。老婆婆更是眉开眼笑,继续盘问着小宝的身世祖脉、父母双亲等。

他们想起身告辞,婆婆急忙留他们,男人也走出屋,一把抓住小宝的手腕,如同铁锢一样硬而有力。像刚才扔鸡似的把他俩拽到杌子上,说到了亲戚家不吃饭就走,是嫌怠慢了,还是嫌管不起顿饭,想让亲戚们笑话咱哩。女人和女孩也从锅屋里奔出来,与老婆婆一左一右地围在身边,生怕他们扎翅飞了。

如若再坚持走,完全拂逆了一家人的好意。况且一会下山还要仰赖他们领路。于是,就安心地坐下来,任由一家人杀鸡的杀鸡,做饭的做饭,盘问的盘问。男人端上饭来,还有一瓶白酒。俩个孩子忙说:“我们都不会喝酒。”男人说:“那你们吃饭吧,我喝酒。”中国的“国粹”无处不在。

吃完饭,已是午后两点多种。一家人还想留着住一夜。小宝说,还有事,急着回去。男人说,到马庄要过河,我用船送过去。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明天我送你们。二人一看天晚了,路又不熟,只好同意。男人听说,他们的脚磨破了,还拿出红药水擦了擦,用干净布包起来,他们感到舒服了些。晚上他们被安排到一间房里,房子不算宽大,却收拾得整齐有序。西墙有木棍搭起的床,铺着干净的床单,单子上垛着折叠整齐的被子。上面趴卧着一只大花猫,正睡得黑天昏地,还打着均匀的呼噜。一溜几个水泥缸沿北墙角一字排开,里面盛着满满的米粮。一张方桌摆在屋子中间,桌面的红漆虽然剥落了不少,但不见有灰尘污垢。

户外罩起了一层艳彩,是晚霞在西天燃起来。橘红色的光线扯满山凹,缀满稠密的枝桠。嫩绿的叶子被浓妆艳抹起来,他们躺在床上,跑了一天有些晕旋,像一下子进入了幻境一般。林里时时传来山鸟的鸣叫,长一声,短一声,急一声,缓一声。但声声悦耳,妙不可言。他们慢慢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男人领着他们到了河边,看到一艘小船。船是用白铁皮做的,能容纳三、四个人,里面积了一层水。二人不敢上船,男人憨厚地笑道,不防事,不防事!我把水舀掉。待坐好,那船在男人粗壮手臂的摇动下,在风轻浪静的水面上平稳地向前行去。

河水很清,在午后阳光的蒸照下,水面氤氲出淡淡的雾气。又有折射的阳光四下里照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眯上眼,静听船儿击水的声响,又有水鸟欢叫的声音钻进耳朵,引得二人不得不时时微睁双眼四处乱瞅。

观察了一会儿划船的动作,小宝接过男人手中的浆说:“你歇歇,我划划试试。”他奋力摇动起来。谁知船却停下来,并晃晃悠悠地掉转了头腚,左右剧烈地颠簸着,大有把他翻下水去喂鱼的架势。

男人笑着说:“还是我来吧,”小宝忙乖乖地让出浆柄,蹲下身来,用手使劲儿揉搓着略显迷糊了的脑袋,胃里就有点儿翻腾,连东瞅西望的心思也不敢有了。

半个小时的光景,船轻轻地触到了岸边。迷迷糊糊地上了岸,二人顿时很奇怪。过了河还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横卧在眼前。怪石嶙峋,层峦叠嶂;山鹰盘旋,野花烂漫;山径通幽,芳草无边。

男人却很高兴,大概是生性爱山的缘故。见到山,就像见到亲人一般,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和塌实感。

二人见山径并不宽敞,仅容两个人并肩走。路面更是凸凹不平,碎石成堆。两边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草花,招来成群结对的蜂蝶飞来舞去。

他们有意将脚踏到草丛里,这样走起来就像走在厚密绵软的地毯上。男人提醒说,小心有长虫。果然,就见到黑灰丑陋的蛇盘成一团,静卧在松树下乘凉。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随意乱走,一步一小心地踩着男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深山密谷里行去。

愈走山谷愈深,两边的峻岭愈高,路径也愈幽暗。

周围的树木更是浓密,松树柏树柞树榆树遍布,杂草荆刺丛生。天日已被高大厚密的树木罩得踪影皆无,仅剩了柔和的光线穿过枝叶透进来。丛林已把来去的路径包裹成了浓绿的通道,间或有巨岩怪石伫立在草木丛里,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无数的鸟鸣声在上下左右响起,或高亢,或婉转,或急促,或悠长。

正当他们凝神倾听这天籁独具的乐声,突然听见头顶上枝叶响动,是两只绿背红嘴黄爪黑长尾的山雀在争斗打闹。旁边蹲坐着几只松鼠,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小宝刚要抬起手,向它们打声招呼。手还未抬,声还未发,树叶一晃,早已不见了松鼠的踪影,只剩两只山雀在无尽无休地争吵着。

