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沅巫两水散记

2011-06-05 17:05 | 作者:嵩云樵子 | 散文吧首发

清晨,我迎着初升的太阳,吹拂着料峭的河风,来到沅水和巫水相聚汇流之地—洪江犁头咀。站在高高的堤坝上,瞧着堤下那奔腾不息、浪花翻卷、滚滾东去的河水;看着身后那栉风沭、爬满青藤、垂柳缠绕的斑驳廊亭,空旷荒芜的野草地坪,一长排低矮陈旧的市木屋;望向远处那青色如黛、苍莽葱翠的群山峻岭,我心不由惘然!

我想,这难道就是那“汉囗千猪百羊万担米,抵不上洪江犁头咀”的所在之地?就是那“樯桅并立、船舶云集、货财幅辏、万物鳞次”商埠巨镇的起市码头?就是那店铺林立、作坊成片、人声鼎沸、交昜火热的草市之源?啊,是的,历史和現实都无情地告诉我:这就是古商城的源头,是古商城的开端,是古商城兴盛及繁华的起点!那么这一切是怎么来得呢?历史为什么又会选择这里呢?我把目光瞧向那奔腾汹涌、呼啸而去的河流,瞧着河岸边那残破不全、斑痕累累的陈旧码头,心中的答案自然而然奔涌而出:是的,这一切都来之于脚下的这两条河流—沅水和巫水!可以说,这两条河流是古商城的英雄河,是古商城的母亲河、更是古商城的生命河!

沅水属长江水系,巫水则是沅水的一级支流。沅水是长江在湖南的主要干流之一。特别是在湖南的湘、资、沅、澧四条干流中,沅水在四水中最为古老,最多险滩,最多弯曲,最为神秘,也表現出最为“野性”。沅水发源于贵州东南部,有南北二源,以南源为主。南源龙头江,源出贵州都匀县的云雾山鸡冠岭,又称马尾河。北源源自贵州省都匀市斗篷山麓,那里竖立了一块由著名画家黄永玉题写的“沅水源”的石碑,在石碑的一方石壁上刻有由贵州省都匀市人民政府、湖南省水文资源勘测局、潇湘晨报三家联合写的《沅水颂》。总之,南北二源在炉山县上汊河口汇合,称清水江,河水在贵州銮山入湖南芷江县境,东流至洪江市黔城镇与舞水汇合,始称沅水。沅水在湖南境内流经芷江、怀化、会同、洪江、溆浦、辰溪、泸溪等县,至沅陵折向东北,经桃源、常德注入洞庭湖。沅水,东以峰山与资水为界,南以苗岭山与柳水为邻,西以梵净山与乌江相隔,北以武陵山与澧水分野,汇聚1491条支流(其中一级支流152条),自高山峡谷中泻出,波涛滚滚、汹涌澎湃而来。沅水全长1060公里,流域面积近9万平方公里。

巫水又名巫山江,今名洪江,即古运水(古称雄溪或熊溪,又名洪江,运水、竹舟江)。源出城步苗族自治县东巫山,南流又西行,经绥宁县、会同县至洪江区注入沅水,全长244公里,流域面积4205平方公里,河流坡降1。81‰。流域内崇山峻岭、峰峦叠嶂;河道蜿蜒、水流湍急;林木葱茏、绿树成荫。为湖南省主要森林地带之一,森林覆盖率达65%以上,植被丰富,珍希物种多,松杉竹木特别丰绕。

古商城位于沅巫两水相聚汇流之地,享地利之便,得独天之厚,造就和孕育了洪冮独特的商业文化氛围,产生和孕育出古商城特有的机遇和条件,也带来和开创出洪江古商城的繁荣及昌盛。而我作为一名洪江人,在自已平凡而普通的一生中,也与这两条河流结下了难舍难分的不解之缘!

