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幽人（连载小说《刑杀账单》第五章）

河道南国，三河九郡十八州，偌大的千里之境，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帝都城上，笼罩着的那层阴霾之色，绵延数十城，在帝国最后一线的幕原北关隘，短兵相接，戈矛相向，城外的那一幕似乎只是在荧屏上掠过一般。透过历史这块明镜，人们很难看得清楚那遗留下来的足迹。

血泪长河，风起云涌，雪后的一群乌鸦低飞过城池，朝战场齐齐飞去。放眼眺望，除了洋洋洒洒的雪花之外，就只剩下一片狼籍了。

白皑皑的霜雪之上，触目心惊，殷红的血迹如桃花朵朵，遍地开放。过不多时，脚步声渐行渐近，宋玉已将白铠将士带回城中，面见卡尔烁司，花折扇提醒了一下白铠小将，道：“小将军，还不拜见圣上。”

歃血青刀还紧紧地握在白铠将士的手中，冰冷的寒光中透着点点血腥味，天气虽是极冷，但刀锋上的那丝丝血迹竟然还未冻结，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刀锋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冰冷的城池之上。

卡尔烁司亲临观战，一副病态近似好转了不少，当下龙颜大悦，道：“花爱卿，这些凡夫俗节就免了，贼人已被我军大败，仓惶逃走，溃不成军，朕甚感欣慰，此次大战着实令我朝文武百官振奋不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扬我国威啊！”

满朝文武啧啧称赞，喧哗不已，场面顿时热闹非凡。卡尔烁司道：“小兄弟，你隶属何人麾下？朕为何从未见过你，你单枪匹马力挫风火九姓大军，功劳卓著，你需要何种奖赏，尽管说来，朕准奏。”

白铠将士威风凛凛地站在百官之中，卓尔不群，那傲然挺立的身姿简直就是楚峰修竹，一股阳刚之气顿时弥漫周身，他稍稍收起兵刃，回道：“皇上，我乃圣母帝国一介子民，对加官进爵并不感兴趣。”

卡尔烁司未及回话，却听白铠将士道：“当今天下四分五裂，江山正处于存亡之秋，外敌几度侵扰，天下苍生，满目萧然，我泱泱大国，怎料要万劫不复。”

白铠小将又道：“我国州郡的大部分城池已被风火连城攻陷，举兵北上，剑指都城，国将不国，身为圣母帝国的子民，我岂能坐视观之。”

“小将军视天下安危为己任已是豪气干云，当之为满朝文武之楷模。”花折扇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刚称赞完，又急于求证白铠小将的身份，问道，“不知小将军祖上姓甚名谁，你手中的歃血青刀又是从何得来，要知道这柄宝刀可是当年青帝赠于……”

基于歃血青刀的历史渊源，宋玉知道的也不少，当即道：“这歃血青刀是反隆族血役星球大战前期青帝赠予名剑山庄乾振卫乾老庄主的，人在刀在，则后变成了乾老庄主的专用配刀。”

“说得没错，看来诸位大人对这把宝刀并不陌生。”话语被人接过，铠甲将士观摩了一番手中的兵刃，道，“老庄主凭借这柄宝刀东征西讨，历时五年，终于平定了国内各诸侯争雄，眼看就可以换得天下的长治久安。却不想，另一股更为强大的旋风纷至沓来，老庄主最后猝死京郊，歃血一度也跟着老庄主的辞世隐没江湖十数年，几经辗转，才转入我手。”

歃血青刀再现江湖，青光爆敛，紫气流舞，刀气横生，据说此刀特有灵性，非一般人可用。若能使得，征战四方，可谓是人中蛟龙刀中霸圣，朝里朝外有多少剑侠刀客无不期梦多时，却不曾有缘与歃血结为盟伴，秋点沙场。

天地江湖，九州方圆，盛传着这样一句谚语：“灵刀现，歃血出，万象平。”

