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上岸的鱼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天气异常的闷热，没有一丝的风，树叶静得快要死去，连那狗儿也在树荫下吐着猩红的舌头，如人得了哮喘般，用呼吸散着体内的心热。看样子，是暴风雨要来了，西天的云如突兀的山峰，白的耀眼，黑的恐怖，一浪一浪的就此向东翻滚，蜻蜓也潮水般得矮矮地自西向东簇拥着，紫燕像个精灵样一会低空翻飞，一会又箭般得从高空俯冲直下，看来暴风雨是真的要来了。

室内的闷热裹着湿气，也让人难受的心慌，忙完了一天的琐碎后，我准备逃离这小屋，踱到室外去滋润一下肺腑。洗把脸，穿上鞋，我倒剪着双手一步一步的朝着码头走去，因为我自认为那里不但有风景可看，空气也定然清新得多。独立在码头，看着船只来回过往，那该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再将一天的心绪慢慢的梳理一番，那又是一件多么开心的幸事，我憧憬着加快了脚步，径直奔了了码头而去。

十分钟后，我站在了码头上，一切都让我好失望。船只大概是为了避风雨，也都早早的入了港，行人大概也是看着风雨即将来临，也都早早的归了室内，整个码头也只有我一个人，死沉沉的寂静。没有风也没有浪，只有一些叫不上名的水鸟，在远近高低的水面上来回盘旋。

乌云压得越来越近了，看来暴风雨真的要来了。猝然间起风了，树上的枝叶噼啪作响，平静的湖面顿时也热闹了起来，翻飞的水鸟惊吓得跌跌撞撞，狂风抱着巨浪狠狠的摔在岸沿上，溅起一道风景，也溅了我一身，那浑浊的湖水里还夹杂着一股水藻的腥臭，我闻得格外分明。

忽然间，又是一个巨浪袭来，不知那鱼儿是受了惊吓自己蹦上了岸，还是被巨浪裹挟着上来的，反正是一条鱼儿落在了我的面前。我站在那，看着它在那细灰里欢蹦，把自己高高跃起又把自己重重摔下，几个回合后，它终于安静了下了，浑身沾满了细灰，犹如沾满面粉等待下锅前的鱼儿般模样。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想着：你干嘛要跳到岸上来呢？我想象着它在水里自由的景象，那一定是快活极了。正在我思想之际，它忽得又腾空而起，这下摔得不轻！它大概是蕴足了力量，准备做最后的一搏，希望能借此跃回水里，做最后的一番垂死挣扎。空气湿热，它又少了水的滋润，再经过这下摔击，看来它真的快要不行了，它的眸子里渐渐暗淡得没了光亮，它无助地看着我，从那眼中的余光里，我看到了它的渴望：它多么的想我能帮它一把，它多么的希望能得到一点水，那怕是一碗一瓢一滴，用来滋润一下躯体，那怕只是滋润一下腮也好。我的无动于衷让它彻底的绝望了，它只能把希望寄在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上，它瞪着天空，好像要呐喊般的渴求着：暴风雨快来吧，快吧！我渴望着你的猛烈。

暴风雨还没来，它的眼里透着一丝绝望，它极度的缺水，又加之身心疲惫，最终它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了，我想它大概是真的死去了，从此与水无缘了，可是谁又让你跳上岸来的呢？你难道不知道你离了水不能活吗？

风渐渐的停了，空气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湿闷，乌云快要碰着我的头发，我知道这回暴风雨是真的要来了。猝然间，西天里一道亮光逼了我的眼，紧跟着一声巨响炸得大地颤抖，雨如倾盆般倒了下来，风又重新肆虐狰狞起来。我站在暴风雨里，犹如一截木桩插在泥土中，任由着这狂风暴雨洗刷着我的身心，那条鱼的尸体也被洗刷的彻白，静静得躺在我的面前。

我转过身，准备回家。在转身的那一瞬，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一群野猫正在哄抢着它的尸体。暴雨里我拖着空空的躯壳，大脑空白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了思想，宛如那条苍白的死鱼一般。刹那间，一个荒唐可怕的念想自心底涣了上来：它蹦上了岸，我却想一步一步朝那湖心走去，期盼死后化为它的模样，以一条鱼的姿态在湖底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