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做粑

2013-06-21 11:02 | 作者:英落青桐 | 散文吧首发

家家户户都去摘菠萝蜜树的叶子,到田间摘菜叶,都在家中洗刷刷,家庭主妇疲惫而兴奋,小屁孩呼朋唤友东家走走西家串串一咋呼一咋呼的,空气里隐含着炮竹的硝烟味糖的甜味,还有平时很难见的外出人员的身影,如果你看到这些,那是雷州的新年快要来了。

孩子永远是新年的忠实粉丝,小学生的寒假刚一来到,书包还未放下,就追问妈妈了,妈妈只好说,新年来到村后坡了来到巷口了来到门后了。孩子来到村后坡来到巷口来到门后,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新年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认真去追究了,从浸米开始,小孩子就被新年的粑诱惑着,眼睛被诱惑得晶亮,胃里分泌的消化液汹涌澎湃。

其实,家庭主妇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做粑用的是糯米,家庭主妇精打细算多少米才够用,用多少责任田种糯稻才行,晚造播种时就把过年的期翼播下了,当然这个是小孩子不知道的,他所知道的只是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甜蜜蜜的粑。

欢乐和期待从舂米开始。

在没有粉碎机的年代,石头制作的臼就是粉碎机,把泡浸过的糯米放进臼里舂碎。

并不是家家都有臼,一般是十多户人家共用一个,农历大年廿八了,大清洁大扫除工作已经完成,屋里屋外都是新崭崭的明亮亮的,有的勤快的清洁的主妇还把自家屋子周围的大街小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孩子的新衣服买回来放在柜子里了,年货也采购回来了,关键的是做粑材料也准备就绪,就像孔明借箭,船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那一阵东风。

舂米就是那阵东风。各家各户做粑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平时门庭冷落车马稀的舂米间变成人气最旺的地方,天还未亮,舂米的声音把一个个馋嘴的孩子都吵醒了,等着舂米的队伍一直排到舂米间的门外,在排队的却是各家各户的睡眼惺惺带着兴奋的小屁孩。

舂米的欢快声从村里的各个角落传来,与筛米粉的大人说话声、小孩子的打闹声,会合成一曲欢快的年前交响曲,盖过新年快要到来的间或传来的鞭炮声。只见一粒一粒浸泡过的糯米在石臼里上下翻动,慢慢变小变成粉末,一堆糯米也就变成了一堆诱人的粉白,用手一摸,滑不带手,粉末飘落如飘如花洒地,稀稀落落,若有若无,有美食的香味传来有丝绸的质感慢慢地从指尖滑落,还有一种贪婪的渴望从胃里慢慢升腾,让嘴巴里的唾液干咽。从米到粑如果要经过一条河,那么舂米就是河上的一条必须经过的了。在这个桥里,承载着孩子喜悦的期盼大人甜蜜的劳作还是新年来到的实实在在的载体。

如果说舂米是一曲美妙的年前乡村交响曲,那么做粑就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民俗画了,就是一支支射向草船的箭了。

米粉在瓦缸里静静的,香甜清冽的糖水倒进瓦缸,米粉与糖水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那只看得见的手就象是伟大的魔术师,揉来揉去米粉和糖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为一体了,焦急等待的粑馅迫不及待地投入粑皮的怀抱。

最高兴的当然是那些小孩子,试图摸捏出自己原创作品,可是,半天过去了,不是粑皮裂开嘴就是粑皮馅料的有机融合,还有大人甜蜜的呵斥脸上衣服上沾着的米粉。终于,被那些事前准备的菠萝蜜叶子和菜叶包得严严实实的粑放在竹筐上静静地列着队,等待上锅蒸的粑整整齐齐或歪歪咧咧地躺着,叶子包的就是叶搭粑、菜叶包的就是菜包粑,倒也是一种写实主义。“拿个菜包粑来。”你就不会把叶子搭的拿出去,菜包的连着菜叶吃,叶搭的叶就是现在商品的包装,只是没有有关食品信息。

蒸熟的过程最难熬,就像是在等待情人的约会,怕他不来也怕他乱来。尽管在做粑其间,都或多或少偷吃了馅料,但是,比起吃新鲜出炉的香喷喷甜滋滋的新年粑,那就逊色多了。灶火轰轰烈烈地燃着,映着一张张大人的小孩子的脸,脸上是甜蜜的高兴的满足的,这一年不管是丰年或者是灾年不管是顺利或者曲折,年始终都要过,粑始终都要做,眼前,这粑就在锅上蒸着了,火苗舔着锅底,蒸汽从竹制的锅盖冒出,带着甜气,带着湿润,带着温暖,带来新年的喜悦还有孩子们的欢笑。

尽管期待是那样的迫切,到这个时候,孩子们都轻手轻脚轻言细语了。

小孩子的多嘴和大人们的拙于应答让大人们怒不可遏而又不能发作,吓唬就成了一种老土而又有效的办法。常见的吓唬是“在蒸粑其间小孩子不要多嘴不要问粑熟了没有,如果问,粑就永远蒸不熟的,也不要吵闹,吵着粑就蒸不熟了”。这个就成了唬住孩子的杀手锏,小孩子都乖乖的了,如果粑真的蒸不熟,那就没有粑吃了,那不成了全村人的笑料?所以,再调皮的孩子也不敢在家疯玩了,乖乖地在家等着。

激动人心等待已久的那一刻终于到来,结开锅盖的一刻,新年粑终于华丽亮相,蒸汽和香味甜味猛烈地袭来,沁人心脾深入肺腑,新鲜出炉的粑迎来迫不及待的大手小手,还是热气腾腾的粑被咬下去,甜糊糊充盈口腔,一年的收官之作甜蜜蜜的。

于是,村头巷尾的议题便多了粑皮的厚薄馅的甜淡的内容。

新年走亲戚,粑作为友谊使者走村串巷去了,去完成一项项重要的仪式功能。

过年的鞭炮蓄势待发,新年呼之欲出,真的是来到门后了,人们见面就多了一句:你做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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