宝刀重出，意味着天下和平，众人见白铠小将手握宝刀，既喜且忧。忧的是，家破人亡与妻离子散在边关时有发生，喜则为，四海百姓正等着这一刻的到来，风火组早有鲸吞圣母之意，不知国家何时才能安定？

花折扇上前，问道：“小将军知其原委，却又不要任何封赏，何意？莫不是想让圣上提你一官半职？”

花折扇的无意问话，却深深的落入了卡尔烁司的耳里，卡尔烁司暗道：“是该是封赏提拔的时候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刚刚浮起，又在唇角间消失不见。

白铠小将正气凛然道：“奖赏、权势与利益，不过是身外浮云，拥不拥有何需介意，富国强兵，在于治国与谋略。”

视线投向花折扇，白铠将士道：“花大人，汝等假借法术，一意姑纵，敌人自然胆大妄为，无恶不做。近些年日，风火大军搜刮民脂民膏不说，还屠害我国忠良，若不多少豪侠贤大夫也不会溜走，远奔他国。豺狼横行，又该是谁的错？”

“大胆，你不过一军旅小卒，知道身前是何许人吗？”沉闷声响起，泽度跨步而出，“觐见当今圣上，你不仅不跪拜天子，还忤逆天子。”

铠甲小将闻声望去，却见一位中年男子信步走出人群，朝服被寒风吹起，不显苍老，想来这便是圣母帝国的丞相了，中年男子满脸怒容走了过来，道：“立了个战功就口无遮拦，满嘴胡话，还不退下去？”

两名军士前来正要将铠甲小将带走，卡尔烁司道：“且慢。”

两位军士应诺一声，急急退立一侧，泽度深知皇上龙体欠安，不宜大动肝火，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卡尔烁司龙颜平静，两眼充满好奇，细细地打量着那白铠小将，泽度发话道：“皇上，我军……”

卡尔烁司扬手打断道：“泽爱卿。”

泽度道:“臣在。”

卡尔烁司道:“卿之意，朕都明白，这小将有点意思，让其说下去。”

白铠小将扫望了众人一眼，挪了两步，依旧性格刚烈的道：“甲兵屡动，徭役不息，风火九姓大军强势推进，我军遥遥在望，国库本身不济，坚守不战，自耗粮草辎重，实属不该。”

泽度有些火冒道：“小子慎言。”

铠甲小将不去理会，自道:“国运衰微，我怎肯不言，诸多城池已落入风火组的掌心，在这里的诸位将军和大人都是久居官场之人，诸位应该明白，一旦国家倾倒，山河破碎，我国将会重蹈被三大强国瓜分的覆辙，不，应该是更多。”

冰冷的城池之外，战场上的鞋印蹄迹渐渐被雪花覆盖，嗄嗄乱叫的乌鸦伸长脖子，用坚硬的嘴啄使劲地撕开尸体上的碎片。

城中，众文武鸦雀无声，侧耳倾听，铠甲小将直言分析当局形势，道：“在帝国的前沿，确实有渴望战争之人。”

花折扇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白铠小将道：“好战和妄动刀兵，风火连城和神龙无间都是这样的人，不惜悬兵千里，疯狂挺进。贼人有胆向我朝用兵，我军却是避而不战，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寻求享乐以安苟且，关起国门来做脑满肠肥之人，定然败北，悲哉！痛哉！”

