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札记

2011-07-17 10:24 | 作者:成岳 | 散文吧首发

不论你会怎样,季都像一位忠实的恋人,在你想到想不到的时候准时赴约。那殷切而率真的热情,火辣辣的让你逃命似的躲藏。

小城自古风水宝地。有史以来常风调顺,而少有天地浩劫;尽使周边有点旱涝寒暑以至冰雹地震,转悠到小城亦会烟消云散。有这般灵气,并不曾惹得小城迷信,只为小城平添几分坦然;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在这淑女般的小城是一种笑料。时至今日,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天天都在表扬小城的有条不紊。天的气温,总比人家高几度;而到了夏季,又要低上那么几度。像这几天,周围城市大降暴雨,恐有水患之际,小城多是中到大雨或晴转多云;即使真的电闪雷鸣,也不过虚张声势,走走过场罢了。老天爷从不认真地坏小城的事,就这么不紧不慢,不急不躁,让人啼笑皆非,读不懂这漂漂亮亮奇奇怪怪的谜。

我常瞎想,老天爷年轻时,定是位光着脚丫,牵着小狗或提着笼扛着鱼竿,要么撅起屁股跟一帮光腚小子撒尿和泥斗蛐蛐的顽主,不然哪有今天这么活泛的眼皮嘴唇,风流倜傥,潇洒飘逸,优哉游哉快乐地长大成仙。

老天爷像有大把胡子一样,有大把年纪了。这一年半载的,倒像了小城退休的老人,颐养天年的日子,时不时揣一颗童心,来点哩哏儿楞什么的。天一过,便正儿八经地发起烧来;把个天下热得白花花银亮亮,像个不透气的蒸笼。日头不到正午,那柏油路便晒得软软的粘鞋;干热的夏风极少流动,声音与听觉都凝固着。没有树荫的地方,你能听见膀背“吱吱”的呻吟,像谁家的热锅在残忍地榨油。真的数了头伏,老天爷便玩那出着太阳下雨的魔术,忽冷忽热阴阳无律砸光气象台的招牌。据说,这也不全怪老爷子。全世界从老天爷手里,接管了那么多蓝天碧水黄土绿树,到如今稀里哗啦,不由这老头不生真气,发几句牢骚也要打报告吗?

于是,小城里的人们又犯了这山看着那山高的老毛病。冬天夏天好,夏天说冬天好;在老天爷面前,总像个不知足的孩子。其实冬天再冷,只要你穿得厚厚的,或躲在屋里不出门,总捱得过去。夏天就不行了,你脱得不能再脱了,还是热得没处躲藏。小城多数的市民,暂时装不了空调;风扇只吹热风,无从救你于水火。没有冰箱的年代,常把啤酒西瓜泡在凉水里,或大举制造红豆绿豆冷面凉茶,或钻进冷食店豪饮鲸吞。救人救命救火似的忙完,从嘴到胃有一丝凉气以外,只剩下热人热天热地和一个热不死的夏。小城以为心静自然凉纯属精神胜利的时候,便进入了冰箱时代;而老天爷生怕人们目无领导似的,赶紧在温度计上升格加码。小城的人们命运依旧,却变得聪明而阔绰了。

已深了,闷热的气流裹着声嘶力竭的蝉鸣,依旧像白天枯燥地撞击耳鼓;那叫声尖锐极了,让人枯燥地想,它的哪个器官可能是金属的。夏日的景象,是画在一只烤焦的煎饼上的,被那锋利的呐喊,生硬而干裂地击碎着。侍立床前的、笨重的落地扇,并没有多少年月,却因家人每年暑热的郁闷,而不记得清洗上油,便在夏夜时空,咔咔嚓嚓地转动。那三叶的翅膀,不情愿地嗡嗡作轰炸机群,散布一阵不安之后,依然盘踞着胀满的顶空。酷热难当而夜不成眠,闲来无事聊记数语;打发一个夏夜的无奈,并不胜夜的街上袒胸露背、吵吵嚷嚷人们的清凉。

小城的夏,愈来愈早地光临,也牵引着驿动的四季,急急匆匆的运行。枯燥蝉鸣的树下,夜的秋虫低唱,把个狂妄的夏点缀得几分哀婉凄清,像个戏弄钦差的草民,逆天行事发端一个新的季节。家人们因这枯燥的夏,而疲乏地熟睡。又被这怡人的早秋,唤入乡的胜地。醒来时,怕要奢望着清丽的秋,而依恋做了向导又匆匆远行的夏。

惯于在分明的四季,一步一个脚印过活的小城,被赶了早市的暑热,弄得手忙脚乱;正待一番绸缪,夏却回避了。祖祖辈辈的遗训,让小城比天时慢了半拍,却也只差半步;要么追上,要么被甩在屁股后面。夏日变了,肯给小城的不多。人说还是春秋好的时候,便学会冬夏中的找寻。当一个四季被小城所淘汰,小城和小城的人们像一棵大树,极安然却又郑重地刻上一个年轮,那些年轮是圆滑的、相似的,却又是扩散而壮大的。

四季匆匆的行走,这树却屹立着,挺拔着,在无数的四季中朗读着永恒的主题。那是人生的歌,四季的画和世界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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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山红叶:“我常瞎想,老天爷年轻时,定是位光着脚丫,牵着小狗或提着鸟笼扛着鱼竿,要么撅起屁股跟一帮光腚小子撒尿和泥斗蛐蛐的顽主,不然哪有今天这么活泛的眼皮嘴唇,风流倜傥,潇洒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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