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如山的父爱

2013-06-13 14:58 | 作者:摇曳的枯草 | 散文吧首发

我刚刚记事的时候父亲在六十多里外的煤矿上班,一个月回家不过三四次,而且来回还要步行。母亲工作不是跟着生产队里的劳动力出工,是在家给我们做饭吃。那时才二十七八岁的母亲已经有了五个子女,父亲不在家,母亲就做给我们做玉米饼吃。母亲不太会摊煎饼,一家六口人没有挣工分的,每年分的粮食并不多。母亲就做些玉米糊,里面放些青菜,锅的周围贴上玉米饼子,做上一大锅,就是全家一天的饭菜,省去了又是做饭又是做菜的繁琐。我和兄弟就是这样和成天和母亲一起,自己并没有对父亲有多么深刻的记忆。相反,五六岁时,我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有一天,父亲下班回家,我在外面玩累了,一进家门,见一个人穿着干净,在我家打扫庭院,我就跑到奶奶家和爷爷说:“我家来客人了。”非拉着爷爷的手去我家喝酒。爷爷一到我家,就笑了:“这不是客人,是你爸。”通过这次乌龙事件,从此,我对才父亲有了印象:他十分干净,和我见到的村子里社员不太一样。

生活童年少年时代,儿子可以随便呼喊伟大领袖毛泽东的名字,却不敢说出父亲的大号的。如果同伴打了架,骂起仗来,提出对方父亲的名字就算是恶毒的大骂了。我父亲曾得过天花,虽然长得白皙,可落下了一张麻脸,只要我和伙伴一有不愉快,他们经常喊“大麻子”,有时他们还一边拍手一边唱:“麻子麻,拿砖砸,砸成面,滚成蛋,大锅煮,小锅熘,都来尝尝麻子肉!”这时我每每都是退出战斗,在一旁委曲地哭。父亲的麻脸成了他的名字,也成了伙伴们经常奚落的绝招。

奶奶对我讲:“从前,我们是大户从家,买卖很兴盛。可偏偏遇到了战乱,于是货物房子全被战火损毁了。奶奶一家人没办法,只好租富人家的闲院子,可是,没多久,就被人家以种种借口走赶了出来,没有房子没有地,奶奶一家人只好在大街上撑了个棚子住,时值六月,闷热多,孩提时的父亲便得了斑疹,后来疹子化了脓,遗留下了满身的“麻斑”。还好,你爸爸没有死掉。那些以前得过天花这种病的人十有八九是要死去的,活着的不是瞎了眼也成了瘫痪。就是因为我父亲得过天花,虽然他当工人,上过高小,可二十七八岁才和家境不好的你妈妈成了亲,那时你母亲才二十岁。”

我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在我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就成了那种“不疼、娘不爱的老二。”在中国的传统里,有“严父慈母”之说,用老百姓的土话就是“哪个爸爸不打人,谁家的孩子不挨骂!”我父亲对我们却更严厉,他少言语,回家老是嫌不干净,动辄吼叫挥拳。我们做儿子的几乎没有不挨揍的。在我记忆中,有一次挨打可谓让我刻骨铭心:

记得我刚上二年级时,一天放学回家,几个小伙伴正朝着我们一个老头丢石块。这个老头得过中风,平时柱着拐杖还颤颤巍巍的走路,他说话更是哇啦哇啦的没人听懂,而且总是流着令人生厌的涎水。他的妻子是个傻子,因此他的衣服总是黑乎乎的,像是裹了一层油布,比村东头打铁的光棍还要脏。伙伴们平时都叫他“二哑巴”、“瘸巴”。 我看到现场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挨了黑石头的老头正叽里呱啦地一面骂着孩子,一面挥着手中的拐棍赶着他们。平时我就常常要受这些人的压制和排挤,虽然他们都比我大许多,可多半是没上学的“街孩子”。为了充能,于是我把平时怄的气发泄到这个老头的身上。我捡起了一块大坷垃,摔在了他面前。坷垃四下溅开,如同电影里的地雷开了花一样,纷纷扬扬,甚是好看!可这一幕恰好被父亲看到了。我一回到家,父亲揪住我的衣领。用皮带抽得我杀猪般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母亲拦不住,可哭声惊动了四邻,当众人把我夺下时,我的身上像是染坊里的伙计,用五颜六色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那天整个下午,我趴在炕上,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后来,挨打的老头来我家,送来了跌打药,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和我父亲解释,替我开脱……