二十分钟后,路突然向右拐去,并渐渐高了起来,向一道山梁延伸过去。

男人健步如初。小宝和小麻因为脚伤却被远远甩在后面,大汗淋漓,喘若闷雷。男人就停下来,让歇一歇,说城里的路比不得这山路难行,要悠着劲儿才行。二人问,下山还有多远?他轻松地回一句,还得小半时的路程。二人方长长舒口气,不敢再磨蹭,赶紧上路。他们想,这山里的人今日出山明日出行的,不觉得辛苦劳累么。

男人的脚步慢了许多,大概是照顾他们的缘故。二人一路趔趄地努力跟随着。终于翻过山梁,就见一片山怀里长满了密密匝匝的栗子树。有的高大粗壮,树冠象个盖子;嫩黄的新芽坠满树身。

男人说,这就是他承包的山地,有一百多亩。又看见远处栗树丛中隐隐可辩山下道路,本以为近在咫尺,不想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听到狗儿的叫声,真是“望山跑死马”。走了好大一会,终于到了山下。

男人送他们到路上,指了指到马庄的路,就回去了。他们坐在路上休息一会。他们希望碰到一辆马车或汽车。当时正值中午1时左右,是太阳直晒的时候,火辣辣的。没有车辆来往。只好步行回去。正走着,传来一阵阵狗叫声。不远处就有农舍,他们终于回到马庄。村头小院门前站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狗,正横眉竖眼地死盯着他们看。看到他们灰头土脸的,不认识他们了,狂叫起来。

他们抱着侥幸心理向家里走去,以为马庄离县城远,追捕队不会来。那狗已经窜了上来,背毛竖起,呲牙咧嘴地挡在他们面前。小宝说:“黑子,不认识我了?”说着哈下腰。狗一看见人弯腰,就以为要拾捡地上的石头来打它,乖乖地溜掉。

他们正准备回家,小宝叔走过来说:“你们好大胆,还敢回来,警察已经来村里几回了,他们正打听你回来没有,一会他们可能还来。”

小宝叔告诉他们:中午追捕队驱车来到了村子,没找到麻子主任,因为他不是党员,党支书还是原来的,他们找到村支书。向他说明来意,请他提供一些有关小宝的情况。这位村支书听讲完后,很坦率地说:“小宝已经失踪三四天了,他究竟去了哪里,在外面干些什么,村里没人知道。”

追捕队的人紧追不舍地问:“小宝在外面可否有藏身落脚的地方?像叔叔、大爷、姑啊、姨啊之类的亲戚,或者比较要好的朋友什么的,这些人当中是否有在外地工作或居住的?如果有的话,你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下详细地址。”

村支书听罢略微想了一会儿说:“本村的情况嘛,我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至于他家在外村还有哪些亲戚,我可就说不上来了。我知道,他在北京市有一个姑夫,去了多年了,听说在那里混的还不错,好像是在一个工厂里当厂长。今年春天,小宝叔带着村里几个人投奔他去了,在厂里打工,每月能挣几十块钱呢!小宝要是畏罪潜逃的话,到那里去的可能性很大。别的亲戚嘛,临时还掌握不起来。如果你们想去北京的话,我现在就去打听打听地址。”警察一听这么远,泄气了。

他们看到支书刚说完话就想动身前去。连忙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莫急,莫急,待咱们商量好了行动方案,你再走不迟。你再好好想一想,除了他有一个姑夫之外,近的地方是否还有亲戚。这事一定得搞准了,不管是近亲还是远亲,也不管平时关系如何,这方面的信息必须全部掌握起来,统统纳入视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另外,我们的行动还要注意点策略,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的意图,防止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村支书“嘿嘿”一笑,然后点点头说:“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诉你们。”警察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警察又去找小宝叔叔了解情况。半个小时后,支书一溜小跑着找到他们。进门时,手里举着一个旧信封,乐呵呵的对警察说:“怎么样?马到成功吧!这是小宝的姑夫在北京的家庭地址,是从他小时候一个耍伴那里搞到手的,没有惊动小宝家里的人。”接着他又说:“我打听好了,他除了在北京有个姑夫外,外地再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七大姑八大姨没有一个在外面混的。这样倒也省事,省得你们山南海北到处跑。”追捕队的人哭笑不得,这么当着他叔的面说,不是泄密吗?但是他们还是连声感谢他说:“不错,不错,太谢谢你了。”说完,接过信封叠好装进提包里。支书屁颠屁颠地走了。

追捕队见小宝叔什么都不说,就临时关押在队部内,连夜突击审讯。最后见实在什么都审不出,只好把他放了。小宝叔刚叙述完,就听见摩托车的声音,急忙说:“快跑,他们要进村了!”二人撒腿跑出村。正跑着,叔叔骑马追上他们说:“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刚才进村了,马上会追来,快上马,我带你们跑!”