此刻,沅水、巫水在我眼里,是充满激情和斗志的,也是极富生命力的。你不见,两水相聚汇流之地,浪花翻卷,奔腾不息,烟波浩淼,水天一色。只见江面辽阔,水势汹涌,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由此,我想到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志士仁人,身处逆境而奋发有为,落入低谷而迎头赶上,于是才有苏东坡一曲“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气概,才有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激荡情怀,也才有刘禹锡“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的豪放豁达。总之,是水的力量、水的精神、水的气概给了他们生命之魄,思想之力。

曾有先贤言:水是一切生命之源,是人类物质文明发展进步的源泉。也有人说:水是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基本物质条件。于是,人们便把水形象地比做农业的命脉,工业的血液,生活的甘露,城市的生命。纵观世界文明的发展史,我们知道是水势滔滔的尼罗河孕育了灿烂的古埃及文明,幼发拉底河的消长荣枯的确明显地影响了巴比伦王国的盛衰兴亡,地中海沿岸的自然环境,显然是古希腊文化的摇篮,流淌在东方的两条大河—黄河与长江,则滋润了蕴藉深厚的中原文化和绚丽多姿的楚文化。

由此可见,水是人类生存最基本的物质条件,也是滋润世间万物生命的源泉。民以食为天,食以水为先。水就像阳光、空气一样,人类离开就无法生存下去。我们知道:城市是人囗高度密集的地区,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城市因水而兴,无水则衰,沒有水的城市,工业无法正常生产、人们就无法生存下来,城市也就会很快消失。历史上由于水源涸竭而荒芜、消失的城市也不乏其例,如“丝绸之路”上的楼兰古城、印度西北部的斯育古城,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们还知道:水是世上最美的东西,是一切生命的源泉,也是创造人类文化的源泉。因为有了水,我们才有了长江流域的美丽风光,才有了黄河流域的远古文化,才有了江南水乡的周庄、乌镇,才有了雪山脚下清澈的丽江,才有了湘西苗寨沱江边的凤凰;因为有了水,城市才显得有生机,大山才显得有灵气,树林才显得青翠欲滴,动物才显得活泼可;因为有了水,我们才拥有了緑色,拥有了家园,拥有了生命的繁衍生息,拥有了人类文明的千古传承;因为有了水,我们才见到孔子之水里的“乘桴浮于海”的悲壮宏伟之愿,屈子之水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不屈信念,更是见到我国最早的《诗经》中关于以水为媒的爱情描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水既然如此重要,那么位居于沅水、巫水之滨的古商城则就不用说了!它享尽地利之便,得天眷独厚,在商品经济尚未发达的过去,在铁路和公路运输还未畅达的时候,便在长达几百年的历史岁月里,形成了它独特“沿水经济”的发达和昌盛,有了码头并立,千帆竟发,市场繁荣,商贾云集,成为了湘桂滇川黔的重要商贸中心和物质集散地。著名文人沈从文先生在《湘西》一书中关于“常徳的船”中曾写道“在沅水流域行驶,表现得富丽堂皇,气象不凡,可称为巨无霸的船只,应当数洪江油船”。正是如此,众多豪族显贵,商家巨贾,小商小贩,工匠艺人,摩肩接踵,纷至踏来,在洪经商,置地买房,大兴土木,择业而栖。一时间,洪江经济发达,实业兴旺,集散货物,商贸活跃,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这样,便有了家乡古商城的雏形和由来,有了“小南京”的雅称和故事

我想,这是我对水的美好认识,也明确知道水对人类是如何的重要!

