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
光阴荏苒。
我记得当初离开Z镇是3年前。
但事实上,已经4年。这已是新的一年。
在Z镇的生活似乎历历在目,但仔细想想,连原本的同学名字都遗忘了。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淡淡的印记,不时冒出头,惹得我一阵悲哀。
我记得Z镇的小道熙熙攘攘,但却忘记了道旁有些什么,店中有什么人,或是有什么……?
天,竟无力到这个地步么。
Z镇,是一块无法触及的土地。它只存在于我的记忆,而不是生活中。
但真的能忘么。
初中一开学便觉得G同学眼熟,直至今日才想起Z镇,最后的同桌似乎与他相似。我不禁苦笑:时间啊……
Z镇的那条河,那片地,那家店,那杯茶,那个人。想必是变了!
Already Forgotten1
那条河。过去那么清澈,那么澄净,那么安宁,能看见河螺伏在石阶上,顺流浮动。当时水上还漂着些水葫芦,星星点点,全没有泛滥成灾的迹象,倒也与老柳相得益彰。记得,绿色的碧苔浑浊,但从不污染了什么。还有……?
又是……什么?
如今它是不是与当初一般,清澈但不见底呢。
回到F州,已是好些时年。F州的河在竹篱禁锢间,似乎是遥遥不可触及的。若说它真如当初的,Z镇的河一般也罢,只是臭不可闻,几乎没有流动;似乎已不是河,而是在几日前死去的尸首,被抛弃在尘世中,却又被轮回长久遗忘,以至于,散发着,歇斯底里的臭气。又有片片黄叶,似乎是腐朽了的皮肤上的黄斑,从桥上走过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死寂。我看着桥下灰绿的水,微微哀凉:是河吧。但这个样的,又是何呢?
近日F州进行污水治理,景区的河顿时是面目全非。河底费了大价钱铺上了石砖;为了保持水质,有用几个喷泉使水流动。水里是几只本不应出现的金鱼,街旁原本的民宅已经改成了古式的商铺,在车水马龙间格格不入。在河畔边闻到一股消毒水味,我对着清可见底的河,却远比对着浑浊的死水更加悲哀。
在家门口的水,可也是如此呢!
被沙包堵住的,是半清半浊。清的更清,浊的也更加浊了。这个样子的清澈如许,可是骗人的么?当初,……?
没有当初。F州,向来都是这样的。
Already Forgotten2
那片地。在Z镇郊外,芳草萧疏的地。
过去我在那里,穿着灰色的呢大衣,粘上了许多鬼针草的种子,又浑然不知,惹来路人的笑意。
如今我欲在这,重新惹起路人的哄笑,也已不可能了。
野地有油菜花欣欣而开,空气里也是一阵菜油的味道。那时我是十分厌恶菜油的,因为这是贫穷的味道。
如今我想尝一尝,也是不能了。
过去的地里,有一两个菜螺,有乒乓球般大。不能吃,也是乐趣非凡。
如今在何处,能见到,在悠悠时光里,湮没的,小小的螺?
总是当年好?
当初人已老!
Y中学有一块小小的地。我初次见到它时,几乎僵硬。我以为,那块消失了几年的地,又出现了。
同样萧疏的草。
同样灿烂的油菜。
同样缠绕的藤蔓。
即使它没有了鬼针草,没有了青螺。
——只要一点点的相似足矣。
同学们渐渐发现这里。但他们如何知道这是我一段未央的记忆?有人戏称它叫“百草园”,这——
何尝不是那里的那片地?
又如何,不是我的百草园呢。
Y中学在市场末端的小巷里。上学途中会穿过一条小路,路边是环卫工人的住所。这里便是贫民窟的代表,挥发出劣等的气味。但是那天,飘入思绪中的,竟是那:
岁月的流沙之中,那四年也不能忘的,奇异的油气。
原来,忘却了那么多,终究有深深植入心中的片段的。
默默无语中,返回学校,又到油菜花前,捻下一颗未熟的种子,细细咀嚼,品味其中,清甜又腻苦。
大约Y中学认为草地有碍观景罢,于是不久后,这里终于被毁去,似乎自初,它便是一片黄沙。伫立在沙土上,我又是模糊起来。这究竟是……?