这是匹只银鬃马,叔叔经常骑着它走亲戚。只见马嘶叫一声,前蹄扬起,后蹄在下,呈上跷的形态。它全身上下都是银白色。马的脖子上、四蹄上的鬃毛,银光闪闪,柔亮、飘逸,头上还有一撮鬃毛,像人的头发一样挡在了眼前,显得既帅气、又潇洒。跑起来,马尾尖上扬,鬃毛一路散开,飘飘洒洒。马后面还跟着一条黄狗,浅黄色的毛油光锃亮,耳朵竖着,眼光发亮,显得很机灵,弯曲高翘的尾巴有点象狼狗。这是叔叔养的黄黄,小宝和它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耍。

小麻说:“你骑上马跟叔叔跑吧,他们主要是抓你,我先回去。”

叔叔说:“他说得有理,你快上马!黄黄也去,保护你。”小宝试着上马,但马很高,上不去,叔叔只好跳下来,走到马头前,用手上下挥了几下,马立即把前腿跪了下来。小宝急忙伸出左脚跨过马背,两脚一弯,屁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力,也不知从哪来的心急呀!屁股重重的坐在马背上,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因为他终于第一次骑上马背了。

小宝叔自己也跳上去,他轻轻一拍马屁股,大叫一声“驾——哧——”马就站起来飞奔起来。小宝被簸得老高,手都涨红了。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那马跑起来恰似蛟龙出海之势,周围溅起的灰尘,在阳光下变成了一粒粒银点,顿时气势中还掺杂着柔美。一骑在马背上,看着马背上的腱肉有力地一鼓一鼓,听着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蓝天、白云、田野、村庄、树木、草甸、山沟、沼泽、山地、沙滩一闪而过。黄黄撒开四脚,迅疾如飞,紧跟不舍。

叔叔说:“马鞍前面有一个扶手,把缰绳放在扶手上,拉住缰绳,握紧扶手就行了。如果想让马往左走,就把缰绳往左拉,想上右跑就往右拉。想让马跑快一点儿就喊‘哧——’,跑起来喊‘驾——’,停下来就喊‘吁——’记住!你准备往哪去?”小宝说:“我想进山去找‘斜眼猫’他们。”

上午八点多钟,追捕队到达村子,随即展开工作。找人谈话、落实情况等。当他们听人说,小宝刚才进村了,马上发动摩托车,追了出去。

追捕队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上了路。他们听说小宝往南跑了,以为他会走大路,于是沿路追起来。有一段路正在翻修,一切机动车辆禁止通过。摩托车到达维修路段后,只好改道行驶,沿着一条农路向南继续行驶。

正是麦田春灌季节,农路上每隔不远就横着一根抽水机管子。有些管子密封不严,渗漏出来的水到处流淌,在路面上形成了一个连一个的小水湾。追捕队怕车轱辘压到水上滑倒,一直把车速压的很低。遇到积水多的地方,就干脆停住车,扶着车把慢慢推过去。一路上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不容易到了山前。这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石桥。桥面比路面高出很多,远远看去好像一个高岗,挡住了向前看的视线。由于小石桥东侧的路况如何,追捕队看不到,不敢贸然前进,于是便在离小石桥5米远的地方把油门减到了底,让摩托车靠着本身的惯性冲到了桥上。

上桥后,习惯性地踩了一脚刹车,再次降了一下车速。本意是想在桥面上稍作停留,等看清了前方的路况后,再加速行驶。没料到,这座小石桥只有2米长,和车身长度差不多。等到车身完全上了桥,准备来一脚刹车把车刹住的工夫,本身的惯性早把车带到桥面之外的地方去了。倒霉的是,紧靠桥东侧有一大片泥水,最前面一辆一脚刹车下去还没等抬起来,前轱辘早已陷入泥水里去了。车轮在泥水中一滑,车身顿时失去平衡,屁股一扭,“咣”的一声便摔倒在地上了。

摩托车倒地之后,带着一股惯性继续向前滑行,一直滑至路沟旁。人摔在地上,沾得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幸亏当时车速很慢,地面也不是太坚硬,只是受了一次惊吓,胳膊腿只是受点擦伤,左腿被车身砸了一下,近视眼镜摔破了一块镜片,他心疼得连声叫苦。后面的人只好帮他从泥窝里扶起摩托车,又帮着他擦拭了一下身上和车上的污泥,而后继续上车赶路。

跑了一段路程,遇到一条河。河面上没有桥,过往的车辆行人一律乘渡船过河。他们只好来到渡口,连车带人一块上了船,几十分钟左右便被渡到了河对岸。下了船,河南岸是一片沙滩,沙滩上有3个南行的路口。他们站在路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走哪条路。加上当时正值中午时分,来往行人断绝,想找人问路也找不到。无奈何,只好选择了一条路况最好的路,加足油门开了上去。

