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公元前

我， 睡在光明和黑暗的天平秤杆上，被一只长着牙齿的蝴蝶狠狠的咬了一口，吃痛不下，我从天平秤杆上摔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砸毁了巴比伦古老的文明。房屋、城楼和街道，都被我硕大的身躯压成了一片片废墟。我不敢再轻易的扭动自己的身体，害怕伤害到无辜的生灵。就这样，我在古巴比伦的废墟上躺了一千年，睡了一千年。我从文明的噩梦中惊醒，发现巴比伦人在我的身体上又修建起了一座古老的城市，大片片的房屋和四通发达的街道绵延在我的身体上。我叫苦不迭，因为我的四肢已经僵麻，若再不疏通血脉，恐怕就会坏死，腐烂，继而感染心肺，最后必定痛苦的死去。

对于这座古城，我没有任何感情，仅仅是内疚而已。从我在光明黑暗的天平秤杆上摔下的那刻起，我就注定了这一千年的赎罪。这一千年，我没敢睁开眼，怕撑开建立在我眼皮上的城墙。外面就是敌国的军队，凶悍的士兵挥舞着长枪大刀，欲蹂躏城中的百姓。我于心不忍，只能选择和大地融为一体，紧紧地捧着我手心里的这些脆弱生命。他们也算是我的子民，我是这里的王，我应该用鲜红的血液浇灌这个古老的民族。我不需要他们的虔诚的膜拜，也不需要他们发自内心的爱戴，只要他们尊我为王，就算让我血肉分离也在所不惜。

城中的巴比伦人在我的身体上散着步，唱着古老的歌谣，聊着家常。他们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的我的耳旁，每当听到有趣之处时，我都忍不住龇牙咧嘴笑了起来。虽然只是简单地一笑，但对于古巴比伦人来说却是灾难，修建在我嘴唇上的王宫塌陷，宫中的王妃宫女们被砸死无数，幸好国王今天带着护卫军去西边攀登绝壁去了。

这座绝壁有数百米之高，绝壁上没有多少可着力的地方，只能全靠健壮的身体来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攀登。当国王攀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脚心一痒，差点就把国王从绝壁上摔下。这时，我才发现，绝壁原来是我的脚板心。我咬紧牙关，忍受着奇痒。过了一会儿，士兵报告王宫毁坏，国王从绳索上熟练的滑下，骑着高头大马，向王宫奔去。

王宫前，躺着数百具王妃宫女尸体，每人面上都是惊愕之色，脸上厚厚的脂粉被屋顶的瓦片刮去，长长的睫毛被燎原的星火焚烧成灰烬，两腮的红晕泛着青色，额前的刘海遮盖了双眼...我不敢再看下去，只能闭上眼，眼角溢出内疚之泪。她们正是豆蔻之年，应该都有自己的爱情，而我却带走了她们散发着清香的年华。

这时，有士兵报告，城门轰然倒塌，砸死守卫三十人，而且从地里冒出了洪流，淹死百姓七十九人，毁坏庄稼千顷。听到这些惊人的数据，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知道，这座城即将灭亡，因为在不远处，强大的邻国虎视眈眈。

城里一片慌乱，平时作威作福的巡逻兵和耀武扬威的战士们都加入了这场营救。他们面对绝对不是一场自然灾害，而是一次关于兴亡的空前灾难。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假如我不张嘴，不流泪，也不会给这座城造成这样的伤害。我不再是他们心中的神，而只是一个罪恶滔天的罪人。我要用的血液来洗清我的罪恶...

国王临危不乱，命令将军布防城外，准备迎接敌国骑兵的偷袭。国王身旁跪着无数的胭脂女人，哭哭啼啼的大叫这是天意。巫师命令护卫军把这些女人送上祭天台，砍下她们的头颅，供奉诸神。巫师说，这是诸神不满今年的年奉，所以才会毁坏王宫，推到城墙和淹死百姓。国王听完后，挥剑割开自己的手指，用一滴滴鲜血洒在祭天台上。不知怎么的，我的脑袋一阵眩晕，昏睡了过去。

