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土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

——题记/舞余戏墨

家里阳台上有一些闲置的花盆，都是高高兴兴地把花端来，又无奈地看着它们悄无声息的“香消玉损”，就只剩了空盆，叫人怅然若失。母亲说，不会养花欣赏，种几棵辣椒吧，花盆闲着也是闲着，辣椒总能结几个，还能吃。

阳台上没有一点绿色，也着实冷涩、萧然，就应了母亲的话。母亲从她那盆长满辣椒苗的泡沫盆里挖了一大块给我，让我带着姥娘土栽到盆里就行。我回家收拾好花盆，像个园丁，像模像样地栽起来，两三颗一小撮，捏上厚厚的姥娘土，挖个窝放进去，有一些散掉的苗子，没有姥娘土了，我又觉得扔掉可惜，就又找了一个盆栽上。移栽结束了，就等着硕果累累挂满枝头吧。

第二天，我到阳台看那些新栽的辣椒苗，除有一盆霜打了似的没有骨气地匍匐在泥土上，其余的都和刚栽上并无二样，无精打采的那一盆正是没有放姥娘土的一盆。连续几天，我都在不住的观察，用姥娘土栽的辣椒苗没有什么变化，像在原来的盆里一样，好像还比在原来拥挤的盆里更有生气。而不带姥娘土栽的那几棵，总是害羞似的耷拉着叶子不肯抬头，两三天后，终于有一棵显示努力向上抬头的倾向，其余的从蔫到枯都没有逃过夭折的命运。当那一棵面黄肌瘦的辣椒苗终于像小孩子似的费力地坐直了身子，其他盆里的辣椒都已长成了强壮的青年。同样的栽法，沐了同样的阳光，饮了同样的水，只因了一点姥娘土，它们的差异竟是如此的大。

早就知道移栽植物要带一点姥娘土，恐怕连小朋友都知道吧，可说不清为什么要带。从字面看——姥娘，便是娘家人了，当然亲近，；姥娘是娘的娘，是人的生命之源。我们常常有那样的感觉，就是刚嫁到夫家的女子总希望有娘家人陪着，感觉贴心，有安全感，做什么都随意，可以理解，毕竟娘家生娘家长吗。至于植物，同样道理，它习惯了原来的水土，把它移到另一个地方，因环境变化，它要重新适应新的环境，要有一个适应期，它身体的所有机能都要用来适应新的环境，就耽搁了它的生长，轻微的要蔫上一段时间，等适应过来新的水土，它才能有向上生长的活力，严重的适应不过来的，就会由蔫到枯慢慢地死掉了。而带姥娘土移栽的，新的环境里接触的还是原来的土壤，生命之源没有断掉，生长地当然就顺畅了。

其实，姥娘土也是一个古老的民间名词。姥娘土既然是生命之源，故乡是我们的出根之地，那么，故乡的土就是我们的姥娘土了，它曾深深地勾起许多文人墨客的浓浓乡愁，“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远走他乡时，带一撮姥娘土，求得来日顺畅、如意、兴旺发达，也用以温暖那一抹淡淡的乡愁。

从姥娘土的实质性上，我感觉，它不仅是生命之源的代名词，它还代表亲和和爱心。

生活当中，我们会看到一些现象：小时候，我们见到熟人就笑，见到陌生人就哭；上托儿所总要找个熟悉的小伙伴同班；上学了，要找个要好的坐在一起。熟悉的面孔要好的同学都是帮助我们轻松地适应新的环境，这就是亲和力，像带姥娘土移栽的植物，不留痕迹地茁壮成长。

灾难和不幸曾让很多人掉进痛苦的深渊，当善良的人们向他们伸出温暖的手，冰冷的心就好像在亲人的怀抱里传染了温度，被裹了姥娘土般的踏实和亲切。汶川地震后，有了亿万人民的爱心，才得以让劫后余生的灾民很快摆脱了困境，走出阴影，滑向正常的生活轨道。有了爱心的援助，也让那个城市由废墟变成了现代化的新区。

有时候，我们献点爱心是举手之劳，不需要规则，也不需要程序，，只要你手上留有玫瑰的花香，所到之处就胜过了天女散花的曼妙。像移栽一棵植物，只要不是随意的一拔，露出裸根，小心地把它挖出，多带一点姥娘土，就不会把一个生命推到死的边缘，而是呵护了一个生命，我们的一点点阳光就能让他灿烂地生长了，我们的花香更让它迷恋。

记得在我初三复读的时候，就经历了移栽的不适。初中毕业时，由于种种原因，贪玩、不用功或不知道学习的好，我没有考上中专（考上中专是快速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的唯一出路）连高中也没考上，不知天高地厚、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我突然就感到了羞耻。在庄稼地里体验了“锄禾日当午”的火辣辣的生活后，学校的可爱，老师的可亲，学习的幸福就占据了我整个的大脑。在当教师的叔叔的帮助下，托关系让我走进了另一所中学的初三复读。那是怎样的自卑和耻辱啊！我卑微地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总感觉别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刺人的讥笑和蔑视，就连他们的笑我都听着心慌，笑我的吧，这是多大的讽刺啊。班主任老师第一时间里找我谈心，让我放下思想包袱：复读并不是丢人的事，说明你对学习有了正确的认识……。同学们主动接近我，和我聊天，讨论问题，没有人故意疏远我。其实，真的不是他们把我看成另类，只是我自己有了太多的思想压力，总感觉别人会瞧不起。如果不是老师和同学们适时地开导和热情的帮助，我不知道我会在自卑的阴影里抑郁到多久。就这样，我很快地融入到这个新的集体中，像带着姥娘土移栽到这里，没有任何的不适了。

有了这样的经历，我深知，姥娘土不仅是植物的保命土，也是人类的情感土，更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心土。在我们自己享受着姥娘土恩赐的同时，也送出一捧姥娘土，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垫在他的脚下，让他走得更稳、更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