晚上,我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到不那么疼了,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成了我的安全岛。我懵懵懂懂从中醒来,听到的是母亲对父亲的责骂和埋怨。我至今还记着父亲的解释,大致意思是:这个老头是解放前的老支书,后来患病才成这模样的。在那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奶奶一家被人家赶了出来,住在大街上,风吹雨淋,年幼的父亲得了天花,就是他,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让奶奶一家搬进了他的家里……他对我家有恩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就是不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再说,一个人不能没有同情心,他都这样了,为什么打他,要懂得同情弱者。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我记住了父亲的话,要懂得同情弱者,要有感恩的心!每个人记忆的深处牢记着一次父亲严打的历史,耿耿于怀。有的人到晚年说出来仍愤愤不平,虽然父亲打了我个半死,可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能理解父亲,现在,我一直牢记着父亲的教诲并践于实践,不管别人怎么对我。

在我们村的东面,有一湾湖泊。我记事的时候,五六岁的孩子天几乎没有穿衣的,有的上四五年级,还光着身子玩,凭票买布,合作社一年一度发下来的布票,有的借给结婚或定亲的亲友,有的私下里换点钱物。至于孩子,想穿件新衣,实属不易。放假后,每天一早,我和伙伴们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向湖边,泡在水里,在浅处玩泥巴或搜寻晚间野鸭为我送来的“礼物”—— 野鸭蛋。有时,趴在软软的淤泥里,会感觉肚子底下硬硬的,摸出来一看,没准是个碗口大小的河蚌。如果你有点饿,还可以从泥里掏点细长的白莲,在水里涮涮,便“咯嘣咯嘣”嚼起来……这洼小湖,是孩子们的乐园,里面尽是无穷无尽的宝藏。荷花映红了岸边一群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脸。随风摇曳的芦苇,冒出尖尖的小荷,浮萍和水葫芦,在水面上溢的到处都是。最有趣的事是捉鱼,夏之交,甲鱼在石头上悠闲地晒太阳,鱼儿跃出水面,泛起一朵浪花,四散开去。到了淹麻的季节,大大小小的鱼会成群结队地浮出水面,露出圆圆的脑袋,嘴巴不停地吧嗒吧嗒地吐着水泡。有一次,一条滑溜溜的鲶鱼摇头晃脑地钻进我怀里,扁扁的大头,灰灰的身子,把我吓了一跳。我一抱它,它像是和我玩耍似的从我腋窝溜走了,在不远的水面上摇动着宽大的尾巴。它在水面上看着我,在我眼里,那可真是一顿丰盛的大餐!正当我兴奋地向那条鱼奔去,想伸手去抓那它时,我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沉,一下子掉进了水底的暗坑里。我全然忘记自己根本不会游泳。转眼闻,水就淹到了我的脖子,一个劲地向我嘴里灌。我尽量把头向后仰,一个人在水中一起一伏地胡乱挣扎。正当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时,一道波浪滚来,我一下子被卷了进去。我的两手拼命乱抓,两脚拼命乱蹬,拼尽全力把头保持在水平面上,可是,渐渐地我感到自己体力不支。恍惚中,我的身体沉了下去……

伙伴们的大呼小叫招来了正收拾麻杆的大人,十几个人齐呼啦地跳进了水里。可当我被打捞上来时,我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们把我倒置过来,水像泉流一般从我的口鼻里流了下来,可我依旧昏迷着。

我隐约听到有人说:“这孩子不行了,找个地方埋了。”

“白搭了,翻翻眼皮瞧睢。”

“把队里有牛牵来。把他放在牛背上赶,颠簸颠簸,也许能缓过气来!”

我非常着急,我不能这样死了,一急我便哇地哭出了声。人们一下子叫起来了,我醒了,像一个新降生的婴儿,我不停地大声哭。过了不大一会儿,我低下头“哇”地又吐出了好多水。这时我睁开眼睛看见了父亲、母亲和姐姐,父亲竟然哭了。这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哭过。

几天后,我呆呆地望着水面,看伙伴们在水中尽情地嬉戏,可自己成了旁观者,我不敢再下水了。父亲要回矿上班去了,他把我带到了他所在的煤矿。每逢上班,父亲总让下班的同事照看我,那些叔叔带我去矿山后面的山坡上玩,他们用草给我编织了许多玩具,有时还带我去看电影,虽然我看不懂,可我可开心了。最让我难忘的是每天下班,父亲总让我跟着他去职工浴池,他带着我向大大的温水池深处走去,水淹没了我的膝盖,大腿、小腹和胸膛,父亲用手托着我的腰背,我感到自己在水里浮了起来,就这样我学会了游泳。我彻底从溺水中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加入了小伙伴们的行列中,这也使我懂得: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的一生要面对诸多挫折!在困难和挫折面前一个人不能失去信心

有说,母爱如淙淙清泉,涓涓如流,母爱的伟大和绵长让人忽略了父爱的在,我却认为,父爱一样伟大,父亲的严厉可能伤害过我们的自尊,但父爱平淡而又持重,它不善于表达,不痴狂,不张扬。巍峨持重,有人说“父爱如山,母爱似泉”,从我的经历来看,确也如此。

这是我的原创故事绝对真实!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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