敌军果不其然，已经集结了雄狮数万，驻扎在城外十里外。国王命令将军把军队回撤，赶修城墙。数日之后，敌军发起了猛攻，几欲城破之时，我趁大家没有注意之时，暗中张嘴吐了一口唾沫，结果淹死了敌军数千。敌军暗感不妙，知是神之意，也不敢再发起猛攻，只是偶尔打劫一下出城求援的小股部队。他们砍下巴比伦士兵的头颅，放在城外，慢慢地堆积成了一座尸山。尸山正好坐落在我的鼻子前，腐烂的尸体散发着臭气，把我熏醒了。

我再次睁开眼，一座空城座立在我的身体上。我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上并没有修建什么主人的屋舍，都是些高高的城墙，我两手一动，飞起的石头把敌军数万人全部歼灭。我一发现城已经空了，不用再顾忌伤害懂啊无辜的生命了。我艰难的坐立起身，然后用双手撑住大地，缓缓地站立起身。瞬间，我的身体遮盖了温暖的阳光，大地被无限的夜色吞噬。

每走一步，我的身后就会多衍生出一块黑暗的土地，再古老的文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侵蚀。我向幼发拉底河进发，准备洗掉自己一身的污秽。当我步履维艰的走到幼发拉底河时，我的嘴唇欲裂，干渴难耐，我俯身垂下头，一口就将幼发拉底河吸干。但我依然干渴，嘴唇上的裂痕还在扩张。我回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炽热的阳光在蒸发着我体内的水汽。我知道，我必须尽快走到底格里斯，去那儿喝口水，洗掉身上厚厚的的尘土。

翻过一山又一山，我终于到了底格里斯河，我趴在古老的河畔上，轻轻喝了一口，河水还剩一半，跳进河里，躺在河里，河道刚刚能容下我的身子，河水刚刚漫过我的胸膛。身体疲累，于是开始呼呼大睡。等我醒来之时，发现河岸上到处都是人，他们不是其它族人，正是巴比伦人，我正当纳闷之际，看见胸膛上正有一个人从我的衣服里爬出。这时，我才知道，这些突然消失的巴比伦人原来是藏在了我的衣服里，所以被我带到了这里。

我准备起身对他们说声对不起之时，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绳索、枝干，原来他们把我捆绑了起来。我只是轻轻一用力，就的巴比伦人的杰作崩断，他们拿起刀枪，骑着骏马，向我脖子奔来。看来这次他们是下来决心，一定要按照《汉莫拉比法典》上的条款将我绳之于法。一直自由惯了的我，怎愿意被钉在十字架上，忍受这非人的痛苦呢？

我小心的起身，害怕溅起的浪花淹死岸上的追猎者，此刻我只是一只猎物，善良憨厚。我站起身后，飞快的向太阳奔去。太阳看着我拼命的追逐着它，它也飞快的飞奔着。一千之后，太阳还在我的眼前飞奔，我没有继续追逐太阳，而是回头看还有没有追兵。当我回头一看，我被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所吸引，但我知道那太遥远了，不可能是脚步所能到达的。说不定这是古巴比伦人为了捕获我而设的一个陷阱。

我暗自得意，幸好没有向空中花园走去。太阳依然在我前方，它似乎也开始害怕我的目光，慢慢地向西山逃去。我继续追赶，但却被黄河阻隔。我举手摘下星星，将黄河填满。之后，我又被长江阻挡，这时，天上的星星都吓得躲回家去了。我跳下长江，用手掬彻骨的江水洗刷着身上的污泥。待我把污泥洗干净之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小的和常人一样。我泅渡到对岸，发现巴比伦人还在后面追杀我，离我已不到百米之远。

我想，这次我死定了。突然，对面的山幻化成了一本巨大的书，上面刻着大大地三个字：“山海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好心的叫住我：“孩子，快往这儿来。”说完后，老人打开了《山海经》的封面，里面显出一道大门。我来不及考虑，便急匆匆的冲进了大门。当我进门之后，才想起那位老头好生眼熟，我拍着大腿叫道：“原来那位好心的老人就是孔老夫子。”

等我刚说完这句话后，《山海经》封面上的三个字被孔老夫子改写成了“活在公元前”。

后记：乱写一通...

二零二一二年十月四日 成都 竹鸿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