离开犁头咀,我沿着河堤往沅水上游慢慢而行。堤下,沅水泛着波光,奔腾不息地往下流淌;堤上,杨柳依依,奇花异草争相滨纷。再往上靠岸边处则参次不齐的建有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两层楼房,有的则为吊脚楼式,大部份显得陈旧、灰暗,有的更呈斑驳、頽废和剥落。房舍之间的空隙,常有石级码头直通河边,供人们日常生活往来方便。

据我所之,在洪江的沅水往上游一线,从犁头咀码头开始,到贵州码头的炮船处,短的三华里之间,就依次建有七属码头、辰源码头、一甲巷码头、武宝馆码头、福建码头、山陝码头、大佛寺码头、江西码头等。这些码头大小不一、功能不一。有的为货物运输装缷的码头,有的为居民生活用水的码头,有的则为一些专用功能的码头:比如柴码头,是柴船木排停泊的码头,柴商成交后,就地在码头加工,用锯和斧劈成一定規格的“码子柴”,销售给油榨房、糟房、染织房及商号和居民;比如墟场码头,逢赶“三八”场,即农历每月初三、初八、十三、十八、二十三、二十八,到这天赶场的人群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交易商品大都是从江市、托口、沅河等地运来的大米、蔬菜、水果、山货、木炭等及其他农付产品;比如苗船码头,苗船很小,轻快灵活,主要来之贵州剑河、天柱、锦屏等地,运载的商品主要为大米、生猪、食盐、土产及农副产品等;比如义渡码头,设在江西码头,这里停泊有较大的泵船和渡船,河面有近两百米宽,专门为城里和穿岩来往的人义务摆渡;比如糞船码头,专供糞船停用,当时城内居民糞便处理是用人工挑到糞船上,运往农村作肥料。

当我来到昔日的福建码头时,辉煌虽然已经不在,码头也呈现出残缺破敗,但心里依旧还是有点难以平静!这可是我从小就生活嘻戏的玩耍地方,是我与沅水结下不解之缘的童真之处,也是给我留下了不少难以忘怀的记忆所在!说起来,在我这一生中,似乎也确实与沅水、巫水还是很有缘份的。我家住在古商城的育婴堂傍边的一座窨子屋中,离福建码头不远。小时候,那时还沒有自来水,我便常常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去沅水挑水、洗菜、洗衣服;在沅水里游泳、钓魚、划船;后来稍大一点,又在靠岸的木排上捡柴、去渔船上撒网、在装满货物的帆船上看大人们装缷东西。

记得一次,我们三、四个小朋友见一艘小木船上沒人,便偷偷地爬上船去。我解开栓着的绳索,然后拿着船浆就往河里划去。划着划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河水也越来越湍急。这时我们几个小朋友都吓坏了,有的甚至哭了起来,有的则大声喊“救命”!岸边船上有大人听见了,赶紧划船来救,这样我们便安然地回到了岸上。当然,免不了大人们的一通挨骂和训斥。这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再也不敢去划船。

此事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也长大了一些,有一天我约好三人又有了一次伟大壮举,那就是沿沅水岸边的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到了沅水鸬鹚滩上的横岩处,离市区有十多华里。我们四人砍了八担柴,梱好扎在一起成排,順水漂流而下,而我们四人则浮在水中,依靠在柴排上,边游边往前推。特别是在过鸬鹚滩时,由于滩长浪高,水势汹涌,我们便在浪涛中时沉时浮,时隐时现,在波涛中努力拼博,在急流中奋力前行,也真是惊险刺激!当我们回到福建码头时,连走上岸的劲头也沒有了。

我想,这是我小时与沅水的直接接触和交道,从而也第一次感受到水的危险,水的易变及力量!

从福建码头上行,过山陕码头、大佛寺码头,就到江西码头,也就是义渡码头。这里河面较寛,河水平缓,比较适宜渡船过渡。过渡的渡船有两艘,是新式的机帆船,建有船舱,可坐二十来人,一来一往,相向而开,每半小时一躺。我站在码头的石阶上,瞧着“突突突”响着刚刚驶离码头的机帆船,心里却不禁思绪万千,往事竞不由得涌上心来、、、、、、

记得是上高小的时候,随着父亲单位的搬迁,我家从沅水河畔的育婴堂搬到了巫水河畔的沙子坪,并且离河边也更近了。于是,也更方便了我到河边去嘻戏、下河里去游泳,到路过的木排上去捡柴。逢上星期六或星期天,学校不上课,则大清早就带上鱼杆,到附近的河边去钓魚,往往不要多久,就会钓上半斤至1斤鱼回来,这样自然会得到大人们的一阵夸讲,心里也是会乐呵呵的。如果遇到巫水涨水,则拿出早已备好的挖网,順着河岸,专找有回水和水草多的地方,到河里一頓捕捞,说不定会有一番大大的收获。记得一次,也是涨水,我用挖网捕捞,一网就捕捞起5、6条3、4两重一条的鱼来,真把我高兴坏了!

