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2011-07-18 08:39 | 作者:释迦牟尼 | 散文吧首发

说话

————张军·散文

我出门一般不大说话,不是因为我害臊,是因为我不会说普通话,人多的地方,别人谈笑时我只有安静地听着,能笑的地方也跟着笑,能恼的偶尔也恼一恼,或者干脆就不动声色。

口舌的功能失去了重要的一面,所以吸烟就特别多,更喜好吃大椒酱,吃醋。

曾经努力学过普通话,最早是我拔掉一颗牙的时候,再早就是我谈恋的时候,再后来就是我稍微有些名声,常常被人邀请的时候。

但我一学说话,舌头就发硬,像大街上模特儿走的一字步,总有几分醋酸味儿。自己都恶心自己的声调,也便羞于出口让别人听了,所以终没有学成。后来想,毛主席都不说普通话,我干嘛要学呢,干脆也不说了。而我的家乡话(舒城方言与黄梅腔有点像)外人听不懂,常要一边说一边用笔写些字眼,说话的思维便会受到隔断,越发说话没了激情,也没了情趣,于是就干脆不说了。

2004年前同一个朋友去上海,他会讲普通话,于是并想一切应酬全由他来说,但遗憾的是他口吃,话虽说得很慢,仍结结巴巴,常让旁人有没气了危险的感觉。偏偏一日在大街上有人问路,这人竟也是口吃,我的朋友就一语未发,过后我问他怎么不说,他说,人家也是口吃,我要回答了,那人会以为我是在模仿戏弄,所以他才封了口的。

受朋友的启示,以后我更不愿说话。

2006年的天,北京的一个叫果子的作家邀我随同去新疆参加全国新文学作品大奖赛,突然给我发了电报,让我去常州火车站接他,那时我还未见过果子,所以就在一个纸牌上写了“果子”二字在车站广场上转来转去地等他,一个上午我没有说一句话,好多人直瞅着我也不说话,那日果子因故未能到常州,直到快下午了,我迫不得已问一个人××次列车到站了没有,那人先把我手中的纸牌翻个过儿,说:“现在我可以对你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在车站兜售水果的呢——-”我才猛然醒悟到纸牌上写着果子二字。这两个字真好,可惜让别人用了笔名。我现在常提一个提包,是一家艺术学校送我的,我每每把有“艺术学校”的字样亮出来,出门在外总觉得很自在。

不会说普通话,有口难言,我就不去见领导,见女人,见生人,慢慢乏于社交,越发变得有些呆瓜了。但我会骂人,用家乡的土话骂人,那味道总觉得畅美。我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悲哀,恨自己太不行,自己就又给自己鼓劲,所以在许多文章中,我写我的出生地绝不写是贫困的山地,而写“出生的地方如同广东平原————-”,写不会说普通话时偏写道:普通话是普通人说的话嘛!

在常州时,天宁寺的一个和尚曾经给我传授过成就大事的秘决:心系一处,守口如瓶。我儿子在他的卧房里也写了这八个字的座右铭,但他写成:“心系一处,守口如弓。”弓是我的笔名,他说他也要守口如爸。

不会说普通话,我虽然失去了许多好事,但也避了诸多是非。世上有流言和留言,——流言凭嘴,留言靠笔。——我不会去流言,而滚滚流言对我而来时,我却只能保持沉默。

2008年9月22日张军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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