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温暖

轻轻的温暖

文/指尖轻语

我家的某人喜欢嗑瓜子，而且只喜欢那种带着薄荷味的葵花籽，如果隔段时间不买，他总会感觉少了些什么。

今晚一双儿女都不在，我跟他说：“陪我去广场吧，你听秦腔，我跳舞，完后一块回来。”他笑笑说，“你去吧，我累得很！”知道他这两天追剧，是不会陪我的。又磨他，“要不你八点半来接我。”“算了吧，我们两个眼睛都不好，那么多人，怎么找?”这个懒家伙，我就知道没戏。

到广场跳了一会舞，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家。客厅只有荧屏上的光线时明时暗，他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开灯，让光和我一起进屋。他看到我就问：“买什么好吃的了吗？少说了一句，你进来买些瓜子多好。”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故意问他：“怎么，还想让我跑一趟？”“如果能跑一趟，当然求之不得。”“什么报酬？”“你来了，我背你在屋里转一会儿！”没法子，只好去了，不为别的，就为他那付馋样。

到铺子里，老板两口子正在盘点明天要买的菜，见我来了，笑着打招呼。刚好有新进来的葵花籽，买了几斤，给两个孩子挑了一个香瓜，边付钱边和老板唠嗑。老板娘笑着说：“你家掌柜的好呀，不抽烟，就磕个瓜子，像这些抽烟的男人，一天不知得多少烟钱呢？”说完瞟了一眼老板。老板连忙说：“就是，像我们这些抽烟人，不好！可是戒不掉，也没有办法。”然后看着老板娘，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们都笑了。说一声：“走了！”和他们告别，回到了家里。

瓜子买来，这家伙人也精神了，吧嗒吧嗒地磕着，眉开眼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也不吭声。他感觉不对劲，说：“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没见过吗？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说完用手摸摸脸。我说：“忘了刚才的承诺？不会这么健忘吧？”他一拍脑门，笑呵呵地说：“你还当真！说着玩的，儿子马上就回来，看见了不好。”我也笑了：“那就先欠着,改天补上。”“好好好，赶紧看你的书去。咦，你不是说要写一篇论文吗？赶紧了，今晚电脑让给你！”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的懒那是无可救药的。刚结婚那会儿，他的学校离我们学校远，每天骑着车子来回跑，很辛苦。黄昏时分，我总是为他泡一杯浓茶放在火炉边，进家门就会端上可口的饭菜，这对于一个十五岁就离家求学，常年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人来说，就好像掉到了福窝窝。现在每每说起，总是一副陶醉的样子，还埋怨我现在没有以前贤惠，不给他泡茶，过去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我笑笑，就这都把你给惯的，家里几乎是横草不动，竖草不拿。不过这样说似乎有些冤枉他，记得刚买洗衣机那会儿，他说过家里的衣服他全包了，结果洗了没有几次。刚进县城那会儿，两个孩子还小，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他说要学做饭，结果没有付诸行动。刚买房子那会儿，他说以后我负责做饭，他洗碗。结果没有坚持几天。都是有始无终！

办公室的几个同伴说起来，都说那些勤快的男人我们怎么都遇不上。我笑说：“再勤快的男人在你们的手里都是懒男人，因为你们太勤快了，而且一开始就表现得太好。女人啊，有时也要懒一些，这样才会培养出勤快的老公！”看到那些娇嫩的女人，被老公捧在手里，整天什么也不干，心里还是很羡慕。心想谁让自己不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能怨自己了。

记得家住老公学校的那两年，隔壁也有一对和我们一样的小夫妻，当时都只有一个孩子。那家的女主人很灵秀，像个南方女子。家里没水了，女主人从来不去挑，不管丈夫多忙都要给她把水缸挑满。她说：“不是我挑不动，而是我怕我挑水别人会笑话他。”当时我觉得她好会做女人啊，能让男人对他百依百顺。一次我洗完衣服，包了饺子，她看见后说：“你真能干，洗了那么多衣服还包饺子，要是我早累趴下了，哪里还给他做饭。”可我就是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干的，没有丝毫委屈的感觉。

他喜欢吃我做的饭，尤其是我的手擀面。如果问他想吃些什么，他总是说简单些吧，吃点面条得了。听起来很体谅我，其实做面条不简单，面要和的硬一些，揉的时候也要用劲，揉不匀擀不匀，面就没有劲道。调些番茄酱，打个鸡蛋花，再放一些香菜和蒜苗，香菜切长一些，蒜苗切成细丝，撒在上面，面是面，汤是汤，由不得他不爱吃。今年过年他的几个好友到我家，进门就嚷嚷着要吃我的手擀臊子面，做的时候都说：嫂子，每人一碗就够了！饭端上来就忘了说过的话了，呼呼啦啦各个两大碗。四十过后，他有些发福，也有了啤酒肚，每次吃饭都说要少吃点，但吃的时候就由不得自己，完了还怪我的饭太香。我真是哭笑不得，是夸我？还是埋怨我？

不过，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个周末，我要去花市场买营养土，给花盆换土。 全家出去吃了牛肉面，他嘱咐两个孩子回家，然后陪我一起去。我心想这家伙最不愿意上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买了几包营养土，他提着和我一起走。走了一会儿，忍不住说：“早知道这么轻，就不陪你了，我还以为土有多重。”当时我真为他的细心感动，就说：“我这个人比较傻，缺心眼，幸亏遇上了你，要是碰到个把我不当人的，那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他说：“那你还是一样的过，你这个人，逆来顺受！”我心头一震，知妻莫若夫！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他，我把手放在他的手掌里，他紧紧一握就松开了。我们都不是那种浪漫的人，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这已经足够！

……

听不到嗑瓜子的声音了，塔拉塔拉的脚步声传过来，他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是一小堆磕好的瓜子仁，在灯光下呈奶油色晶莹透亮。他笑着说：“给，这就是报酬！”看着眼前的瓜子，心里的温暖如一层层涟漪轻轻地荡漾开去……

很多的时候会想，生活是什么？婚姻是什么？其实就是把心放在光滑如绸的细长的岩石上，慢慢地磨，轻轻地研。让它逐渐变得光滑、坚硬，变得韧性，变得厚重，变得睿智，变得淡然。让剑伤害不到，让风劲吹不到，让雨狂淋不着。就这样磨啊磨，让日子在心上淡淡流过，让心在有弹性的跳动的同时，变得有感动，有幸福！

平凡的日子，还会像这嗑瓜子一样，一个一个放进嘴里，吐出了皮，吃进了瓤。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所有的日子，他的温暖总会轻轻地经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