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的青青荠麦

2013-05-22 11:08 | 作者:竹鸿初 | 散文吧首发

灾后的绵竹,像个新生的孩子,徜徉在新的天地里,汲取着人间的大。一座座崭新的房屋给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气,并列的身躯诠释着新的方向和希望。白净的瓷砖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着希望的光芒,空旷的街道在没有脚步的抚慰下倍显寂寞。坐在 车里的我紧紧地把头靠着车窗玻璃,窗外的雾霭频频向车里扑来,却总是不能渗透进一丝寒之意。我惬意的笑脸映在玻璃上,一股股呼出的气体前仆后继的凝结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遮蔽了晨光,遮蔽了我眼中的世界。轻轻地擦拭掉水汽,玻璃上现出几个不规则的手指印,像烈焰中煅烧的魑魅,像炼狱里捶拷的魍魉。它们张着牙,舞着爪,甚是吓人,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画面啊!我相信玻璃是痛苦的,它不喜欢这样的寄生者,也不愿与别人共享这份记忆里的沧桑。看着凹凸不平的玻璃,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无名火,灼烧着窗外的黎明与晨光。我慌忙用手拭去那些残存的水汽,窗外的绿野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些我渴望的绿色,是我心和情交融在孤独寂寞的黑里的不可缺少的底色。我匆匆的下了车,一片片青青荠麦迫不及待的迎入我的怀抱,阻挡空旷街道给我留下的安静。

那是一片青青荠麦,静静地躺在田野里,等待着我的守望。它们在生存,为冬风中的凌冽,为白昼的肃杀。它们只是想成全一些不属于这里的记忆,然后等待着某个有缘人拾起生锈的镰刀,收割那些风中积存的的点滴,拼凑成人们的希望和笑脸。它们是别人新一年的丰收,同时也是我世界里的守望者。我希望走进它们的世界,一片绿叶便可征服我不羁的岁月,一个笑容便能磨平我生活里的棱角。我希望它们能完整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组成一一幕幕动人的画面,还我记忆的真实。或许这只是我的一份希冀,只能在它们的施舍下得以成全,只能在它们的可怜下盎然。我相信我可以拖着一身的疲惫去瞻仰它们自然之色,去聆听它们在田野里的寂寞,去理解另一种不需要引人注目的快乐。或许我该释怀,去认真的扮演田野里的守望者,等待着丰收,等待着喜悦。

沿着狭窄的水泥路而行,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气势汹汹的车辆,目不转睛的看着麦。这里的麦田不同于故乡,在某种意义上不可相提并论。虽然感觉它们在排斥着我这个异乡客,但我还是闻到了故乡的味道。外公锄禾于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田野里,脸上的汗水顺着皱纹向下漫延,滑落在散发着清香的土地里,成为种子最好的营养。外公时不时掏出一张汗味较浓的手帕擦着脸上一颗颗汗水,却始终不能打乱一串串排列有序的汗珠。它们也在努力,努力的证明自己只是一个朴实农民脸上的一滴带有勤劳味道的汗珠。我坐在田垄上,眺望远处的空地,眺望浓密的杂草地。杂草疯狂的生长着,与勤劳相抗,却总是窒息在季节的缝隙里,淹死在外公脸上豆大般大的汗珠里。外婆则提着一个装满麦种的篮子,不慌不忙的给这块空地播种施肥。我跟在外婆的后面,试着播下自己的种子。等到来年,长出自己需要的那片绿意,滋润我干涸的心野。

耐不住路的寂寞,我走上了田野里窄的只能容下一只脚的路。从远处看,这是一片连在一起的青青麦田,没有距离,一片完整的绿野。当我身入其中之时,才明白,它们的绿只为走在那条平坦路上的人而存在。它们只是想给别人一份希望,就像这冲破雾霭的红日,沿着寂寞的轨道,为寂寞的人洒下一丝暖意。红日高空而挂,青青荠麦田野里与我同在。我感到了热情,我决定继续深入,彻底的迷失自己。