这样的日子沒有多久,转眼间我也到了上初中的日子。我上初中的学校是洪江一中,在洪江大的东面,也就是在巫水河的东面,过去也叫洪达中学。进入初中不久,还未学到多少东西,很快就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对于文化大革命,我们所知不多,只是见到比我们年级高的那些同学不少穿上了黄色的军装,右手胳膊上戴着红卫兵袖套,分为“红革联”和“井岗山兵团”等,经常地辩论和吵闹。这时,全国各地都开始了红卫兵革命大串联运动,不久又传来了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门接见百万红卫兵战土的动人喜讯!我们也忍不住跃跃欲试,想徒步串联去北京见毛主席,当我们向老师提出时,却被告之我们这一期初中新生都要回到原来的小学去,开展复课闹革命。于是,我们这一届初中生便都回到了原来的小学。

我所在的小学,名叫新街小学,学校的老师全都是青一色的年轻老师。由于年轻,他们思想活跃,意气风发,对我们这些回校复课闹革命的同学都很好。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安心读书上课,于是学校干脆放了我们的假,让我们回家待命听候通知。由于我那时已加入共青团,作为骨干更要随时听候通知。随着运动的不断深入,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我们便安心地呆在家里当起了逍遥派。于是,下河钓魚、上山砍柴、偷看闲书;或者去街上看大字报、听辩论会、捡传单,便成了我当时的主要功课。又过了一段时间,气氛慢慢缓和起来,各级组织,各个单位都开始建立起了革命委员会,并且开始开展“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活动,于是我们也继续回到学校,开始了初中的学习课程。

在学校,除了正常的上课学习之外,我记得有一件事,是与沅水分不开的,也是我与沅水的一次直接接触。那时,文化大革命已进入了高潮时期,全国人民对毛主席的敬仰和崇拜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时是宣传毛主席最新指示要做到不过夜。由于经常有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传来,于是便常常全民总动员,排队集合,敲锣打鼓,浩浩荡荡,上街游行,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的发表!为了保证宣传毛主席最新指示不过夜,不漏人,我记得是1968年12月下旬的一天,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天色黑暗,气侯寒冷,我们10多名男女同学在校工宣队员的带领下,来到义渡码头,夜渡沅水。我们打着火把,冒着寒冷,頂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起伏不一的踠蜒山道上,赶往穿山大队5里外的一个生产队进行宣传。到了生产队,我们和生产队的干部一道,挨家挨尸把人叫起,集合到队部的晒谷坪上,四周燃起火把,然后由生产队长带头开始宣讲。记得当晚宣传的毛主席最新指示是“一个人有动脉,静脉,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还要通过肺部进行呼吸,呼出二氧化碳,吸进新鮮氧气,这就是吐故纳新”。当时由生产队长带头大声喊一句,下面的男女老少就跟着喊一句,情景十分热烈,场面也十分热闹。等宣传完毕,我们回到过渡的机帆船上,已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虽然辛苦,但这一晚的经历却牢牢地记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时,对岸的机帆船己驶了过来,“突突突”的机声响彻河面,也将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我瞧着走下船舱的手拉肩杠、挑担提篮的稀疏人群,望向那波光潾潾的宽阔河面,看向身后那参次不齐、高低有错、陈旧灰暗的低矮楼房,心里也不禁一阵惆怅!是的,現已不是“沿水经济”的时代了,古商城兴盛及繁华的年代也早己过去!有的,也只能是面对現实,如何发現机遇、创造机遇、抢抓机遇、发展机遇,从而在逆境中崛起,在困境中突围,在拼博中新生!