摩托车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越过河滩,穿过荒地,很快进入了一片农田区。再往前走,路面变得越来越窄,路况也越来越差,到最后干脆连行人足迹和车轮痕迹都见不到了。这时追捕队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三岔路口走错了路。

他们一看误入了“死胡同”,只好停下车,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他们发现,正东500米处是河东岸的一处大堤口,从渡口下船的人东行都要经过那里。大堤口可望而不可及。眼前是一片麦田,没有路可以直通过去。

怎么办呢?只好掉头返回去。再返回那个三岔路口处,重新找路?这么来回一折腾,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逃犯早跑远了。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从麦田中间穿过去。随后把心一横,加大油门进入了麦田。麦田干旱、结实,车轮子压上去,跟在土路上行驶差不多。除了车身颠簸的比较厉害,基本上不影响行进速度。

第一片麦田300多米长,摩托车顺着其中一个畦子前进,不大一会便开到了对面地头上。到此遇到土垄,他们只好减了一下油门,慢慢越过两片麦田中间的一道土垄,继而进入了第二片麦田中。

他们一边开车一边在想,照这样的速度追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有了越过第一片麦田的经验,在第二片麦田里行进速度就更快了,不多会儿便走到了尽头。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真的走进了“死胡同”。一条20米宽2米深的大沟南北贯通,断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条大沟的长度一眼看不到头,且上面没有桥,摩托车无法过去。

这可怎么办呢?眼前无路想回头,难道今日注定要走一段回头路不成?他们不得已从车上下来,沿着西侧沟崖向前走了一段。这期间他们看到:大沟两侧的坡度不是太陡,且土质坚硬;沟底长满了杂草,地形较为平整。是跑摩托车的有利的地形地貌,于是产生了一个冒险的想法,那就是开车强行越沟。决心下定,立即返回到摩托车上,先“轰”了几下油门,接着挂上前进档。在起步的同时前面的人给背后的人发出了示警信号:“坐稳了,要下沟了。”

他们见沟底土质较硬,胸有成竹。沿着沟沿向前行驶了一段,控制稳了油门和车速,然后选择了一段较为平整的沟坡,大胆的向沟底下开去。为了不至摔倒,他们采取了均匀的刹车措施,让摩托车始终处于向下“溜”的状态,以便保持平稳。同时向内侧轻打方向盘,目的是让摩托车下行的轨迹横切沟坡,增加安全系数。即便是车身一旦侧倒,也争取让它倒向内侧,不至于摔伤。由于措施得当,处置果断,摩托车在几秒钟内便下到了沟底。

第一步完成后,他们长舒了一口气,就顺着沟底慢慢向前开进。这时候,他们最需要的是选择一个有利于上坡的位置,以便能顺利地爬上对面坡顶。他们在沟底下一边走一边观察,终于选到了一个适当的位置。随即调整好方向,加大油门向坡顶冲去。值得庆幸的是,加足了油门的发动机就像一头挨了鞭子的老牛,一声吼叫便冲上了沟坡。就在前轮子刚刚爬上沟坡,后轮子还在坡上吃力打转的关键时刻,前面的人猛然发现前轮下是一口大井。这口井紧靠在沟崖上,隐蔽性很强,事先看不到,看到时也太晚了。眼看着井口距摩托车还剩下不到半米远,如果再向前移动一步,人和车瞬间就会坠入井中。假如马上停止前进,人和车将会摔倒,继而滚下沟底。或进、或停处境两难,情况万分危急。就在事故即将发生的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断:加油,冲过去。

随着发动机一声怒吼,他向左侧猛打了一把方向,摩托车驾车跨沟成功。危险在霎那间消失,但摩托车陡然倒地。待到人惊魂稍定,爬起来到井口处查看。发现那是一口废弃多年的枯井,井口坍塌不齐,周围长着很高的茅草。回头再看摩托车倒地的位置,后轮子离井口边沿剩下了还不到10公分。那情形,真可谓虎口逃生。他们后悔不该到这鬼地方。

一场惊吓过后,他们重整旗鼓继续前进,很快便到达了大堤口。在大堤口处找到大路,忽见天空中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为了半路上不被大雨淋着,他们决定加快速度赶路,争取找个地方避雨。

走了五六里路远,雨点子就下来了。一开始下得很稀,“吧嗒”一个雨滴,落在地上跟铜钱那么大,打在脸上疼嗖嗖的。后来越下越密,地面上很快全都变湿了。

天上一下雨,地上一派惊慌,大路对面来了一队马车,混乱的铃铛声由远而近。人喊牲口叫,乱成一团。就在这时,从为首的赶车人嫌马跑得慢,嘴里“唊!唊”喊个不停,长长的鞭子在马头顶上一个劲地挥舞着。这辆车的后面,一拉溜跟着七八辆马车,一辆接一辆,相互追逐。一时间人欢马叫铃声混响,像一窝乱了营的马蜂。

