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佩你《多余的话》

2013-09-20 07:50 | 作者:耕耘净土 | 散文吧首发

钦佩你《 多余的话 》

——中秋节前夕,再读 瞿秋白《多余的话》有感

其实,你的话不是多余,而是,太少、太少。如你那样曾经是身居高位的政党领袖,曾经是被大众所仰望的社会名人,你能够如此坦诚地说出你内心深处的话、能够如此大胆地将你的内心真相彻底地公开在这个世界上。这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如今。有多少人能够达到你这样的境界?有多少人敢于像你那样深刻地剖析自己灵魂? 我想,借用一句‘凤毛麟角’的成语,来形容你高尚的操守,是绝对不会太过的。

诚哉!瞿秋白先生。今天,当我又一次读了你的文章《多余的话》之后,我觉得,我应该用钦佩的语言来再次表达对你的崇敬之情!

我最早读到你这篇于1935年五月在福建汀州国民党监狱中写成的文章,是在1973年的‘文革’时期。但在那时,你这篇《多余的话》是被当作你向国民党投降的罪状来批判的。所以,在百姓的心目中,就像你在文中所预言的那样,‘……现在,我已经是国民党的俘虏…严格的讲,不论我自由不自由,你们早就有权利认为我也是叛徒的一种。’是的,人们都认为你是一个软弱的‘叛徒’。

同样,我也认为,你是‘叛徒’。 只是,隐约中我有些费解,因为你是鲁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的挚友。而鲁迅又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这两者如何能够连接的起来? 是的,对这样严肃的问题,要让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我来悟个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是,有个事实,却是让组织大批判的领导们所始料不及的。那就是在批判你这篇《多余的话》的日子里,我到是完全被你坦诚无遗的内心独白、悲悯悱恻的心境之痛所深深感动。你以文人之才情,斗士之坤道,似薄己实忠恕,似直言而藏厚义,蘸赤诚之血而写成的这篇文章,真正称得上是,‘名为多余,但实不多余’的不朽之作。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

相信,凡是能够与你《多余的话》心心相通的人,都会彻悟到你之所以要从《诗经》中摘录“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诗句来作为你文章开篇之词的含意所在。

是呵,你虽为一介书生,却不失义胆忠贞。敢于直面死亡毫不畏惧是因为你对信仰的坚定,敢于真诚地剖析自己,把自己的心撕裂开来呈现在世人眼前,也同样是因为你对信仰的坚定。如你这样的始终坚持理想、勇于承担、内心真实、纯粹的书生。真应该永远值得人们由衷地敬佩!

我也应该坦诚地告诉你;我之所以钦佩你《多余的话》并不因为你是一位政治家,或者曾经是一位政党的领袖。老实说,我对政治毫无兴趣。我也并不欣赏你有关政治方面的论说,或者是一些政治题材明确的诗文。因为在那些篇章中,你除了激情澎湃之外,我看不到你真实的内心世界。

而你这篇《多余的话》,却从开篇一直到结尾,处处都让人感到有一个真实的诚者,瞿秋白先生,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你毫无顾忌地向人们打开你的胸膛,让人们看到有一颗赤诚的心在噗噗地跳动,使人动容,催人泪下。且不说你在“何必说?(代序)”中的诚言,不评你在“历史的误会”与“脆弱的二元人物”中的坦叙、也不论你在“我和马克思主义”及“盲动主义和立三路线”中的反思与剖析,但是,我想说的是,每读你这篇《多余的话》,我都无法抑制地被你文章中最后两节“文人”与“告别”中的文字所深深感动。

很钦佩你这样坦率的文字;‘…… 固然,中国的旧书,十三经、二十四史、子书、笔记、丛书、诗词曲等,我都看过一些,但是我是找到就看,忽然想起就看,没有什么研究的。一些科学论文,马克思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我也看过一些,虽然很少。所以这些新新旧旧的书对于我,与其说是知识的来源,不如说是清闲的工具。究竟在哪一种学问上,我有点真实的知识?我自己是回答不出的。’

很钦佩你敢于如此坦言;‘…… 可笑的很,我做过所谓“杀人放火”的共产党的领袖?可是,我确是一个最懦怯的“婆婆妈妈”的书生,杀一只老鼠都不会的,不敢的。....但是,真正的懦怯不在这里。首先是差不多完全没有自信力,每一个见解都是动摇的,站不稳的。总希望有一个依靠。记得布哈林初次和我谈话的时侯,说过这么一句俏皮话:“你怎么和三层楼上的小姐一样,总那么客气,说起话来,不是‘或是’,就是‘也许’、‘也难说’……等”。其实,这倒是真心话。可惜的是人家往往把我的坦白当作“客气”或者“狡猾”。 我向来没有为着自己的见解而奋斗的勇气,同时,也很久没有承认自己错误的勇气。当一种意见发表之后,看看没有有力的赞助,立刻就怀疑起来;但是,如果没有另外的意见来代替,那就只会照着这个自己也怀疑的意见做去。看见一种不大好的现象,或是不正确的见解,却没有人出来指摘,甚至其势汹汹的大家认为这是很好的事情,我也始终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怀疑来。优柔寡断,随波逐流,是这种“文人”必然性格。其实,最理想的世界是大家不要争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诚哉!瞿秋白先生。我也应该向你坦言;‘如果换成是我,我是绝对没有你那样浩然的勇气来暴露我这样的内心真相。’

