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趣妙谈1-4

（一）

蓝天万里无云，辽阔大地绿草如茵，山岭上林海犹似碧波荡漾，涧旁奇花异朵在微笑，等待着大自然喜怒哀乐的到来。

风和日丽的一天，正午时分，田野间勤劳的农民们都已回家早膳午息，耕作后的牛群也悠閒地浸在溪水中自享其乐，鸟儿在树荫下穿梭嬉戏，也不再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微风吹来，只听到绿叶沙沙和潺潺流水之声，大地回复自然宁静。

山脚下羊肠小路那边，有一衣着鲜明中年男子，左手提着皮箱，右手握着纸扇，哼着小调随随而行。小路的这边也有一女子，肩挑两捆山柴，不速不慢健步而来，两人亦就不期而遇。

男子抬头，见一女子，头戴草笠，衣着虽然平淡，但很合身配衬，尽显优美身段。一双水汪汪大眼，蕴藏着和蔼友善，苹果初熟般脸额渗着一层薄汗，端庄大方，虽非天香国色，但也有诱人魅力。

男子见之心中暗想，在这荒郊野岭能遇如此佳人，真是难得，遂趋前作揖施礼道：大姐好，小生欲往某某庄私塾，此路是否可通？

女子闻来人问路，亦就停住脚步，定晴看时，见前面站着一中年男子，书生模样，且彬彬有礼。遂放下担子，用手帕抹去额头汗水，曰：正是，由此行去过了那山隘不远便可见到。不过，颇为崎岖难行。敢问先生肯定不是本地人，还是趁早起程去吧。

女子言谈热情大方，举止端雅，男子目现恣意，歪藉之心陡然而起。

男子道：多谢大姐关心，时候尚早，不如咱们在此歇歇息，聊聊天再走也不迟，遂拉开话题……

女子即曰：那先生在此歇歇再走也好吧，小女子还有点事情要做，恕不能奉陪，先行一步了。男子则充耳不闻，仍无动于衷地站在小路中央，万夫莫过之势。

女子见此情形，已察其意，略一思量，计上心来。微微一笑，曰：先生既无去意，又不让路，莫非有不轨之意？

男子道：不敢不敢，不过今日能在此与大姐相逢，真是三生有幸，令小生实难自控，还望大姐体谅。

女子曰：事已至此，恐怕再说也是无谓了。那好吧，先生既然有求于小子女，那咱们必须要有约在先，不得无赖。

男子道：请问大姐以何为约？

女子曰：小女子也曾听人说过，读书人都喜欢吟诗作对，那就对下对子如何？

男子道：那约限怎么样？

女子曰：我说出来，先生若能对得好，小女子就悉随尊便。若对不到，那就让小女子过去便是了。

男子暗想，谅一乡村妇人，有何学识，亦不加思索便道：好，一言为定。

女子曰：绝无反悔？

男子道：那就请大姐出题吧。

女子曰：小女子乃乡村妇道人家，一不知书，二不识礼，只可指这话那而矣，请先生切莫见笑好了。女子随即就用手指着所挑担子，曰：那就以柴为题吧，请先生听着：

（此木是柴山山出）

男子闻言，沉念半响，仍无句以对。

女子曰：敢问先生，难道小女子说得不对吗？

男子忙道：非也，非也。

女子曰：既然没错，先生为何不言不语？

男子登时面红耳赤，退站路边，低头苦思。

女子见机不可失，曰：先生今日无兴趣赏识小女子，那就明天再见吧。言毕，逐挑起担子，时现时没地在羊肠小路上渐渐远去，很快便已消失在视野之中。

真是：篇词复指数，难尽天下事。

（二）

红日西移，夕阳照射秀丽山岭，翠绿相映，显得万紫千红，一片烂漫。林中鸟儿传出吱吱喳喳叫声，在山谷回荡，似在呼唤。

言谈声由远而近，一群青年昂首阔步从小路走来，人群中有人曰：那边不是坐着一人……

众人快步过去，曰：先生可是去某某庄赴聘者？

男子闻言，如梦初醒，应道：正是。哦，一看天色，已近黄昏。

男子眉头紧锁，一脸愁容，惭愧之意溢于言表，只是苦笑。

青年们热情客气，问寒问暖，见此情形，曰：先生是否身体不适？

男子忙道：非也，因有点小事在此思考，忘却行程，有劳哥儿们了。

众青年帮男子提着皮箱，一齐赶路回去。

原来，男子毕竟是有知识和修养，为一句诺言，眼巴巴将唾手可得的羔羊放走，始终没做出不齿之事。自女子走后，男子独自一人停留在此，时坐时立，来回踱步，反复而吟，始终不得其果，不觉一恍已是半天过去。