追捕队一看路面上非常混乱,当行至离马车不远时,开始连续不断地按喇叭,示意赶车人注意安全。结果事与愿违。由于这些牲口当时已处于半惊厥状态,急促的喇叭声突然一响,等于雪上加霜。再加上摩托车前面挂着一支红色的警备旗子,大风之下飘飘猎猎,使得牲口更加惊厥。等到摩托车靠近之时,第一辆马车上的长套骡子首先失控,从公路东侧猛然窜到了公路的西侧。紧接着又是“呜”的一声长啸,前腿腾空,整个身子直立了起来。

此时,追捕队驾驶的摩托车正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飞速前进,眨眼之间便到了惊马的跟前。这时候要是紧急刹车,车快、路滑、后果将不堪想象。就在这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前面的人当机立断,再次做出了一个冒险的选择。只听他大喊了一声“低头”,随即把头深深压低,下巴紧贴在了车把上。紧接着又听得摩托车“轰”的一声吼叫,“刺溜”一下就从马脖子底下钻了过去。

赶车人想办法让惊马停住,用双脚夹住马肚皮,但马不听指挥,难以控制,弄得他措手不及,脸色苍白。千钧一发之际,后面的人大声说:“快!快抓住缰绳向上提。”他才想起拉缰绳,缰绳向上拉了拉,果然,马渐渐停了下来。赶马人骂起来:“骑摩托的,你们不要命了!”

刚才假如人的脑袋再抬高5公分,立即就会造成人头和马头相撞。人头撞到马头,肯定人会头破血流。总归他们福大、命大、造化大,化险为夷闯过去了。虽然有个人受了一点轻伤。但无妨大碍。

后面的人对第一个人大加赞赏说:“多亏你小子脑子反映快,关键时刻低头一加油门就冲了过去。如果稍有迟疑,脑袋瓜子肯定会撞到马头上。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早到马克思那边报到去了。”

“今天抓到马小宝是小事,人没命了可是大事。”“都是这小子惹的祸,差点要了咱们的命。”“别追了,回去吧。你们不想活了。”......追捕队只好骂骂咧咧地折回头。

山中的夜晚终于降落下来。山野寂静,青蓝色的天空显得高旷幽深。星斗闪烁,大小错落,晶亮如水晶石。月亮挂起在夜空,硕大而清晰,静静地喷吐着优柔的毫光。黛色的群山似乎进入了梦乡,凉爽的山风从山体内匀匀地呼出,轻拂着如毛发般茂密的丛林,发出“唰唰”地轻响。小宝叔侄二人骑马在茫茫的大山里艰难地跋涉着,有时虽无路可寻且荆棘丛生,但由于追捕队跑错了,万幸后面没听见有人追赶!他们跑啊、跑啊……

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停下来。前面有一条小河,潺潺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好像在和他们诉说着什么。小宝说:“到了,到王爷爷家了,斜眼猫他们就在这里。”二人下马。

小宝叔一看,这里虽搭着一个简陋的窝棚,但比荒山野地要强,于是对小宝说:“我回去了,不然他们会怀疑我的。”小宝叔跳上马,回去了。

小宝走到王爷爷院里,孩子们看见后一片呼呼。异口同声地问他:“东西拿来啦?”小宝只好把自己的惊险经历说了一遍,大家不时发出惊叹。

睡觉时,几天来痛苦、惊恐、劳累、奔波折磨得他疲惫不堪,如同一团瘫软的泥巴,懒散地躺在窝棚的干草舖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小娇娇怀里抱着一只猫坐在窝棚门口的柱子旁,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外面。她因为思念小莉,失去了往日的风采,衣袖和衣襟被荆棘刮破了也没补,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人显得瘦削了许多,满脸是汗水、泪水冲洗的污迹。眼睛凹陷,目光呆滞,没有半点神采。

“斜眼猫”等小伙伴也没精打采的,再也没有往日的生龙活虎。更没心做游戏、放风筝、打牌。只等着小宝回来,给他们拿主意,想法抓住罪犯。王爷爷一再安慰他们说:“罪犯的打扮很像学生,可能是附近的一所中学的学生。一定会找到他的。”

早晨他们站在外面一望:山区的早晨简直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清晨,淡红的太阳从薄雾中悄悄地钻了出来,阳光渐渐从浓密的树林里一丝一丝地透射过来,射到树叶上,射到花草上。草地碧绿得似一块绿毯。凑近了看,细叶上,一颗颗露珠晶莹地闪动着,仿佛无数珍珠撒在一块块翡翠上,绿得动人,亮得耀眼。蝈蝈深情地哼唱着悠扬的晨曲,蛤蟆粗大的喉咙“呱呱”叫着,蟋蟀不厌其烦地“吇吇”伴奏着,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又为这首交响曲增添了无限神秘和美妙。那一缕缕悠悠升起的炊烟,更让山区显得朦胧而柔美。

