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月光

2011-06-10 17:18 | 作者:萧郎 | 散文吧首发

蛰居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似乎早以习惯了都市的繁华与喧闹,习惯了得过且过随波逐流的生活。平凡的日子如行云流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经历了无数次的挫折失意后,原以为敏感的神经早已麻木,尘封的心灵不再打开,没有感动没有激情的日子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平平淡淡默默无闻地流去。然而,有一天深,当我从睡中醒来,猛然看到照射在床前的那一大片月光时,心情竟异样地感动,久久难以平静,再也无法入睡,于是披衣踱到窗前,举目凝视着夜空下那轮皎洁的明月

久违了,美丽的月亮!湛蓝的夜空下,点点繁星不停地闪烁,弯弯的月儿象一把银镰挂在中天,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夜空,洒满了大地,照耀着人间。脚下这座喧嚣了一天的城市安静了下来,万家灯火已然熄灭,劳累的人们进入了梦乡。夜阑人静之时,大地一片静谧,唯有月儿漫漫地游着、静静地照着,冲破黑夜,越过高楼,穿过窗子,照进你的卧室,你的床前,你的身上,你的脸上……美妙的月光下,你睡着了,全然不知,但是,她依然照着你,抚着你,象母亲的手,轻轻地为你盖好衣被,为你抚去疲惫,抚平忧伤。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也许你正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于是,月亮伴你进入了梦乡!

啊,是什么拨动了我心中的那根琴弦,让我沉寂的心灵引起共鸣?是月亮吗!看着皎洁的月光,仿佛看到冰封大地吐出的第一抹新绿,听到盛酷暑降下的第一滴甘霖,那份意外和惊喜,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远离了故乡,远离了亲人、远离了过去的你,还记得童年的多少往事?还记得故乡的月亮吗?

我是看着故乡的月亮长大的。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月亮是母亲呼唤孩儿回家的声音。记得每当夜深人静时,在明亮的月光下,与小伙伴贪玩的我总忘记回家,而每一个夜晚都是妈妈站在家门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儿的乳名,唤儿回到她的身边!

童年,月亮是父亲那双结满老茧的大手推动着不停向前转动的车轮。每年中秋,正是收获地瓜的时节,乡亲们便早早来到坡里,小孩砍秧子,大人刨地瓜。到了晚上,漫山遍野都响起了“嚓、嚓、嚓……”的声音,这是家家户户正在把刨了一天的地瓜用嚓权子(一种生产工具)嚓成片,孩子们则用手摆开,待次日太阳出来后晒干。每当夜深人静、月上中天的时候,正是我又困又冷又乏之时,手里拿着鲜瓜干,眼皮却再也难以睁开,迷迷糊糊中倒在地里便睡着了。有时睡在瓜堆旁,有时睡在瓜秧上,有时睡在父母推的胶轮车的荆篓(一种用野荆条编织的大筐子)里。一觉醒来,望见一轮满月照耀着大地如同白昼,看到父母给自己身上盖的棉衣,听到乡亲们在地里不停忙碌的声音,一股暖流会盈满心头!

长大后,月亮是一盏明亮的灯,照亮前行的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他乡求学十余载,无论夏秋,还是风霜,每当夜深人静,放学回家走在十几里的山路上,形单影只,感到孤独无依时,总是月亮默默地陪伴着,给我温暖、力量和光明,给我照亮前行的路。

年青的时候,月亮是眼里滑落的泪滴。“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怎难明,无奈披衣起做薄寒中。晓来百念皆灰烬,倦极身无凭。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又是一份淡泊与从容。当爱消失的时候,你无法挽留;当爱只剩下美丽的回忆,它只是一片枯萎的落叶,没有了生命,只是一份追忆,一份过去和偶尔想起的习惯。风吹过,舞起一空的落叶,那一片渐已枯黄的记忆,就随手把它丢在风中吧!

而今,月亮是一杯酒,斟满了淡淡的忧,未饮却已醉。日暮乡关何处是?烟花波上使人愁。流浪的心四处漂泊,何处是归宿,何处是归程?

人有时候能够坚强到虽然看着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却从不悲观,但有时候脆弱到因为看到一片雪花寂然落地,听到几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嗅到一阵婴儿的乳香而感动得泪流满面。打动你的究竟是什么?是内心深处的那些记忆碎片,是已逝岁月的生活场景。近年来,在我记忆深处的底片上,一些关于欢乐愉悦的记忆正逐渐褪去,而一些关于苦难泪水的记忆却泯留心底。罗曼罗兰曾经说过:痛苦是一把犁刀,它一方面割破你的心,另一方面又掘出了你新的生命的水源。感动,也许就是反璞归真。

经历无数的失落与无奈,本来以为城市的钢筋水泥声色犬马已经将我们打造得刀枪不入,但其实,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处脆弱的敏感地带,不经意地一碰,便会牵动即将决堤的泪腺。感动或许就是触动了那根一直深埋着的脆弱神经,又象是一根紧绷的弦,呼地断开,便覆水难收。]

感动往往是在瞬间发生的,是始料不及的。它就像是温柔一刀,在最不防备的时候袭来。感动又是琐碎的,琐碎到不知所以然地就感动起来。为什么会感动?说不清楚,也许是外界的事物在恰当的地点、恰当的时间、恰当的氛围下,正好与内心固存的某一点达成了一种契合吧。感动使我们感觉到生命的鲜活,仿佛贴到了生活的心脏上,能感觉到它的律动;感动使我们感觉到生活的美好,有时候虚无惯了,偶尔感动一次,日子便像电脑一般更新了。

今夜,我因月光而感动!

今夜,我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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