离开江西码头,我順沅水而下,来到大米厂码头。这里,也不复当年的盛况。有的,只是冷落、陈旧和破败。码头傍边正在修建的沅水二桥,是邵怀高速公路洪江区连接线的重要枢纽工程,也因资金问题和质量问题迟迟不能峻工,但它毕竟带给人们的是希望和未来。我站在码头上,看着残缺不齐的地面,瞧着河边那两三条孤单的小渔船,再望向陈旧剥脱的大米厂房舍和围墙,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昧!

我与大米厂的唯一一次接触,还是源于1970年7月13日的那次沅巫两水的特大洪水。时间虽然过去了四十年,但当年抗洪抢险、转运大米的紧张场面却依然历历在目,不容拂去。我记得当时还在洪江一中读书,属高一年级。当时暴雨连下了几天,山洪下来不少,沅水、巫水河水涨得很快,不少工厂,街道、商店都己被淹灭。这时,我们学校接到市防汛指挥部的指示,要求派出人员紧急参加抗洪抢险救灾行动。于是,我们班的男同学被紧急派往市大米厂,帮助转运正处在低洼处的几十吨大米。当我们急行军赶到市大米厂时,洪水离公路路面已不远了!只见沅水整个河床,早已是汪洋一片,波涛汹涌,肆虐猖獗,挟杂着屋架、木材、猪羊等各类物件牲畜呼潇而下!我们见状,赶紧来到大米厂内,紧急参加转运大米的战斗。大米都是两百斤一个麻袋的包装,平时我们肯定是背不动的,但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咬咬牙后竟然背了起来,然后便颤巍巍地往转运的汽车而去。有的同学一个人背不动,就两个人、三个人抬着往汽车那边送。总之,大家情绪饱满,热火朝天,争先恐后,干劲十足,根本看不出我们还是在校的学生。在我们的努力下,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紧急转运,这几十吨大米很快被送往了安全的地方。由于园满地完成了任务,我们也受到了上级的表扬。洪水过后,据学校介绍:这次特大洪水,比历史上最高水位高1。3米(最高水位195。84米),淹灭稻田2578亩,118户工业企业有50户被淹灭,冲毀房屋319栋,损失金額达140万元(当时不变价)。

洪水过后三天,我们学校又接到任务,要乘余水还未退尽之时,赶紧协助冲刷街道,清洗淤泥,打扫卫生,整理环境。接到任务,学校赶紧下达计划,组织各个班级按片按区按地段负责进行实施。我们班被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街片区,负责帮助清理打扫其辖下一个管理区的卫生。我们到达管理区后,只见汚水遍布,淤泥不少,废弃杂物,到处皆是,一片狼籍,惨不忍睹。面对此景此境,我们也不多话,按照安排的任务,赶紧投入清理清扫,希望尽快完成任务,帮助当地的居民赶快回到正常生活。我记得这样的清理打扫卫生,我们一共搞了三次,直到全市主要街道、公共场所、商场店铺都基本恢复正常,开始营业,我们才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学习。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到,水也不全是美好的,在它发怒的时候,它带给人类的是肆虐、是狂暴、是毀灭!俗话说:水火无情。从全局来看,水比火更为可怕。因为火烧得是局部,范围比较小;水则是全局,范围比较大,洪水过后,毀灭一切。此次日本的地震海潇,所造成的损失危害,就足以说明一切。因此,我们知道:水在它温顺柔和的时候,它包容万物,恩泽四方,滋养众生;而在它暴燥发怒时,它则狂怒奔泻、恣意泛滥、毀灭一切。我想,我在四十年前参加的这次抗洪抢险,可以说是我与沅水、巫水最直接、最亲密、最激烈的一次碰撞。

告别沅水,告别米厂码头,我来到了巫水上的洪江大桥桥下,那里有个公共厕所,供来来往往的市民方便之用。这个厕所現也已显得陈旧、破败和頹废,倒是四周的青藤枝叶爬满了屋頂,苔藓满墙,绿绿葱葱,别有一番古朴而又苍劲的感覚。可以说,在巫水河畔,我与这个公共厕所也是有缘。说起来,那也是快有四十年了!