过去在老家时,吃过早饭后,人们就开始忙活了,他们扛着锄头,挑着水桶或箩筐到地里翻起土壤,丢下种子,放入灰灰的肥料,再浇上水,这就完成了种菜种粮的第一步。看着眼前新播种的土地,人们的脸上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干完活,学生们背上书包,兴冲冲地走向小镇的学校。在通往小镇的路上,那些背着各种蔬菜、粮食的人们陆陆续续向小镇走去,他们这是准备去镇上卖出自己的劳动成果,再买回自己需要的物品。

现在他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看眼前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石头蛋,心想,虽然摆脱了追捕,但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怎么活呀?他们开始怀疑现实,怀疑村头歪脖子柳树上的那只喜鹊的报喜声。

小宝喃喃地说:“人定胜天?活人不能叫尿憋死。”小伙伴听他这么说,又恢复了失去的信心。王爷爷早就起来了,正和娇娇聊天。他们老早已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把纸糊的窗户打开。饭做好了,爷爷问娇娇:“这些孩子这么早去哪里了?你去喊喊他们。”

娇娇飞快地跑出去。孩子们愁眉苦脸地回来了。爷爷奇怪地问他们:“出去干嘛了,这么不高兴。”“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外面太阳真美,但遍地是石头,这么种庄稼,种上也很难有收成了!”爷爷笑了:“别泄气,我还在树林里开了一片荒地哩,种的麦子。一会我领你们去看看。恐怕麦子熟了吧。”

吃过饭爷爷领着他们向树林的深处走去。四面围住他们的是绿色的灌木,中间长着粗大的松树。抬头是清晨那蔚蓝无比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的飘着。一阵风吹过,树枝摇动着,没有人,除了风也没有别的声音,一切那么静,却又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走到林中的一片空地,果然有熟透的麦子,大家贪婪的吮吸着麦子散发出来的浓浓麦香。蚱蜢在麦地里发出微软而嘈杂的鸣声,甲虫在空中“嗡嗡”地飞着,蜻蜓在空中闪闪地飞旋。麦地里的杂草也开始茁壮起来。丛生杂草的竞争瘦弱了麦子。

小宝说:“麦子是用镰刀割的,我们用什么把它收回来?”

爷爷说:“你们会割麦吗?”“我们都是壮小伙子,活蹦乱跳的,有强健的臂膀,可以干所有的农活,什么活可奈我何。”小胖子亮亮胳膊上的肌肉吹嘘说。

爷爷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了两把锈迹斑驳的镰刀。那是以前留下的,刀柄被他粗糙的手掌擦磨得很光滑。他曾用这把镰刀割草喂牛羊。

他在磨刀石上一边磨刀一边说:“这镰刀都快勚了,该买新的了。”

磨好镰后,他们下到地里。开镰收割。小宝拿着一把镰刀,塌下腰,臀胯一拱一拱的,左手搂麦,右手撘镰,一镰下去,放倒一片。

小胖子很少干活,割了不大会,腰疼得受不了,就蹲下,一绺一绺地割起来。觉得手直哆嗦,一绺麦顿三顿,一顿三咬牙。“斜眼猫”嘲笑他说:“不吹牛了吧,还什么活难以柰我何?你这是造麦,还是割麦,镰给我吧。”接过镰,起起伏伏,起起落落,一会割了一拢。

爷爷直夸他们像个老农。小宝说:“我们从小在农村长大,你说耕搂锄耙,扬场垜垜,哪样不行,锄镰锨鐝,哪样不会使,有什么活,包给我们吧。”

麦子打下后,他们清理了一块场地开始晒麦,晒好后,没有石滚压麦脱粒,就用平整的石块砸或干脆摔麦,麦粒脱了后,爷爷说,附近乡亲有石磨,可以磨成面粉,不过谁磨谁推磨。大家抢着要去推磨。

小宝想,这么多人光靠小麦撑不了多久,况且还要吃菜,不如学爷爷开荒种地。他把想法告诉爷爷,爷爷喜笑颜开地说:“好好,不过开荒种地可要下力气。你们不怕吃苦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不怕!”爷爷说:“那好,我去给你们找块平整的地方。”

说是平地,实际到处是石头,只有把石头挖掉,露出土来,才能种东西。于是大家拿着洋镐、铁锨开始干起来。挖地上的杂草、荆棘和石头。他们以前从没挖过这种地,想象着修路民工挖路的姿势,挖吧。一镐下去,歪了,火星直冒,手都麻了。晕,这样的地,怎么可能挖的开呀。没办法,不干也要干,要用智慧。小宝开始观察,对了,他发现挖在石头的接缝处,用洋镐头翘一下,松动了,再用手搬,就这样,一点点的挖着。

路过的邻居可能看他们挖的太费力了,忍不住抢过来,帮挖了几把,又教了教他们挖的诀窍,好象是容易点了。半天过去了,大家脚发软,手发酸,镐都举不起了。感觉不行了,要歇会了。