是回忆,就会被推翻。
自此,我再未见到灿灿的花海。
也再未闻到那丝悠长的气味。
Already Forgotten3
曾经在Z镇有一家服装店,在我未离开时便已更替。
又有一家冰吧,因为女主人突发心肌梗塞而死后便萧索下来。
还有一家销售电脑的店,也不知为何倒闭。
在我离开时,那条街便又少了一家小吃店,多了一间杂物房。
现在,听琨说,杂物间又改回了小吃店,一如当年的沙县小吃。而同样的店,已经有好些了。
当初在我们店前摆摊的P老大,现在还能不能,一如当初的在那里呢?
没有人驱逐他罢。
琨说,他还在那,却是一年前。
琨已不在Z镇了。
Ever Forgotten
曾经的那碗茶,有着S地风味的烟熏毛豆,干胡萝卜。
记得的。。。
记得么?
I have ever forgotten something。
Want to forget
Z地的伙伴,记得有一位大上我一岁的,那时常与我在灌木丛间玩耍。
在她三年级后,便到W市寄宿。我离开时也未见一面。
怕是现在见面,也无话可谈。她现在,也不会再同我一起做那些幼稚的游戏了吧。
其余的都比我小许多,其中一个,常与我偷跑进Z镇唯一一个幼儿园,荡秋千,采桑葚,拿麦粒。
那时在门口守卫的监察下进进出出,还不时带上一两个种子。最过分的一次,我穿着灯笼裤,一只口袋装一只球,竟然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几人几乎在门口笑弯了腰。
那里的门口,在放学时常有人卖小吃。榨甘蔗汁的是手动的机器,每次买时,都会眼巴巴地望着那一个碾轮,看着甘蔗渣出来。卖的那个老头子往往会重新榨几回,所以汁里也有许多渣滓。但无论如何,也要比F州自动加工的密闭的可以掺水的榨汁机好罢!那个老头子不紧不慢的动作,斜阳里摇动的手柄,平地上期望的光芒,校门口不绝的嚣闹。
那个已经忘记了4年的人啊。
在Z镇时,记得有一位老伯,因吃饭忘记付钱,从另一个镇坐车赶回来付钱,即使那是已经是夜。
有一烙饼店,廉价却肉质鲜美。
在市场门口的烤鸭,量多也同样便宜。
可是F州,人们并非忘记,而是怀侥幸心理刻意躲避付钱。这时往往只听见店主的怒斥。
坐公交车,多少人用叠起的玩具钱币冒充?
同样的价钱,Z镇是肉饼,F州是白面饼。
市场中的烤鸭,名为“全德聚”,以此挂羊头卖狗肉。或者,这甚至是合法的了。
超市的榨菜,艺术字分明是“榨荣”。
我对着F州掺水又昂贵的甘蔗汁,对着F州散荡的同学,对着F州劣质狭窄又吝啬的幼儿园,对着F州昂贵但不安全的食品,和泯灭不见的道德,却讷讷不成言。
Past!Present!Future!
They are quite different。
也许我是太过偏激,毕竟,4年过去了。
4……年?
从前,区区四年,怎么会变?!
我想要忘记过去,一如我已经,曾经忘记的一样。
也许忘记了,是不是就可以对现在的世界不再不满了呢。
Something can never be forgotten。However,I want to forget it。
Be Forgotten
想来,那些被我或怀念,或憎恶,或感伤的事物,早已忘记了我罢。
或者,长河、油菜、鬼针、青螺、香茶,从不会知道我罢?
那些商店、卖甘蔗汁的老头子、专程回返只为付一顿饭钱的老伯,从未留意过我罢?
而当初的伙伴,学校里的同学,昔日的旧友,也只把我当玩笑抛却吧。
我说我要忘记,却不知他们早已不必为此挣扎了。
于是他们,不只是知道,还是无意,把曾经的Z镇,藏起来了。
或许,他们还是四年前的模样,在四年后的今天存在。
嗯……
光阴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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