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明和屋里的黑暗

2013-05-22 11:44 | 作者:竹鸿初 | 散文吧首发

窗明几净,帘布倦缩在窗边,迎着天的温度,瑟瑟发抖。冬天的温度退却了秋天里泛黄的热情,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我十分清楚它们有多冷。站在房间里的我,倍感空气的干燥与腥臭,我想它们已经死亡了_毕竟这样的的房间像牢笼一样囚禁了它们的自由。

我走到窗前,透过洁净的玻璃向外望去,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窗外的绿树十分乖觉,像往年一样臣服在寒冷的脚下,即使臣服,依然没有得到施舍的温暖,它们像我的睫毛一样在寒风下颤抖着。颤抖似乎本身就是一种反抗,通过与寒风激烈的摩擦,得到温度并赖以继续生存。

生存是多么大一件事啊!从人呱呱坠地开始,似乎就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父母会在生存的基础上为我们付出汗水,并亲切的告诉我们它是咸的,然后再为我们披上一件能御风挡幸福之衣。当我们哭泣的时候,它会呼来温暖的柔风风干 它们眼角的泪水,只流下见证着我们成长泪痕,并且允许泪痕深深的刻在我们的记忆里。当我们悲伤时,幸福之衣会唤来宛如垂柳的细雨,湿润我们的悲伤,腐蚀并吞食掉。

站在屋里,我感到我是幸福的。对着一面梳妆镜,我扬起头。一张憔悴的脸映入眼帘,它经历过惆怅的河岸,穿过了幽长幽长的深巷,最终被一片随风飞舞的枫叶所遮盖。它没有记住路旁的风花月,因为它没有骑马,它也没有观花的兴致。它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趟过冰冷刺骨的河水,只是为了到了彼岸去思念。它对花的妖艳不感兴趣,它喜欢野外的花,没有风尘的气息。它们不随便,即使你是只饥饿的蜜蜂,在你饿死的前一刻,它也会冷漠的捍卫它的贞洁_它们不是随便的花朵,它们憎恨肮脏与放肆的玷污和亵渎。

镜前,阳光不能照耀的地方出现了阴暗,而我的脸不幸也在其中。我挪着脚步,试图摆脱这种阴暗所给我的厌恶感。我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在我的肠胃翻滚着,似乎想冲破喉咙的束缚,去追寻它们所向往的自由。

觉得恶心,却不能呕吐,这是种痛苦。这种痛苦和安妮宝贝笔下的人物应该有些渊源。安妮宝贝的文字优美,其文字中所包含的关于人生的看法令人深思。她的笔下,抽烟的女人,全身沾着酒精的刺鼻味,穿着蕾丝内衣,与在缘份以外相遇的男人上床,然后在缘份以内磨合,抽烟喝酒,光顾酒吧,听西方音乐。最后沉迷在肉体和虚荣中,被时间生活所抛弃,却依然能在黑中找回黑色的美,并用更加阴暗的心来适应孤独寂寞。她的大多数小说都是结局圆满的,一个女人穿插在几段情里,分手,恋爱,心灰意冷…然后擦干眼泪寻找新的感情与慰藉,或者是陷入更深的寂寞。从此沉沦,堕落,脱离人生,远离爱情,孤立自己与七情六欲的牵绊。她们有时会流泪,有时会心痛,她们并没有真正的死心,她们依然眷恋着尘世。她们希望获得新生,希望得到解脱。她们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于是旅游,当农村教师,为电台写稿,穿梭在繁华与喧闹之间,只是为了邂逅,或者是逃避,或者是沉淀,然后成长。

其中有一篇名叫《下坠》的小说,我读后有种恶心感,甚至想呕吐。两个女人之间的爱情,那是超脱身体以及繁殖的精神垃圾,超脱了男欢女爱,但却始终不能踏出欲望的界线。当女人不再相信爱情时,她们大概会做两件事,放纵自己,让身体去扼杀别人的情感。当填满了别人的空虚的时候,便留下记忆给别人,让人误以为这就是爱情,并为此而感到心痛甚至是绝望。有的女人,它们满足这样的伤害。而另一种做法稍显善良,站在道德底线以外,和另外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人相爱。我相信我会为此而呕吐的,也许是在爱情以后,也许是在风花雪月后…

离开镜子,镜子里的我消失了。我再次来窗前,我的肺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感觉了。我轻轻的推开了窗子,一鼓冷风沿着窗口努力的拥挤在窗边,吹拂着我的头发。我静静的站立,心里忘记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存在。两眼呆呆的望着远方,想着屋外更明亮的光线。

屋里安静的有点可怕,心跳声维持着这个城市的喧嚣。突然,一只苍蝇出现在视线内。它拼命拍打着翅膀,一次又一次的碰撞着透明的玻璃,我知道它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它的眼睛看见了光明,但那光明并不属于它,它不能出示相关的合法证据来证实它眼睛所看到的和它心里所想的是真实的。为此我也爱莫能助,只是在旁看着它的执著所给它带来的肉体上的疼痛。它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努力的拍打着蝉翼般薄的翅膀,用身体撞击玻璃,我知道应该有种属于疼痛的声音在它的世界里回荡。我的听力已经因听音乐而提前衰退,注定了我不能倾听它内心的呐喊声。对此,我感到遗憾且无奈…它似乎累了,我天真的以为它放弃了,它的六只和我的头发一样黑一样细的脚还在透明的玻璃上寻找方向。它发现了光明,但它却不能摆脱背后的黑暗,我很确信这一点…

两只顶在头上的眼睛四处张望,尽管它不能看见我。它注视着窗外的光明,我注视着它背后的黑暗。它曾经应该是只令人见了或想起就觉得恶心的蛆虫,它身体上的环节在腐烂的尸体上或者隐蔽的粪坑里不停的蠕动着。我不知道它是否曾经在某位逝者的肉体里进行进食,并且可能吃饱了。我不知道它从腐烂的尸体里吃到了什么,但我猜测不外乎是虚荣,阴暗,肮脏的灵魂…不然它的身体看起来不会那么健壮。不然它的眼睛怎么会只看到玻璃外的光明,而忽视了玻璃本身所给人的光明。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它跟我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同,或者说是我们是拥有两种灵魂的生物。我们不排斥,我不讨厌它,它不厌恶我。或许它从始至终都不曾发现我的存在…我开始怜悯它,我为当初的袖手旁观感到羞愧。我试图捉住它,它敏锐的感觉器官发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轻易的逃脱了我的魔手,但还是没有飞出玻璃。在我的第五次相助下,它成功的飞出了玻璃的世界…

它在一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失去了它的踪影,失去了它的方向,我不知道哪个方向的阳光更适合它。我开始羡慕它,它有双薄如蝉翼的翅膀,它不能选择翱翔天空,但它能把天地分开,它有这样的的自由,因为玻璃不在它的前方。我多想折下它的翅膀,插在肩膀上,飞出窗外,即使只能完成生命最后一次的滑翔…或者,用它翅膀上的羽毛做一件毛衣,抵挡屋外的寒冷和屋内的阴暗。

望着没有留下苍蝇痕迹的天空,我有种跳出窗外的冲动。我屏住呼吸,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没有它的味道。天空有些灰暗了,光明向厚厚的云层屈服了。被苍蝇带走光明的房间更加阴暗了,我猜现在那只飞出窗外的苍蝇应该停留在一个阴暗的枝头上,津津有味的啃食着光明——排出黑暗。

它飞走了,而我还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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