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杜鹃花

几年前一个深冬上午，我带领县青少年活动中心二十多位弟子去龙泉山野外写采风作，寒气刺骨，北风飕飕，满山枯黄，四时寂静，萧瑟冰冷。树下，积聚着落叶；荒坡，衰草连天；山顶，冰霜灰白。一切都无精打采地蜷缩着，这个季节不属于鲜活生命。

“这里开放有一朵杜鹃花！？”一位男孩惊异大喊，不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众身影奔跑过去，经过一湾山沟时，林泉旁边，几株一两米高的杜鹃树于寒风中轻轻摇曳，一朵手指大的杜鹃花从枝桠间艰难张开，淡红、疲惫的脸朝四处张望着，花瓣纸薄，有三四个斑点显现，仿佛少男少女脸上的青春痘。从色泽判断，应该刚开放不久。与周围枯黄、淡绿的树叶映衬，犹如一星火光，闪耀于山林，格外醒目。“老师，杜鹃花不是春天开放的么，怎么冬天也开呀？”身旁，一女生好奇地询问。杜鹃花冬天开放，我活了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难道真的应验了“在绝望的阴影里总是潜伏着那么一丝愉悦的惊喜”哲理？望着稚嫩似花的询问，我睁大眼睛，佩服万分：“这是杜鹃花精魂，她吸纳天地灵气，涵蕴日月精华，争先报春呐！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就在这朵鲜花附近，弟子寻找灵感去了，我坐在一高处石头上，远望着绝世独立的杜鹃花精魂，忽然，花瓣火星般动荡起来，红彤彤身子忽上忽下回旋跳跃。一会儿轻轻落在枝叶间，吻吻朝夕相处的伙伴；一会儿飘荡于草丛，调皮地眨眼；一会儿升到高空，与寒风舞蹈。蓦然，整座龙泉山变成一个剧场，孤独开放的花朵翩翩煽情，没有镁光灯，没有布景，没有掌声，但她有观众——树林中活跃如山麻雀般的身影。碰上知音，孤独美人、孤独王者尽情展示其俊俏，展示与寒风搏击的雄姿，施放出与季节不吻合的生命芳华！

这是一个孤独灵魂——没有蝴蝶欣赏她，不见蜜蜂亲吻她，缺少阳光照耀她，更无雨露滋润她。自个儿于天地间演绎着艰难不屈、违反常规的角色，在严寒里展示出忧伤的丽姿，在北风中抖擞出坚强的优雅！让发现她的伙伴驻足，让世界停住惊愕眼球，默默注视她，为她祈祷，为她莞尔微笑！

一朵孤零零杜鹃花让整个天地为之动容，为之惊叹，为之肃穆。也许不久，她将在天寒地冻中凋谢，飘落化为尘泥。一花引来百花香，这朵杜鹃花报晓，春风脚步近了，春姑娘芬芳气息飘荡了，龙泉山万亩杜鹃躁动着青春蓓蕾，即将万山红遍，那时节，几百万对蝴蝶、几亿只蜜蜂云集，引爆漫山遍野美丽，勾住海内外游客眼球，让世人仰望，让身心宾至如归。那时，这朵曾经孤独的杜鹃花在花丛中微笑。

“老师，这朵杜鹃花不孤单吗？她不怕冷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先发现花朵的男孩来到身旁，虔诚地问。

“她应该不会怕孤单和寒冷！”与稚嫩脸庞、清澈如山泉水般大眼睛激荡，我变成了花朵四周的一片绿叶。“因为她是精魂，是母亲！”

男孩脸上、眼睛里充满了庄严与崇拜……

春天里百花齐放、万紫千红，哪一朵花被记住了！桃红柳绿、朝气盎然温暖中，蝴蝶翩翩，蜜蜂采蜜，哪一只出类拔萃了！今天，龙泉山上，这一朵杜鹃花孤独地绽放了，她在默默等待她的那一只蝴蝶知己、蜜蜂知音，共同唱一曲迎接春天的歌谣。用孤独换取融融之烂漫春色，用自身寒冷唤醒春姑娘醉人芬芳，她在期待会心的微笑。

归期到了，众身影距离渐渐远了，回望，杜鹃花招手，似火闪烁！

队列后面，春风吹拂，芳香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