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梨花
心 若 梨 花
又是一年梨花开。朋友几家相约一起到郊区看梨花，还未成行，这几天,我心里已满是梨花的洁白甜润……
儿时，家乡村上三奶奶家后园里，也有一棵黄梨树。据说，还是三奶奶的婆婆嫁过来时栽的，到三奶奶晚年，梨树也有近百年。那是一棵相当有名的梨树……树身大概有现在四五层楼那样高，粗壮高大，横枝舒展，树荫能罩半亩地。在村里，那真是独一无二。那时，不知是庭院因梨树而生机盎然；还是梨树因庭院而风光灿烂，亦或是三奶奶有好人缘，倍受尊重？反正围绕这棵大梨树，三奶奶家就是大半个村子人气最聚集的地方。每年清明过后，这棵百年梨树，丛密的新枝上，苞蕾吐芳，犹珠似玉，满树冠梨花好白好白，像一座银山耸立在村子中间！在梨花绽放之前，三奶奶就早早把梨树底下扫得干干净净，等候大家聚集赏花。那后园，说是园，其实，土垒的园墙也就一人高，园门也就是竹子的篱笆。早些年，一直没有锁过，大家进出也是方便的。
花开时节，地里还不太忙，妇女们都聚集到梨树底下纳鞋底，做针线。闻着梨花恬淡的香味，有时满头落下梨花瓣儿。墙外站着的男劳力们，也都举头赏花，议论今年梨树是大年还是小年。也没有人去爬树，也没有人要摘梨花。小小孩子早被母亲告知梨花不能采，采了，秋后就没有大梨吃了；而且梨花上面有蜜蜂，会蜇人的。于是孩子们心甘地在树底下追逐着随风飘落下来的梨花瓣儿，还用线穿成串，戴在脖子上……是的，那时候，农村里是没有什么花可以欣赏的。能有这样一树梨花，对于村民来讲，那是怎样一种美，怎样一种享受啊！
到了深秋，那金橙橙的黄梨挂满了枝头。亲戚朋友来三奶奶家，那她一定会端上一盘新鲜脆甜的黄梨让你尝尝。每年中秋节前一天，三奶奶家所在的这一条巷子从南到北6户人家，都会收到三奶奶家送来的一瓢鲜亮黄梨，几十年，年年如此，一直到三奶奶去世。冬天，三奶奶家都会存一点黄梨，村上大人小孩咳嗽了，到三奶奶家要两个黄梨，回家兑冰糖熬水喝，笃管用。连公社医院的李医生，有时也会说，你到三奶奶家要个黄梨加冰糖熬水喝就行了。是的，不管村东村西，只要咳嗽为此登门张口的，三奶奶都二话不说，给。三奶奶不在了，那棵百年梨树后来也不在了。但是，三奶奶并那棵梨树成为美好的记忆，铭刻在村上一代一代人的心里。
梨花美，梨子甜。前天驱车前往的路上，我忍不住把往事絮叨，直到那洁白的梨花，浩荡如春风万里，洁白如云如雪，自远而近，把我镇住。盛开的梨花确实很美,它们一朵朵簇拥着，热热闹闹地开放着。淡淡的香气引来了不少的蜜蜂，在梨花上嗡嗡地采着蜜。梨花簇成束，滚成团，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得漫天铺地，在温和的春光下，如花似玉、洁白无瑕、溢光流彩，璀璨晶莹。真是个千树梨花千树雪，好一片“雪”海之景。那种铺天盖地的恢宏气势，让你陶醉,让你记忆,让你流连忘返。从钢筋水泥的城市中走出来，让人真有些自由释放，身心接地气的爽朗。
然而，到近处，镇住我的，还有熙熙攘攘的赏花人。这个梨园该有几百亩,树龄也该是青春期。此时，正值梨树盛花期，那才叫千树万树梨花开。赏花的人特多，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梨园外的马路边，田头上，停着一排排汽车。男女老幼，接踵而行,象赶大集似的。人多，道窄，且自由散乱，也让梨园的主人始料不及。可能原本是想借看梨花做个宣传广告，让大家知道这里有一片梨园，提高知名度，为秋后梨的销售开拓个市场。不过，今天这个梨园还真的乱了阵势。游人们都是照相，都想亲近梨花。你看，在一棵相对矮的梨树前，大家都争着要爬到树上拍照。先是把孩子抱上梨树上，后来，也有男男女女的大人都爬到树上。为争先后，还有游人互不相让，争吵拼抢。梨园主人，开始还在自个忙给梨花授粉，看到这梨花受损，梨树受害情景，便直接跑过来呼喊、劝阻。哪能抵过众多的赏花人。树，还照爬；花，还照采。不少孩子手里拿着梨花，有的大人也拿着折下的梨花枝，洋洋得意，不亦乐乎。尽管梨园主人，喉咙都喊哑了，仍然无济于事。
此情此景，与我昨夜的联翩回忆形成鲜明对比，祥和、馨宁、纯净的美感没了，喧嚣与粗陋，让我心顿感疼痛。
正当我十分郁闷地走着，忽然，听见有稚嫩的声音在喊：“请大家不要摘花，”“请大家不要爬树，”“梨园的叔叔阿姨不容易。”只见，有三个小朋友，带着洁白的太阳帽，站在梨树下，象三个小志愿者，劝说游人不要爬树，不要折花枝。那认真的神态，纯情的举动，让我心头顷刻涌进一股暖流。孩子身后，是几位年轻的母亲，她们不赏花，只是远远甜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天使啊!我心慨叹，纵然郁闷，孩子们的行动才是最给力。你看，梨园里这一片的赏花人，果然文明了许多，没有折枝，也不见攀爬。此时,我看见三个孩子中为首的大男孩忽然说 “这儿差不多了，咱们转移！”说着，三顶小白帽像三瓣白梨花，飞向我刚来的方向了。走在后面的母亲们，也缓缓地跟着，一个笑着说：“丽丽，打电话给你老公，让他准备几条禁止摘花攀树的宣传横幅，明天咱们带小家伙们再来！” 这时，梨园主人也走过来了，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忙向孩子的家长要个电话号码，许诺秋后，一定给每个孩子送去一筐梨园最大、最好的梨，几位家长却婉然谢绝了。阿弥陀佛，这几位聪明的母亲，才是孕育最美梨花的大树啊！
走到一处空地，我们一行席地而坐，大家的话题仍是围绕梨花。洁白的梨花不单单是外表美丽，最美的还要数她的“心”—— 梨花都是由几朵合成一束，组成一枝的美丽,一树的风姿,一园的景观。梨花情态沉静，素粉无华，纯洁自然，倘若在这繁花似锦的梨花丛里，能静心一会儿，确实能使人浮躁的心绪会开始淡泊，质朴的真情会得到升华。
和煦的春风已经让千树万树的梨花绽满了枝头。让我们去面对依旧升起的太阳，去亲闻梨花那淡淡的芬芳，记住曾经开在心里的那摇曳的发出暗香的梨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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