1972年2月,我高中毕业之后,和全国所有学生一样,积扱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上山来到了洪江国营园艺场,成为了一名知识青年。我所在的生产队,为农场的第七生产队,属苗圃生产队,专门培植和培育农场所需要的各种柑桔及桃李树苗。它位于洪江的尖坡,海拔300米左右,市“五。七”干校前面,离市区大约6华里。当时,农场和市环卫处签订了协议,将市里的一些公共厕所划为农场取肥之地,而洪江大桥下的公共厕所则由农场划给7隊作取肥之地。到了队里,则又把这任务交给了上山的知青,明确挑一担糞上山算半个工。于是我们几个男知青承包了这个任务,每天清晨就早早地下山,赶到大桥下的这个公共厕所,掏好一担肥料,又兴冲冲地往回赶,交完肥料就去干自已的事情。开始一段时间,我们挑着肥料过大桥,过一中门口,都还不好意思,但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了。这样,我们每天完成任务的时间大约在上午十点左右,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可供自由支配。于是,我们便有的休息、有的打扫卫生、有的则看书学习。下午则跟队里其他人一样,照常出工,学做苗圃;挖地耙地,修枝剪枝;嫁接扦插、浇水施肥等。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很快乐、也很充实。过了一年多,队里种菜的工人师付调到其他队去了,需要一名种菜的顶上去。我想学一下种菜,便报了名申请去种菜。我的申请很快得到了批准,于是我告别了下山挑肥的活计,也结束了与大桥下这个公共厕所的缘份,开始了我学习种菜的生涯。

种菜沒有多久,大概是三个月左右,因场部要修大楼,我又被抽下山,前往寨头协助采购木头。寨头离市区大概有20华里左右,属洪江区东南方向最靠边缘的村子。到寨头,说起来,我又与沅水扯上了缘份,因为寨头有条寨头河,属沅水的二级支流,往前流经不远就注入了沅水。这里,山青水秀,原野寥廓,树木葱翠,真是一个风景秀美、怡情养性、舒胸畅怀的地方。白天,我赶到山上去看砍下来的木头,晚上就在清澈的寨头河里游泳嘻戏。这样的日子大概有20来天,我们便完成了采购木材的任务,回到了场部。到场部报道后,我又回到7队,担任知青民兵排的排长,开始了在队里的正常出工作业。至于种菜和下山挑肥,我则都不参加了。

往事知多少,不堪回首月明中。我站在与我有一年之缘的这所公共厕所前面,瞧着它那满是苔薛、斑驳剥脱的砖墙,心里不由一阵感叹!是啊,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想不到这一中断,就是整整四十年。四十年风雨兼程路,四十年筚径篮缕行。我面对此景此境,也不禁感怀在胸、伤情在目、更不胜唏嘘!

回到現实,我沿着河堤往巫水上游而去。堤下,依旧是清澈的巫水诃,波光潾潾,泛着水花,欢快着往下奔涌而去;堤上,依旧是杨柳依依,奇花异卉,争奇斗艳,芳香扑人。我走在地面铺砖、麻石护栏、绿树掩映、干净整洁的国防路上,心里也不禁一阵激动和感概!走到漁梁湾水电站,这是巫水干流的最末一级水电站,距河口1。9公里,装机2台共8000千瓦,年发电量近4000万千瓦时,工程总投资约6500万元,已于2006年10月建成投产。