爷爷和娇娇送饭来了,他们吃得分外香甜,一大勺菜打到了大饭盆里,还没打第二勺,几个人抓起馒头就抢着吃光了。又舀上第二勺,然后是汤,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爷爷说:“看你们,饿的眼都绿了,吃饭像狼羔子似的。”爷爷看他们这么能吃,吩咐娇娇每人分给一个大玉米,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呀,可是已吃饱了,那就吃一点吧,掰了一半吃起来,谁知又上来一盆水果。小胖子是个大肚汉,他偷偷松开皮带,直起腰子,吃起来。谁知干活时,他一弯腰,天呀,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吃的太多了呀,弯下腰,一阵阵的恶心,又怕丢面子,只好慢慢吞吞干起来。“斜眼猫”嘲笑他:“吃饭时生龙活虎,怎么一干活就嫣了。”

他们继续挖了一会地,手起血泡了,不过运动后,消化的效果还满不错。结束了挖地,回来时一身全是灰和土,想洗个澡,于是跳到附近小河里,脱光洗个痛快。河边遍地孵出许多的小鹅暖石几乎被一天的太阳晒焦,河水像要被蒸熟似的冒着丝丝热气,流水伸着长长的舌头在喘息,一滴一滴的汗珠滚淌到水里,水浴过的躯体依然是那么汗淋淋的。晚霞烧得彤红彤红,仿佛是地球的嘴吐着诱人的五彩气泡,呼吸着山里新鲜空气,哪怕热风钻进身子,心也要出汗了,也是痛快的。一阵风吹来,好像老天打开了电扇,凉爽也来了。

挪回家后,觉得筋疲力尽,睡觉也不脱衣服,不脱袜子,躺在草堆上就再也不想动了,爷爷看着他们好笑,告诉娇娇:“明天让他们睡个够,饭好了盖到锅里,等他们醒了再吃。”

初秋时节,爷爷的麦地空闲出来了,他们将它与新开的地整治得仔细。平整好后,他们扫掉上面的陈年腐草,发霉的鸟粪、沙石。在地旁栽了棵小槐树。希望移来的小苗。若干年后遮天蔽日,泽被后世。接着开始忙活种粮种菜,他们用锄头敲碎土块,打成拢,挑起沟,丢下种子,然后挑着水桶或箩筐到地里,放入灰灰的肥料,再浇上水,完成了种菜种粮的第一步。看着眼前新播种的土地,大家的脸上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庄稼苗、菜苗长出来时,他们蹲在田塍上胡思乱想,希望小家伙们能够安静疯长。

在他们看来,爷爷在地里种麦时播下的豌豆是最秀美的植物。这里的豌豆长得特别好,别看当初并没当真种它,只是夹在麦种里不小心播下去。春里,几场雨一下,豌豆藤就开始长起来。它长得可真快啊,不像长,倒像是跑一样,像小毛头孩子在麦地里举着白蝴蝶一样的小花一路跑,跑疯啦,咋天还在麦地中央,一个晚上它就跑到田梗上了。它牵着藤和小白花一路奔跑的途中,要攀上麦子,在麦秆上长叶开花,然后把它青春豆荚就挂在麦秆上摇晃,像摇晃着一串小铃铛。 其实豌豆青嫩的时间很短很短,只有几天,几天后它就变黄了,黄了就老了,藤蔓再也跑不动了,这时候爷爷把它摘下来,带回家,用线把它们串起来放进粥锅里,粥煮好了,一串青豌豆也熟了,这时候把豌豆剥开来,弥漫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同时弥漫的还有山里的阳光、微微的南风和潮湿的水气。

六月,是许多庄稼生长的大好时节,长出的蚕豆、玉米、开花的开花、拔节的拔节,庄稼地里一派喧哗。入秋后,万物皆收敛,水土之气自是向内缩,地里能长的,还有葱蒜、冬萝卜、白菜。他们还种了一小畦芫荽,长得很旺盛。

他们还撒了菠菜籽,按爷爷的吩咐,用大粪淹了种子种,不几日便出得一片星子般的碎苗儿来,见着风便长,一天一个样儿。爷爷告诉他们,菠菜正经的长,是进了冬里的,别的菜蔬似乎都敛着劲儿了,只有菠菜还在见风长。往厚实里长,见着菠菜皮色发着乌青了,根与茎发着乌红了,那就能吃了。

他们种菠菜,没有化肥,就用稀释的家肥。爷爷对他们说,菠菜的施肥,讲究薄盖着,在地面上浇盖一层。菠菜长出来,虽然没那么清白色,枝叶张狂,脆嫩,轻薄。一看就知道是土里土气的,长得不甚有形状,乌丢丢的颜色不打人眼,但吃着口味香嫩、发甜。用了开水一烫,凉拌了吃,很是脆