这边庄上，老幼们在庄前等候，但半天仍未见受聘贵客到来。再看天色，已是红日西沉。父老们逐叫来庄上青年，分路而去，看究为何故，是否发生意外。

暮色降临，清静雅緻小馆内，众人都在忙碌安排，将小馆执拾得清洁整齐，所有物品摆得井井有条。一番折腾，摆上筵席，大家把盏寒喧一番，众人尽兴散去。

男子也为翌日工作预备一切，总算安顿下来。

初时，男子的工作和事务还算搞得有条有理，生活亦还正常，只是闲得下来，就好似神不附体，自言自语而吟。但到后来，日甚一日，更是心情欠佳，食不甘味，夜不能安寝，长此下来，已是容颜憔悴，灵丹无效，过不多时，终于一卧不起！

（三）

冬天将至，新年也快就到来，人们为了筹备资源穿州过府，远走他乡异地。

时值深秋，天气已觉有寒意。傍晚时分，不时下着细雨，天空更是一片灰蒙蒙。大道上，一客商挑着担子，匆匆朝庄上走来。找到众人聚集处，客商作揖向众人，曰：各父老兄弟们好，小弟今日途经贵庄，现天色已晚，欲在贵庄借宿一宵，可否方便？

众人见是一走乡穿村卖杂货的客商，庄上父老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客商不用客气，与人方便乃是乐事，到门都是客。那边有一小馆，不过久没打扫，如不嫌弃，就到那边小馆歇一晚如何？

客商连忙道谢，曰：出门远行之人，能有片瓦遮头幸运了。得长者们厚待，实是感恩不尽也。父老随即叫来一位小哥，道：你为客商引路，到那边小馆吧。小哥一脸无奈，默不作声，呶着嘴，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不肖之情令人发笑。小哥接过锁匙，二话没说在前便走，刚好看到小馆，用手一指，没好气道：那边便是，您自己过去好了。说吧，将锁匙交给客商，就急步回去矣。

客商到得门前一看，见周围一片荒凉，连行人道都已杂草丛生，已是空置很长时日了。客商放下担子，将门打开，一道阴气迎面袭来，客商打了个寒颤，再看里面阴阴沉沉，漆黑一片，真令人毛骨悚然。客商心中暗想，这里面肯定有古怪。无可奈何，惟有硬着头皮大声对着里面，曰：小可途经贵庄，无处安身，在此借宿一晚，请多多包涵。空荡荡的回音更是恐怖。

进到里面，见全部东西七零八落，所有用品都已被尘厚封，壁角也挂满蜘蛛网。客商见此情景，亦心生怜惜，恭恭敬敬执拾一番，打扫得干干净净，忙了好一会工夫，总算把一切搞妥，才安顿歇息。

天空一片漆黑，细雨还不停下着，更是寒意袭人。已是夜阑人静，人们都已进入梦乡。蒙胧中，隐约听到有吟念声。客商心想，这么晚了，还何来吟声呢？侧耳细听，而是发自屋内里。客商定了定神，闻字字清楚，“此木是柴山山出”……时断时续。客商这时心中已完全了然，逐大声打了个干嗽，曰：原来为此小事而昼夜不眠，岂不有伤大雅。小可愚昧，都略知一二，这极其简单而矣，请听着：“白水成泉夕夕多”。这不就是字字相对了吗，又何须如此伤神唠气呢。言毕，吟声顿止，一夜无话。

（四）

拂晓，小馆远处周围，已聚集着不少三五成群的人众，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凝视着内里动静。

门开处，客商别无两样且从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客商逐和众人打过招呼，众人亦就围拢过来，人群中有人问，客商昨夜睡得可好？

客商曰：谢谢父老和兄弟们关照，赐雅居度宿，得憩息一宵。众人都对客商投来惊奇目光，客商亦已知众人来意，逐将夜间所见情形经过告诉众人，并向众人询问其中因由，众人便亦将事情始末详叙一遍。

客商听后，叹了口气，曰：这也可算是天赐良缘，按当时情景，亦有一佳句可得姑娘芳心。

众人听客商如此说，便亦就齐声道：还又何佳句？

客商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岂不也可成为佳话。

众人听后都鼓掌大笑道：果然高见，果然高见。

自此之后，小馆便也安宁无事矣。

本故事按民间传说描叙

伍 宜

写于澳洲雪梨

2003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