我站在水电站傍的观景台上,瞧着河对岸的老团,望着耸立在老团土地上的高大壮观的洪江纺织印染厂整个厂区,那一片青瓦灰墙的厂房、宿舍,心里更是浮想连翩、思绪万千!是啊,这里留下了我的青春,洒下了我的汗水,映下了我的心血,更寄托了我满腔的情思和追忆、、、、、、

那是1976年11月27日,我被招工进了洪江纺织厂,成了一名普通的织布保全工人。为了尽快学到技术,在老厂,我每天早上提前进车间,下班则推迟时间出班,晚上有时间也到车间加班。经过近两个月的刻苦钻研,我独自一人安装的整台织布机终于上轴开机成功,看着洁白的布面欢快地织造出来,心里也说不出无比的激动和自豪。此后的近半年时间,我一直在织布车间继续努力学习钻研织布保全技术。这时,正在扩建中的纺织厂新厂建设工地急需大量人员。根据这一情况,厂部决定成立两个民兵突击连,紧急开往建设工地支援。当时,每个连队大约60余人,我被任命为第二民兵突击连连长。接到新任务后,我毫不迟疑,立即按抽调好的人员名单,组织好队伍,迅速开往新厂建设工地,投入了紧张地工地基础建设。我记得,当时的主要任务有挖土方、挑砖石、搬机械、清淤泥、打土桩等,特别是清淤泥的工作比较辛苦。由于是春末初,晩间还比较凉,加之清淤泥又是泡在水里,真是又脏又累又冷,我们不少战士都病倒了!但是,由于工程时间紧,任务压力重,我们也不由得狠下心来,抽调精兵强将,强调干部骨干带头,一定要把这个攻坚仗拿下来。我作为连长,理所当然地走在最前面,干在最前头,为全连起了个好的带头作用。经过5天的努力,我们终于将清淤泥这个栏路虎啃了下来,园满地完成了清淤的任务,获得了新厂扩建指挥部的嘉奖!

在巫水上停靠的货船上装卸河沙、挑运河沙也成了我们突击连经常性的工作之一。货船停靠的这段河流叫渔梁滩,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只见雪浪翻腾,波涛汹湧,上下船只十分艰难。貨船虽停泊在滩下,但湍急的水浪仍将貨船拍击得晃荡不已。给我们裝缷河沙增加困难不少。面对此境,我们不怕困难,努力固定好货船跳板,坚持装缷河沙,并一担一担地挑上岸,爬上60余米的山坡,送到主厂房内。虽然辛苦和劳累,但战土们的干劲依然十分高涨,沒有因为辛苦和劳累而败下阵来。这样的日子大概坚持了三个月左右,随着新厂主厂房的建成投入使用,我们民兵突击连的使命也告以结束,抽调来的人員也大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同样,我的工作岗位也发生了变动,我被厂部任命为新筹建成立的新厂织布车间付主任,負责担负安装新织布机的组织实施工作。这样,我便离开了巫水河畔,来到了宽敞明亮的织布车间,开始了紧张的织布机安装工作。

在这以后,我的工作就一直沒有离开纺织厂了,但在厂内的工作调动却十分頻煩。不管是在车间,还是在科室,亦或是在厂部,我都认真地搞好自已的本职工作,抓好自己的具体分管,并特别注意联系自已的工作实际,研究新情况,发現新问题,探讨新举措,坚持理论联系实际,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创造地开展工作。当然,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与沅水、巫水的直接接触和碰撞也就少了下来。但是,有些东西却总是说不清的,冥冥中似乎有一根丝线却总是把你与某种事物联系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于是,在我1994年开始担任工厂主要领导后,便在1996年、1998年、2000年的三次大的抗洪抢险救灾中,都与沅水、巫水发生了更为直接、更为广泛、更为激烈地冲突和碰撞!尽管洪水无情,灾害无眼,给工厂的生产生活带来了一定的损失和影响,但由于我们准备充分,措施有力,工作到位,便将损失和影响降到了最低限度,保证了工厂生产生活正常秩序的順利进行,赢得了抗洪抢险救灾工作的最后胜利!