你那样毫无保留地自我针砭、向世人坦诚你的灵魂深处。如果这一切不算大无畏的勇气。我就不明白,什么样的言行,才称得上是‘大无畏的气概与高尚的操守!

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读到你深情告别世界那段文字时的无限感慨;是啊,“ 永别了,亲的同志们!――这是我最后叫你们“同志”的一次。我是不配再叫你们“同志”的了。……我留下这几页给你们――我最后的最坦白的老实话。永别了!判断一切的,当然是你们,而不是我。我只要休息。

一生没有什么朋友,亲爱的人是很少的几个。而且除开我的之华以外,我对你们也始终不是完全坦白的。就是对于之华,我也只露过一点口风。我始终带着假面具。我早已说过:揭穿假面具是最痛快的事情,不但对于动手去揭穿别人的痛快,就是对于被揭穿的也很痛快,尤其是自己能够揭穿。现在我丢掉了最后一层假面具。你们应当祝贺我。我去休息了,永久去休息了,你们更应当祝贺我。

我留恋什么?我最亲爱的人,我曾经依傍着她度过了这十年的生命。是的,我不能没有依傍。不但在政治生活里,我其实从没有做过一切斗争的先锋,每次总要先找着某种依傍。不但如此,就是在私生活里,我也没有“生存竞争”的勇气,我不会组织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做极简单极平常的琐事。我一直是依傍着我得十分难受,因为我许多次对不起我这个亲人,尤其是我的精神上的懦怯,使我对于她也终究没有彻底的坦白,但愿她从此厌恶我,忘记我,使我心安罢。

我还留恋什么?这美丽的世界的欣欣向荣的儿童,“我的”女儿,以及一切幸福孩子们。

我替他们祝福。

这世界对于我仍然是非常美丽的。一切新的、斗争的、勇敢的都在前进。那么好的花朵、果子、那么清秀的山和水,那么雄伟的工厂和烟囱,月亮的光似乎也比从前更光明了。

但是,永别了,美丽的世界! 最后……

俄国高尔基的《四十年》、《克里摩・萨摩京的生活》,屠格涅夫的《罗亭》,托尔斯泰的《安娜・卡里宁娜》,中国鲁迅的《阿Q正传》,茅盾的《动摇》,曹芹的《红楼》,都很可以再读一读。

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永别了!

伟哉!瞿秋白先生。当人们在彻读你《多余的话》之后,有谁?不会对你义薄云天的碧血丹心而肃然起敬!有谁?不会为你对亲人情深似海的思念与祝福而感动泪下! 有谁?不会被你对美丽世界无限留恋的惜别之情而揪然动容……

每次掩卷之后,这样一幕悲壮的场景就会呈现在我的脑海中;“ 清晨,瞿秋白起床后,换上了洗净的黑褂、白裤、黑袜、黑鞋。然后静静地坐在桌前,挥毫写下了“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 已忍伶俜十年事, 心持半偈万缘空”的绝笔诗。8时正,36师特务连长廖祥光进屋说:“恭贺瞿先生,今天是个好日子。”接着展示了蒋介石的“枪决令”。瞿秋白神态自若地把诗写完,附上跋。起身随着廖祥光来到长汀中山公园拍照。然后,他信步踱到八角亭前,坐在放着酒菜四碟的桌旁。独坐自斟自饮,他谈笑自若地说道:“人之公余,为小快乐间安眠,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喝毕,他缓步走出中山公园,沿途高唱着《国际歌》。来到了罗汉岭下后,他自选了一块空地,面北盘足而坐,坦然地看着行刑者说:“此地甚好。”接着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共产主义万岁!”从容就义。

如今诚者已去,怀着他对心爱家人的深情祝福、怀着他美好的未竟的翻译文学之梦、甚至还留恋着世界第一的中国豆腐……

光阴易逝,算起来,离瞿秋白先生留下这篇珍贵的《多余的话》,至今已有七十八个秋。

然而,我深信,人们将会永远铭记,你赤诚坦荡的磊落勇气,你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伟哉!瞿秋白先生。你将永远是每一个钦慕你的人所衷心敬仰的不朽的人生楷模!

2013年9月18日于萧山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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