为了节省,他们以吃夏天里晒的干菜为主。菜不多了,他们去掐菜苔。菜苔儿是从散壳子白菜里抽出的,大拇指粗细的嫩苔杆儿,举着细碎的金黄色的粉花。菜苔儿连杆儿带叶带花,一起入了菜,他们常常焖着吃。他们还学会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捏成个团儿,在露天里亮晒,渐渐长出些霉菌来,这豆渣就适合与菜苔儿一起焖煮了吃,很提气,调节得肠胃滋润。

散壳子白菜也是没甚长相。极像是看透世相的“孔乙己”,别看文绉绉的,却是有内涵,吃着好吃,连帮带叶地切得细碎了,用干辣角、生姜、大蒜、花椒一起红烧了吃,十分帮饭。地里多了,将菜收了,洗净,晾得半蔫,用老浆水烧滚浇烫了,焐在菜缸里,不几日就腌制得酸脆可口,调面吃,极是下饭,消化快。

他们种的最多的是萝卜,有白萝卜、红萝卜、乌心萝卜、红心萝卜、绿心萝卜、水萝卜,爷爷还种了潲萝卜,他们没见过。爷爷告诉他们,潲,就是猪吃的饭食,自然潲萝卜,只是用做猪饲料的,个头大,产量高。县城卖的大萝卜中,很多便是乡下的潲萝卜,长相俏,城里人不知道,买了吃得很不可口。

爷爷讲:萝卜大了空心。越大越不好吃。要讲吃。他们种的小水萝卜最好。个头不大,身子秀气,红身个儿,薄薄儿的红皮儿,一刮掉,里面的肉质细嫩而水气,炒了吃,炖了吃,生着做水果吃,都是极品。冬吃萝卜夏吃葱,一年四季不生病。孩子们为了饱肚皮,有时连潲萝卜也拿来吃了。

因为地不多,他们利用田边地角种了些土辣子。有一种叫小羊角,形状比羊角小些,长得快,皮脆肉实,在好地里,随便一株便可收得上十斤。八月里,野鸡正好长得体重肉多,爷爷为改善他们的生活,常常去打野鸡,回来用青辣子爆炒野鸡,真是上上品。辣口,解馋、出汗,逗口水,下饭,平时只吃得一碗的,有它伴着吃,孩子们一定便会增一碗。因是土辣子辣味重,吃得浑身发汗。白露过后,辣子才乌青,爷爷又下坛子腌,老坛子水腌的酸辣子,无论怎么吃,都是脆口得不行。孩子们没胃口时,捞几个酸辣子生吃,满口生津,直喊叫快些上饭哩。辣子正经红透了,爷爷又做酱或晒干辣角,孩子们吃得很解馋。

粮食不够吃时,菜也当粮食。铺天盖地种的芥菜,产量大,夏日里晒了干菜,冬春荒时搭伴粮食吃。孩子们还把四季豆当做粮食来种,亦菜亦粮,以便度过缺粮日月。种的多了除了自家吃,还送给左邻右舍,饱饱口福,大家直夸他们。

他们还常常站在一株株果树下,仰望着那累累的果实,一颗颗玛瑙般的果子散落着拥挤着,被雨水打湿的表皮透着一种晶莹,水珠挂在上面似落非落、晶莹剔透,让人垂涎欲滴。他们知道这些果树是没有人看管的,就随手摘了个果子解渴。

草滩是鸟雀的天堂,也是牛羊的天堂,更是这些孩子的天堂。水还没涨起来,孩子们就在草滩上寻找豌豆、抓鱼虾。不知谁发现豌豆一会会变个地方很奇怪,爷爷告诉他们:豌豆长得快,仿佛在跑藤——孩子们仔细一看,可不,一会不见,它会沿着一根藤跑得马不停蹄,那些左一朵右一朵的小白花仿佛是它们歪歪扭扭的小脚印。

孩子们还常常跟爷爷打兔子、逮野鸡。无论如何,逃亡的生活顾住生命要紧。但一有空,他们就打听那天开枪打伤小莉的两个年轻人。

夏天睡觉好凑和,碧玉和娇娇睡在屋里,他们则滚在院子里的草堆上。可是天气渐渐冷了,他们发起愁来,冬天怎么办?

有一天他们看到一个胖胖的老和尚由一个清瘦的老居士陪着从山上下来,和尚穿穿着黄衣服,居士身着“海青”袍子,二人有说有笑的。咦,和尚挺眼熟,这不是常常去他们那里化缘的老和尚吗?呀,人们都说和尚道士可是菩萨再生呀,小宝灵机一动,顾不得满地的黄泥,马上在地上顶礼,结个缘,希望有机会度他。老和尚笑笑合掌还礼,说:“有什么难事吗?”小宝赶紧说:“我们这些孩子遇到难事了,没地方吃住。能帮帮吗?”和尚和居士交换一下眼神说:“我是云游僧,四海为家,起居不定,这位是大慈寺的住持慈祥大师,你们请他帮帮你们吧。”小宝立即向他行礼,居士笑笑说:“放心,我把你们安排到大慈寺吧。你们明天朝东南方向十余里大慈寺找我就可以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