我想,洪水无情人有情,大灾之年有大爱,我们经受住了沅水、巫水的严峻考验!

收回思绪,告别洪江纺织厂,我又来到洪江水电站,这是我今天的最后一站了。洪江水电站位于沅水上游,于1998年3月正式开工,2002年12月8日下闸蓄水,2003年2月25日首台机组发电,到年底全部机组建成投产。该站是沅水梯级开发的第8级电站,上距洪江市21公里,下距洪江区4。5公里。工程以发电为主,兼顾航运、灌溉等综合效益。水库总库容3。2亿立方米,正常蓄水位190。00米,汛限水位187。00米,调节库容0。75亿立方米。电站装机5台,总容量225兆瓦,多年平均发电量9。7亿千瓦小时。船闸设计年过坝货运量80万吨、木材运量25万立方米。从水库引水4。08立方米/秒,灌溉农田3333平方公頃。

登上电站大埧,极目远眺,只见库区水面,江面辽阔,碧波蕩漾,苍茫云水,烟波浩渺。水面上几艘游轮、渔船,正划开水面,扬起浪花,往上游而去。几对水悠闲自在、飞上飞下,展翅翱翔。两岸青山苍翠,峰峦高耸,万頃竹海,摇曳生姿。脚下大埧9个泄流孔道,雪浪翻腾,奔涌飞泄而出,轰隆隆的水声响彻河谷,十分壮阔宏大。远处的沅水一桥、二桥、三桥,依稀可见,現已初具邹形,很快就会建成通车。再远处,沅水河畔的天柱峰古寺、弥勒佛山峰、沅水上的天然太极山河图,正頋盼生辉、欣迎洗礼、雄姿英发。高耸于云的密云峰頂,则云雾缭绕、烟蔼纷纷,缥缈如仙。

面对此景此境,特别是現代交通快捷畅通的到来,给古商城带来了新的机遇和发展:到时,沅水上的三座大桥、巫水上的两座大桥,将把整个洪江城区连成一片,形成立体式的交通网络,为古商城的崛起和新生插上現代交通腾飞的翅膀;到时,整个穿岩新区的开放开发将拉开序幕,这片热土将大放异彩,它终圆千百年来洪江人的想,为再生三分之一的新洪江而大声欢呼;到时,沅水、巫水河畔的岩门循环经济工业园、铁溪综合经济工业园,以及造纸、纺织、木材、医药、机械等传统工业产业,都将抢抓机遇、焕发青春、做大做強;到时,古商城的商道文化、嵩云山的佛教文化、横岩竹海库区的山水自然生态文化将连成一体,相得溢彰,形成古商城旅游的新起点、新格局、新突破;到时,整个洪江政治清明、经济发展、社会和谐、旅游兴旺、环境整洁,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之后,我又来到埧下,来到游轮上下客人的码头,来到江清见底的水边,掬起一捧水,然后洒向空中,頓見水花飞溅,很快便消失于无形。于是,我便又想起了老子的“上善如水”;想起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想起了唐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想起了唐后主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更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水能载舟,亦能覆丹”的前贤警策!先贤哲人们以水论事、以水喻理、以水明志的精辟论见,至今发人深省,振聋发聩,警策后人。所以,我们为人处世要像水那样善处卑下,存心要像渊那样的清静深沉,交友要像水那样的彼此相亲,言辞要像水那样信诚不欺,为政要像水那样有条不紊,办事要像水那样无所不能,举动要像水那样侍机而动。

我与沅水、巫水的故事即将结束,我与沅水、巫水的不解之缘也将暂告一个段落,但我与沅水、巫水的缘份却永远不会终结,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今后也将终老于斯,但沅水、巫水的那段缘、那番韵、那份情、那种恩、那片神,将长存我心,永驻我心,始终铭刻于心!

再见,我心中的英雄河、母亲河、生命河!

嵩云樵子

二00一一年六月四日于洪江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为悼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特发此稿,以誌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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