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雨天

2011-07-27 18:12 | 作者:苏雨艾 | 散文吧首发

村子的面貌变了是我在回忆童年之后才恍悟到的。一条条水泥路将上世纪的泥泞铺盖得严严实实。一盏盏街灯将上世纪街的黑暗驱逐得无处遁逃。渐变总是让人麻木,一如那渐行渐远的童年。

上世纪的街是泥泞的,上世纪的夜街是黑暗的,而上世纪的我是唱着改革开放的赞歌长大的。

记忆中,上世纪的季总是下很多很多雨的,就像是所有的旱天都被近几年借走了。我对此的解释是:我的记忆大都在雨天

雨天是我和我的死党快活的日子。淅淅沥沥的雨斜打在苍白的电线杆上然后雨痕迅速隐去。然后,又斜侵,又隐去,又斜侵,又隐去……雨大了,电线杆已招架不住,全身湿透,任雨滴像攻破城池一样一涌而下。街上早已满了雨水,雨水迫不及待地奔向十字路口,来不及倒影出粉墨登场的我。

我总是第一个出来,钱小诚和林辉总是晚些一起出现。他们家离得近,但不靠街。林辉喜欢在小诚家门口吹口哨把小诚叫出来。我们头顶一个用米袋做成的“蓑衣”(其实就是把米袋的底部攒弄一下让它可以戴在头上,袋子可以护住身体不让雨淋)。我们是没有闲着的手来打伞的。

十字路口是我们的会合地点。在这儿,不管沿东西南北哪个方向望去,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景象。两排面目惨不忍睹的电线杆留着血

水——从红色广告纸上流下的雨水——间或一个矮胖的柴垛或是两颗梧桐。街上的流水根据地势曲曲折折地流淌,把原本笔直的街给流

弯了。(街是直的是本世纪修路之后我才发现的)有三条街的雨水流向十字路口,然后汇入第四条街王家街,最终流入村里养鱼的水湾。

我们选择在王家街玩,那里水多。

去的路上通常是不说话的。我们在想如何治水,因为我们就是大禹。

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我们会找来四块红砖,在水流经过的地方围成四边形,让水流旋转。我们把它叫做发电站。因为路是坑洼不平

的,有时雨水会屯起来,像个小水库。我们用树枝什么的挖一条水渠放水。就这样三个孩子在空旷的长街上治理着这个村子的水利,雨再大也冲不淡我们的喜悦。

“蓑衣”是不顶用的雨具,但要靠它来骗过父母。(其实是父母懒得管,他们才不信我去谁谁家玩的鬼话呢)玩一会儿,我们就全

身湿透了。我们招呼人家坐在门檐下,并不是怕淋雨,我们从来不因淋雨而生病的,而是玩累了歇歇罢了。我们透过雨帘可以望见对面电线杆上的燕子,谈论着他们为什么无家可归。它们三三两两地落着,一任雨淋,失了晴日的喃呢,身子失了灵魂般一动不动,仿佛在盯着我们看。我们这一群动物就这么在雨中对视着。

雨中的梧桐是极美的,肥大的绿叶连成一片绿云,让人想到玉的翡绿。不管雨有多大,树下总不停地滴水,蒋捷曾见此曰过: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站在树下要不被水滴到是很难的,而我们偏要挑战一番。我们将米袋扔在一边,昂着头站到树下,嬉笑着,躲闪着。

雨停了,电线杆上的燕子也找回了灵魂,抖擞一下羽毛,然后衔着寂寥的长街上三个孩子在梧桐树下嬉戏的映像飞向远方。

上世纪雨天的浪漫连同上世纪村庄的古朴已被时间封印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渐变总是让人麻木,唯有记忆,能让你意识到现在跟过去已是沧海桑田。由回忆回到现实就像醒。睡眼惺忪的我仓皇的留恋着:几多怀念啊,上世纪的雨天。

所属专题: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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