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亲(刘季)

2013-06-09 18:54 | 作者:编辑刘 | 散文吧首发

见了父亲,他站在老家公墓的那座山上面朝阳光,山上草花浪漫、风和日丽,他的面容是微笑着的。梦中的我却一路嚎啕着在松林间奔跑。似乎奔跑的方向并不是朝着父亲站着的那个方向的。我醒了,泪水流了一脸,心情感伤着,很累。这样的梦在父亲离去的7年里常会出现。我说不明白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父亲走得突然,没有来得急对家人交待什么,走的时候,身边竟无一位亲人,为此,母亲总是不能释怀。说到这事就会流泪水。那晚我赶回老家时,父亲已经穿好了那身衣服,神态安然,我扑过去,拉着父亲的手,那手还温软着,只是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那晚,我陪着母亲一直在哭泣,母亲诉说着父亲生前对她的种种好处,半夜里下了,雨不大,我听见前面楼上人家关窗子的声音。

我坐在床边,看着床的另一边空空的,那个位置是父亲的,他在的时候睡在床的这一侧,和母亲说话,看电视,有时还会把他创作的剧本或是诗歌读给母亲听,我想读作品时,父亲肯定是得意而自信的。

现在他不在了,床的那个位置就空了,床上的一切分明还留着他的气息,枕头边上的一本诗集翻开着,那个在暗淡的光线里发着幽幽光芒的封面仿佛还留着父亲翻书后指尖上的体温......外面的阳台笼罩在昏黄的光线里,阳台一角是一张半旧的藤椅,藤椅上散放着一些报纸,那是父亲看报的地方。阳台另一角是两盆花,一盆菊花,另一盆是水竹,笼里的小黄鸟无声地跳来跳去,就在昨天,这只小鸟还被父亲提着上花鸟市场去,父亲一生花爱鸟。退休后最爱去的场所就是那里,鸟语花香的天地会让他忘记身体上的病痛。

对生命的热爱和珍重在他得了心脏病后尤为显现,他相信运动对他的心脏有康复作用,每天坚持步行十几里路,不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从城东到城西;一生酷爱红烧肉的他,在得了心脏病后断然拒绝了那曾经离不开的心爱之物,生病后的父亲变得温和而宁静。逢年过节家人团聚时,常常是一家人在客厅里嘻笑着,他却关在书房里写字或看书,我知道,他并不是不愿意和家人一起快乐,只是他的心脏已无力承受那样无所顾及的快乐。每遇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会走过去,无声地看父亲写字或作画,似乎想从心里给父亲一些安慰。看见我进去,父亲会微微一笑说,你去和他们玩吧。这时,我会有一丝犹豫,想说什么,通常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最后我只能心情暗淡着走出书房,再把门轻轻地掩上。我想那种控制快乐的心情一定不是父亲的本意。明明是一种切肤的天伦之乐,却偏偏不能参预其中,这该是多么痛心的一件事。原本性情率直,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的父亲,因为心脏病而变得含蓄起来。

每年节,我都回老家,为了沉睡在山坡上的父亲,那是我永远的亲人,给了我生命和情感的亲人。他过早的离去让亲人们痛心疾首,他没有遗愿,或者说有遗愿,但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亲人。他的墓碑上没有多余的文字,和他生前清贫简单的日子极其吻合,父亲一生挚爱戏剧和文学,一生坎坷,幼时在乡村念私塾,十几岁时就开始在学堂里无师自通地编排小戏,二十岁从家里跑南京到扬州考艺校。艺校毕业后曾是县剧团一位风流倜傥的编导,我没有看过舞台上的父亲,只记得上小学时无意中翻到一沓剧本说明书,那里有他编导的剧本和剧照。在《红岩》中父亲不仅是导演还饰演浦志高,剧照上的判徒浦志高身着长袍,戴礼帽,手拿文明棍。舞台上的父亲黑白分明。母亲说,你年轻时是个不得了的才子。县剧团盛不下他。

父亲走得意外,生前他一直想把自己多年创作的作品结集出版,谁知心愿未了,身先去。我曾和母亲说过想替父亲把出书的心愿了却,可母亲坚决反对,父亲所有的文稿都被她收在书橱里上了锁,母亲说,别折腾了,人都不在了出书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母亲一是怕再次触景生情。另一是担心子女们为此事劳心太多。

关于父亲的梦肯定是陪伴我终身的一个梦,梦里的父亲没有忧愁,没有年龄,所有的关于他的话题都是模糊而又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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