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小院

2013-05-31 17:53 | 作者:旭昀 | 散文吧首发

中的小院

离开我魂牵梦绕的小院已经40多年了。

小院留给我的记忆,已被岁月撕成了无数碎片,凌乱无章的留在我的大脑中。而每当小院在梦境中出现时,这些记忆的碎片就连成了一幕幕完整清晰的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一家是在1954年3月搬进小院的,到1969年元月被迫从这里搬出,我在这里共生活了15年。

父亲自1948年之后就一直在小镇周围的各小学任教,我和母亲也就随着父亲四处漂泊,居无定所。1954年,母亲的祖父将他的一处四合院的附属小院给了母亲。这样,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就有了一个安居之所,结束了四处租赁他人房屋居住的历史。

小院位于小镇的后街。当时的后街较窄,但可以通马车。街上聚集了小镇上很多大户人家的宅院。附近有几处私人的瓷窑和水磨房。因此,这条不宽的街道每日里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小院的大门是一单扇木门。进门,是一个面积约30多平米的长方形天井。院内有坐西朝东的房屋两间,建于约1米高的台地上,屋内面积约20余平米。这就是我们的主房和卧室。院内靠北有简陋的土屋两间,这就是厨房。土屋一侧,紧靠院墙是一处小厕所。院内房屋虽少且又破旧,但经过简单的收拾之后,住一个三口之家还是挺不错的。

得到这处小院之后,我们一家非常高兴,而我更是兴奋异常,每天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看着他们忙碌地收拾屋子,我也帮着递这取那。父亲用石灰刷白了墙壁,用白“粉尖纸”糊了顶棚,用透亮的白纸糊了窗户,窗户上还镶了一块玻璃。舅奶又送来了桌子、凳子等几样简单的家具(四处漂泊的父亲除了一些书籍之外无任何家产,)这样,一个简单的新家就初具规模了。我记得母亲的一位同事为祝贺我们搬新家,送来了一组四幅的年画,年画的名字是“当代女英雄,”我依稀记得其中一幅是“女拖拉机手梁军。”

有了一个安定的居住环境,一家人的心情就轻松多了。当时,父亲在离小镇10 里以外的一所小学教书,我和母亲就为小院整起容来。那时正值暮时节,我们在院中开出了一块长约3米、宽约1.5米的小花圃,在里面撒上菊花、金丝连、凤仙花、石竹花等花种,在花圃四周种上了菜豆、牵牛花种子。又在小院南侧墙根处,埋放了4个从窑厂里找来的废缸,在里面装上土,栽上大丽菊、万寿菊等花根。

我每天蹲在小花圃旁仔细地瞅着,焦急地盼着,看着花种嫩芽破土而出,渐渐小圃就苍翠可人。接着一棵棵吐出花蕾。到6月前后,小圃内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清香四溢。园内的小雏菊、石竹、金丝连、萱草等争相怒放的花朵,如婀娜少女,含情脉脉。菜豆和牵牛花你追我赶地攀绳而上,一串串红色、蓝色的小喇叭仿佛在播放着美妙的音乐,而间杂在花从中的菜豆荚如一个个碧绿的翡翠,和鲜艳的花朵相映成趣。栽种在缸内的大丽菊和万寿菊,则花朵硕大,如艳妆少妇,雍容华贵。

院中群芳争艳,更有屋檐下的一对燕子,也在那里絮语呢喃,似乎也在赞叹环境的优雅。每天前来串门的邻居们看到这满园的鲜花无不发出啧啧之声。

每天傍晚,父亲放学回来,吃过晚饭,总要牵着我的手,到附近溜达溜达,教我认商店牌匾上的字。晚上,就在昏暗的油灯下为我辅导学习。父亲对我的启蒙教育从我四岁就开始了,三年之中我学完了小学四个年级的全部课程。上学后,一到四年级只是复习而已,学的非常轻松。

十几年后的1967年8月,我曾写过一首小词,以回忆儿时曾给我带来欢乐与幸福的小院:

如梦令

(小院)

古巷柴扉小院,

佳伴呢喃双燕,

秋菊与春兰,

应季吐芳争艳。

争艳,争艳,

翠蔓豆荚串串。

离小院不远处,就是日流淌的AG河。那时AG河河水充沛,两岸宽阔的河床上各种植物生长繁茂,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小鱼游弋,岸边的小水滩中蝌蚪成群。

每到天,这里就是我和一群小伙伴们尽情嬉戏的天堂。我们几乎每天都玩一种“堵泉子”的游戏:用河水中大小不等的卵石块在河中砌一道小坝,将水拦住,然后就脱得精光,在水中玩“狗刨”,打水仗。直玩到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在家长们呼喊着回家吃饭时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天,河水结冰了,这里就成一个绝好的天然滑冰场。我和小伙伴们带上自制的“滑冰车,”在冰面上恣意地玩耍。冬日的寒风吹的孩子们一个个手脸发红,鼻涕直流,可没有一个回家的。这种游戏一直可以玩到第二年开春河冰消融之后。

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只持续了短的三年多。这是我们一家人在小院生活得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是值得我永远怀念的三年。随着1958年元月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反右”风暴击倒在地,我们一家人长达20余年的厄运就开始了。

在此后的12年中,我们一家人从小院中几次搬出搬进,小院也受到我们的牵连,遭受着不尽的耻辱和灾难。最难忘的是1969年元月,当时的中国正处在一个荒唐的年代,荒唐的年代里幻化出了许多人面兽心的冷血动物,它们把毁人家园、坏人性命的缺德事当作开心的游戏来耍。在它们的魔爪下,不知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一家人就是被这样一群衣冠禽兽的魔鬼在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赶出小院的!

含着屈辱的泪水,被驱逐出居住了十几年的小院,望着那些在门上贴上封条后露出狰狞面孔狂笑而去的恶魔们,我一时如万箭穿心。我就这样被赶出自己的家门了吗?天理何在啊!

悲愤之中,我写下了一首诗:

别小院

(自五四年迁居至此,已十五年矣!)

共君相伴十五春,今日欲别倍觉亲。

小圃曾栽三丛菊,竹篱亦育两盆松。

狂风摧我经浩劫,暴泥尔遭袭侵。

伫立柴扉泪难禁,相逢唯有梦中寻!

在我们一家被逐出小院不久,这里就被一家国营商店所占。我们的小院被拆除后在原址上建起了商店的办公室!

我们一家曾经生活了15年的小院从此就在小镇上永远的消失了。

怀念曾经给我带来过温馨与幸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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