一步又一步,寒风呼呼的刮着我的脸,空白的意识在无助下向大自然妥协。我只能这样,不停地走着,碰落麦草叶上的露珠,减轻绿意的负荷。我害怕眼里的绿意承受不住沉甸甸的时间,在我眨眼的瞬间泛黄,扼杀掉荠麦的青青绿意。数棵落光叶子的树直立在平平的田野里,在阳光的照耀下,赤裸裸的面对着我和麦田。顺着树的方向望去,阳光直接穿过树寂寞的枝干,落在黑色的眼球中,刺得双眼微微发痛。我赶紧低下头,像个囚犯一样向前狂奔,去找寻能和自由媲美的绿意。又穿过了几排没有枝叶的树,走到了田野的尽头,几座房屋挡住了我的去路。随地坐在一小块杂草上,转过头去看了看那条平坦的马路,它依然伫立在房屋间,割断了这片麦田通向那片麦田的绿意。我微微一笑,默认这样的无情。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眼,沉思自己的年华与未来。想到自己现在自己至今位低身微,已到立志之年,却身无一技,苟活在一滩浑水中,心中万分疼痛父母已上年纪,岁月的车轮在他们的脸上驶过,留下一条条刺痛我心的皱纹。这两年,父亲为哥哥成家之事操劳,头发上又平添了几根白发,身体更显瘦弱。母亲蜡黄的脸有些浮肿,往日的笑意在不经意间便已苍老。我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母分忧,倍感惭愧。如今哥哥已成家,父亲躺在床上,催促着我早些恋爱,我不发一言,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唠叨。然后父亲又在黑夜里继续自己的演讲,只为我这个不耐烦的听众而演讲。我拿被子盖着头,在静谧的黑夜里排斥着父亲善意的规劝。我想我也许已经与亲情的路脱轨,开始走向无情无欲的方外之地。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严厉的父亲,儿时没少挨他的揍,我讨厌他的教育方式,讨厌他滔滔不绝的教诲。与这种讨厌存在的还有另外一种感情,那是一种与亲情有直接联系的感情,我可以放下一切,去成全亲情的完整。曾经想过努力,创建自己的事业,为父母和哥哥买套房子,然后隐世而居,书写自己的安静的人生。也曾壮怀激烈,也曾雄心勃勃,但不曾为亲情贡献自己丝丝的爱意。父母常年在外,用钱堆砌成一个大大的“家”字,而小小的我就躲在没有瓦片的屋檐下,淋着雨,渴望有一片青青的荠麦织出一片绿瓦,遮盖家里风雨

睁开眼,思绪依然混乱,阳光更加刺眼,绿意在阳光下有些泛黄,直视着那排赤裸裸的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围墙内,向我投来好奇的眼神,我与她对望片刻,她兴味索然的离开。我自觉有些失态,向四处张望,意外的发现我身后竟然是一小片油菜花,花意正浓。金黄的花朵在寒风下左摇右摆,我俯身深深一嗅,一缕花香渗入我的心房,稀释心中莫名的失落感。定睛一看几只黄豆般大小的蜜蜂震动着薄薄的翅膀,于花间采食着金黄色的黄粉。我暗暗纳罕,它们的勤劳竟然冲破了季节的禁锢。站起身,双脚有些麻木,但我不相信这是田野里的那片青青荠麦所为。只是我这个姿势不符合它们的习惯,渐渐地离开了它们的自然之道。我深知,我并不属于这里,所以我才留下一些脚印,证明我是这片麦田的唯一守望者。

抬起头,阳光摇曳着我迷离的眼神,泛出湖水中的波光之色。在没有路的麦田里走着,心中荡漾着释怀后的舒适感。大意间,一脚踩断一根麦苗,我忍不住轻声哀叹,田野里又少了一丝绿意。我捡起那根折断的麦苗,紧紧地握在手中,它是属于我的。我有些兴奋,揣在怀中,在这片麦田中,终于也有棵只属于我的青青荠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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