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收父亲归

2013-06-10 14:43 | 作者:兰石客 | 散文吧首发

吴晓东

“咣咣多谷…”又到芒种时节半的郊外,布谷的催鸣声变得逐渐稠密了起来,空气中弥散着麦子成熟的味道。农谚道:麦到芒种自然熟。入城的车轮子时不时挂带些零碎的青黄麦秸。哦!又该收割麦子了。

每到这个季节,见到这些遗落在道旁的麦秸,我便要想起我那如候鸟般在外打工的父亲。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便成为了打工大军中的一员:一身粗布装,一双黄球鞋、一个铺盖包,常年辗转奔波在外地。只是到了农忙时节,他才匆忙地收拾起随身碎物,准时回到农村的家中,拼命地忙活起收种来。等收种完后,便又重复起他那候鸟迁徙般的打工行程。尽管每次劝他不要再干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这些年来,我们也好像习惯了父亲这种外出打工行为。

星期五上午,邻居打来电话,说父亲刚下火车,正在我家单元门口等我呢。父亲没有用手机的习惯,给他配个手机,有无信号和话费他都不去理会,也不过问,说那玩意既不经济又不方便,至于说联系,他说他心中自有数。最终手机不是成为他看时间的钟表,就是卧在包底睡大觉。

待我从班上请假赶到小区时,父亲已经坐在楼道里的台阶上打起了瞌睡。早已过了“吃肉”年龄的父亲(六十六吃块肉,当地的习俗),头发业已花白,经过岁月霜刀的蚀刻,黝黑的脸上留下的是一道道深深的皱痕。老长时间不见,原本魁梧的父亲干瘦得让我看了心痛

在老家像父亲这把年纪的老人,原本可以在家逛逛坝沿,聊聊天和侃侃大山,享享清闲的。可父亲不愿那般闲在家中,总说忙活惯了,闲着就浑身不舒服。加上生活又不是很宽裕,趁自己还能活动,出点小力尽力贴补贴补,减少减少孩子们的经济压力。

父亲原本是一个性格很开朗爽直的人,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到夜乘凉时,父亲总拿出他那支心爱的竹笛子,兴致地吹上几段《上甘岭》插曲,还有一些歌颂毛主席的曲子,引得邻居们羡慕不已,我也顺便在小伙伴中多了些炫耀的资本。父亲当过兵,虽然只是又苦又累的工程兵,但军人的那种干练作风却一直保留着,弥久也毫不褪色。只是近些年来,随着子女的成家立业,加上弟弟做了亏本生意,父亲的心思便沉重了许多,有时也爱无休止地唠叨唠叨。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夜深不眠的他长坐在老家枣树边的青石上抽闷烟,不时发出低沉的叹息声,那氛围就是坠入湖中的石块一样沉闷。沉默中的父亲,变得像夜间山谷的松林一样深邃,在山风的呼啸中晃动得让人担心。父亲近年烟瘾剧增,一支接一支的烟杆,一缕连一缕的烟雾,伴着烟蒂忽明忽灭的光亮,我看到黑暗中父亲凝重的目光,满腹的心思也逐渐落成满地的烟灰,光影中映出的还有他那沉甸甸的无奈和长叹。

父亲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年轻时割起麦子来那是公认的实力派。随着科技的进步,现在都改用机器收割了,倒是把父亲割麦子的好技术给荒废了。只有在收割机调不开身的小块地里,还是能一睹父亲娴熟和高超的镰收技术的,搂、抓、割、捆一气呵成。也只有在这时,我们才会看到父亲最会心的笑颜。

父亲是从穷日子过来的,童年时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挨过饿,出过苦力、讨过饭,加上家中兄弟姊妹又多,白白的麦面对于童年的父亲来讲简直是奢望,就是过年也不一定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小孩爱过年,大人爱种田”每次听到他唠叨这句话时,我总是能理解父亲对种粮和收粮农事有着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特殊情感的。

端午新麦香,布谷催收抢。抢收麦子的同时,父亲节也快到了,考虑到父亲可能忙完麦事又要走了,趁端午节放假,我和妻子在老年服装店里为父亲挑了件衣服,算是提前送个节日礼物吧。没想到父亲一看到衣服就嚷着赶快退回去,说:那洋节日咱不过,城里的闲人穿的料子不实用,干粗活还是粗布料子好…父亲的执拗拒绝,让我无言以对,哽咽中只有无声地祈愿父亲平安康健。

父爱如山,那亘古的爱里便被注入了山岳一般的厚重;如山父爱,这永恒的爱中又有了海域一样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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