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

2013-05-05 15:59 | 作者:Mr.Lonely | 散文吧首发

虞美人

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题记

家,陌生而熟悉的词。我似乎忘记了家乡的味道,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我似乎越来越习惯仰望远方的天空。那里,是金陵的方向;那里,曾是我的家。

我叫李从嘉,南唐六皇子。

父皇曾告诉我,我的出生是国之幸,天下之幸。因为我是天生的君王,因为我生来便具有帝王之相。广额丰颊,骈齿,一目重瞳子,这便是父皇所谓的帝王之相。

可我并不想当皇帝,我的皇兄虽大多早已夭亡,但大皇兄弘冀尚在。我一直都知道皇兄觊觎皇位已久,我也一直都知道皇兄是恨我的,因为我有父皇所说的天生帝王相。

小的时候我曾问过弘冀:“皇兄,你真的那么想当皇帝么?”

他只是对我笑了笑,便转头望向了远方。那一刻,我知道了皇位在弘冀心中是多么重要,没人可以与他相争。而那一刻我也知道皇兄将我视作多大的威胁。那一天,是皇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笑。

皇兄战功卓越,很快声望便超过了当时享有继承权的皇叔景遂。父皇虽在先皇灵前发誓“兄终弟及”,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妥协,而皇叔恐怕也会让位与弘冀。

在我十九岁时,我与宰相周宗的长女周蔷成婚。为避免皇位之争,我携小娥到了钟峰隐居。每日饮酒作诗,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我不愿为皇,只为一生逍遥,闲云野鹤,词话人间。多想一世居于此,伴着小娥的琴声终老。可偏生天不遂人愿。

最终皇叔景遂为势所逼,让位于弘冀,就在他回自己藩国的路上,遇刺身亡,而皇兄弘冀也在之后莫名暴卒。也因此我不得不回到国内,应诏受封太子,入主东宫。

建隆二年六月,父皇驾崩,我在金陵登基,以“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之意更名李煜。皇帝,多么诱人的地位,皇兄觊觎了那么多年的位置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真是可笑的命运。我总是喜欢抬头仰望天空,似乎皇兄就站在天边,他不甘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而我总是摇摇头,苦笑着自语:“一切尽皆是命。”

皇兄,此时的你若看到这一幕,心中又该是何滋味?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虽为皇,奈何却不愿为皇,我终究不是皇兄,更不是父皇,我没有他们的气魄,更没有他们的野心。与皇位相比,我更愿在钟峰当一名隐者,终日与诗酒相伴,抚琴耳。“冷笑秦皇经远略,静伶姬满苦时巡。”何苦要像他们一样雄视天下而心力交瘁呢?

登基四年,小娥病危,之后没多久便与世长辞。那一刻,似乎我的世界崩塌了。

今后谁能为我抚琴,谁能与我倾诉。“昔我新昏,燕尔情好。媒无劳辞,筮无违报。归妹邀终,咸爻协兆。他仰同心,绸缪是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终往告。呜呼哀哉!”思及此处,惶惶然耳。

三年之后,我立了小娥的妹妹周薇为后。群臣虽略有讽刺,但始终不敢拂逆我意。奈何虽得新人,但终究已非故人。

此时的南唐已是风飘摇,纵然秦皇汉武也无力回天,最终还是免不了亡国的命运。当我看到宋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我本想一把火焚了自己,了却残身,奈何狠不下这个心,只好率着文武百官和一干亲属出城投降。我被赵匡胤带到了汴州,成为了违命侯。

本以为卸下了帝王的枷锁便能从此当一个寄情诗画的闲人,但不知却是带上了另一副枷锁。父皇,天上的你若看到此时的我又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南唐江山尽毁我手。请原谅儿臣的不肖,原谅儿臣没能守住祖宗的基业。还有皇兄,当年若换做是你,或许也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吧。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几天后,赵光义赐了一杯酒给我。我知道,我的时候到了。该来的终究会来。端起酒杯,我不禁仰天长笑。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一饮而尽。眼前开始模糊,头渐渐重了。原来死竟是如此的简单。在我倒下去了那一刻,我看到小薇跑了过来,她的脸是那样的哀伤,眼角似乎泛着泪光。我想轻轻拭去她的泪,手却垂了下去。

我从未想过闭上眼睛后的世界是怎样,希望是自由。

后记:

一直都想为李煜写一篇文章,但总是无法组织起语言。他本是我最喜欢的词人,今夜终于了此心愿。李煜是个可悲的人,他不想当皇帝,只想做一个风流才子,命运却偏偏让他走上了这条道路。而他接手的南唐本已是摇摇欲坠,试想一个一心寄情诗画的人又如何能够挽狂澜于既倒绝死路而逢生呢?正如我在文中所言,一切尽皆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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