圣母帝国黄金经济时代，《国际声线》对外宣称，河道南国，国世豪擅，财货丰盈，余粮满仓。

其时，国内正大兴土木，劳役苦丁，疆域兵危，自毁长城而不自知，仿佛跻身于最伟大的帝国行列，四海天下，任其稗合。

圣母帝国太仓中叶，约摸星时八十年至一百零五年，荒废政治，文恬武嬉，守内虚外的国策造成了军备松弛，强干弱枝，使得整个军队就像日夜破败的泥墙瓦房，难以修复。

百官之首泽丞相泽度召集文武重臣数十人，集聚丞相府，日夜花天酒地，砥足而眠，吟诗弄月，卖弄学问。直此长时，神京变动，皇权飘忽。

也在这一刻，周边诸国更肆无忌惮的以兵临境，频频举兵，以赤锋和雨龙最为卓著，绝地苍狼和杀破枪凌以拥戴之名成为一方领袖，崭露尖角，一跃成为星际两国新诸侯。

手握重兵，兵权在手，上奏朝廷，镇守边疆，以安皇权，自请外调，既免朝廷是非，又混功绩表现，一石二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兵力大增，提兵犯边。长此以往，韵事广播，越来越多的诸侯陆陆续续加盟，形成一支名声极差且兵力不弱的百万兵团。

这支兵团此时此刻正扎营在幕原以南，虽然铠甲小将刚刚挫掉了他的一众人马，但损伤不大，听铠甲小将条分缕析当局情况，众文武不免有些惊诧，宋玉道：“我军不动刀戈已久，边防州县兵备废弛，没有攻守器具，之所以才被风火大军依次攻陷。”

白铠将士道：“成王业，则与贤交友，成霸业，则任贤为臣。我圣母九郡十八州，烽烟弥漫，眼下我军就只有幕原最后一线，如若被破，我圣母帝国上至王公诸侯，下至黎民百姓都将成为他国的阶下囚，成为最卑微的奴隶，今生今世。”

白铠将士将目光转向卡尔烁司，道：“皇上，王业与霸业陛下已拥有，恕草民斗胆，避而不战，权贵心里，不可用。而今，依然左右朝政的臣子，杀——无——赦。”

最后的三个字被铠甲小将说得铿锵有力，文武诸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均想这小将实在太张狂自我，天子脚下，说话如此放肆。但忌惮触怒天威，没人敢应，卡尔烁司依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倒觉得有了个忠实的依托。

卡尔烁司再次问道：“小兄弟，风火百万军中，瞧你刚才的箭法，那百步穿杨的本领，朕可以肯定，你决非一般的市井小民，你是何方人士？”

如此面见当今圣上，胸中热血，越滚越浓，看来皇权旁落确实如此，铠甲小将伏地低首，叩拜道：“皇上，草民几度忤逆，罪该万死，但实属情非得以，请皇上治罪。”

卡尔烁司咳嗽一声，直起身，扶住铠甲小将拱起的手臂，道：“小兄弟，你乃有功之臣，何罪之有？起来，起来，小兄弟，你甲胄笨重，无须行礼。”卡尔烁司将其扶正，祥声道，“你还没告诉朕答案呢？”

卡尔烁司亲口垂询，想必这小将的来头也不小，文武诸臣开始议论纷纷，胡乱猜测，白铠小将眼中有些凉色，道：“回皇上，草民乃冥江海岸蜃楼城诺神镜台，不过，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这则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狠狠的将卡尔烁司给轰了一回，卡尔烁司微微一怔，很快就恢复过来，诧异道：“诺神氏，北冥幽人？”

白铠将士道：“草民正是。”

蜃楼灭顶，已是不堪回首，冥江泻洪，蜃楼城当年被大水淹没了整整七天七夜方才退尽，水下城池一片废墟，此灾大难，祸及军民十万余众，悲鸣闻达千里，远播诸国。

流年匆匆，时光不停的迁徙，四十余载划过眼眸，迄今，人们依旧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九州天下，四海诸国，众所周知，那个年日里发生的事情，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被人淡漠遗忘，众文武面面相觑，不知其所。

旋既，听到卡尔烁司哈哈大笑，笑声止住之后，卡尔烁司握住铠甲小将的双臂，一改惊诧之模样，道：“诺神灭，满朝悲，朕以为诺神氏再也无人涉足朝政，如今小兄弟你的归来，让朕欣慰不已，诺神氏有你这样的后人，足矣。朝廷有你这样的将才，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