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

2011-05-25 09:20 | 作者:槑槑 | 散文吧首发

这是湘西的一个很有名气的小乡镇,它的名气来源于东城门外的一座贞节牌坊。据说是因为很久之前镇上一户刘姓人家有一个年轻美的少妇,丈夫在服兵役的时候不幸死在了战场上,从此女人便和年迈的公公婆婆相依为命,就如丈夫在世的时候一样,照顾得无一丝差毫。公公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媳妇改嫁,但还是劝女人趁着年轻找过一个人过日子。娘家兄长也张罗着给女人寻找新的婆家,可是每次都被女人的倔脾气给气走了。女人说她要在这里守着丈夫的魂灵,她怕丈夫的魂灵回到家看到年迈的父母无人照顾,洁净的家里蒙上灰尘,肥沃的田地铺上杂草,他会伤心。到了晚,服侍公婆睡下,女人一个人搬条凳子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她痴痴地望着天空上闪烁的星星,小的时候娘亲曾告诉她,每个过世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女人望着天上漫天的星星,虽然认不出哪一颗是丈夫,可是她相信在天上的丈夫此时正看着自己呢,于是她的眼里便落下了一粒粒思夫的泪滴。依偎在女人脚旁的大黄狗,似乎也感染了主人的哀伤,乌溜溜的眼珠瞧着院门外的黑暗。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年,直到县里调来一个新县长。新县长有个二儿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欺乡霸里。一日,二少爷带着几个亲信来到了这个小镇,碰巧撞到了在市集里卖完菜回家的刘家媳妇。二少爷顿时被女人的美貌吸引了,上前搭讪不得,于是便命几个亲信去调查了此女的底细,得知是正在家守寡的寡妇,兴致便又大增。择一日,二少爷带了礼品到了女人的家里,女人的公婆见是县长家不学无术的二少爷都吓得不敢作声。女人了解到二少爷的来意,断然拒绝了他要收自己做第六房姨太的“美意”。二少爷见她不答应,想定是女人害羞的缘故。二少爷这次识趣地走了,说是给她些时日考虑。这之后,每次二少爷一来女人便请他吃闭门羹,最为可恨的是门前那只大黄狗只要看见是他来了就凶神恶煞地狂吠不止,有时还要追出一里地以外。二少爷几次讨了个满身没趣,甚感颜面尽失。心想,礼的不行来兵的,正所谓先礼后兵。这时他的亲信就给他献了一计。

这天晚上,做完家事,公婆睡下之后女人照例搬条凳子坐在院子的老槐花树下,此时槐花已经开了,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槐花醉人的馨香。女人感觉有点不对,因为大黄狗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自己的身旁,但她没有想太多,或许大黄狗到隔壁坡上大娘家去了。谁能料到此时忠心耿耿的大黄狗已经被歹人染了毒药的猪肉药死在后院墙根了。天渐渐越来越黑了,就在那时从墙拐角处窜出两个高大的黑影,一块棉布塞住了女人的嘴,并用麻布袋把女人兜头罩住拖走了,女人用尽力气挣扎可是身子被箍地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女人被两个黑衣人拖到城外的龙王庙,二少爷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女人头上的麻布袋被揭下来,眼神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二少爷再次提出他过分的要求,女人脸上只是露出嘲讽的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二少爷再也顾不上什么少爷的身份,叫几个亲信退了出去,恢复了他本质的狰狞的面孔。

被强暴的女人没有脸面再回家面对公婆和丈夫的亡灵,在镇里一口深潭前纵身一跃追随亡夫去了。尸体很快被同镇的乡亲发现了,大家纷纷议论女人的死因,而刘家二老早在谭前儿媳妇尸体旁哭的昏天黑地。这一幕刚好被到各地微服巡查的京官看见了,刘家二老一开始慑于县长的威严还不敢把县长二少爷来家骚扰的事告诉别人,直到知道来人是京城里的大官,比县官大多了,可以为自己儿媳妇的死讨回一个公道这才把原原委委道了出来。回想起儿媳妇的顺以及死的这般凄惨,二老又是泣不成声。巡查官员听到此事,大为震怒,遂派人严查此事。案情很快浮出水面,歹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县官教子无方导致在管辖区出现如此惨绝之事也被免了官职。后来,巡查京官回京之后向当今圣上禀报了一路见闻以及所审理的案件。巡查官所禀刘寡妇的忠贞节烈使皇上听后大为感动,御笔一挥为刘寡妇提了四个字“忠孝节烈”。此后,镇上给刘寡妇新建了一座贞洁牌坊,牌坊上有皇上的御笔,就在东城门外的坡上。而刘寡妇由她的公公婆婆坚持葬在了自家院里的老槐树下,特别奇怪的是此后槐花树开的花都比往年要繁茂,香气飘到镇里的各个角落,镇里的人都说那是刘家媳妇贞洁的魂灵给了老槐树精气。

此后,镇里的人们一直在传诵着这座贞洁牌坊的故事,镇里的女人也都以此为荣。

直到,镇里出现了一个美艳的寡妇。寡妇还不是寡妇的时候就是方圆有名的美人,嫁到镇里来大家都羡慕她有福气的丈夫,只是她薄命的丈夫福气不够。当时正是军阀混战时期,她的丈夫不幸被抓了壮丁,之后在一次逃跑中被枪毙。丈夫死了,膝下又无一儿女,女子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们原本以为她也能像东城门贞节牌坊的主人刘寡妇一样守节自,可是,美艳的寡妇彻底让大家失望了。因为她的美艳,镇里的男子,不管有老婆的没老婆的,都背地里或暗地里打着寡妇的主意。而寡妇也没觉得这是大忌这是不应该的,她反而很享受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男人给她一个秋波,她也送还别人一个媚眼。

寡妇的美貌不仅表现在脸蛋上,身材也是数一流的,白高耸的乳房藏在花衬衫下,风一吹就显现出优美的形状,微翘滚圆的臀部走路时一摆一摆的,在她经过的时候男人们都拿眼不住地瞧。寡妇还不是寡妇的时候,她也是穿着漂亮的花衬衫一摇一摆婀娜地走在镇里大路上,可那时,镇里的女人都只是羡慕她的美丽以及她的好看的衣裳,作为一道风景来观赏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因为镇里的女人们都认为自己的丈夫在某时某地受到了寡妇的引诱,寡妇的各种美都成了可恶的招摇,其他的女人们再不羡慕她,都在拿带着一种嘲弄唾弃的口气评论她的衣着她的一言一行。镇里因为她的缘故再不流行花衬衫了,只有寡妇一个人依然穿着她美丽的花布衬衫,别人的议论像听不见似的。寡妇还像原来那样和镇里其他女人打招呼,得来的全是别人不屑一顾的白眼,寡妇又恢复了她高傲的神态,不再去搭理那些俗气的女人们。

自从寡妇的丈夫死了之后,她多了一个习惯,就是几乎每天都要洗被单,晒被子。寡妇家的院子里晾衣绳上总是见寡妇晾出来的各种图案的被单。人们说那是寡妇有洁癖,晚上和一个男人过夜之后第二天一定要把被单洗了,然后铺上干净的被单,晚上又会有另一个男人到她家里。男人们去她家的方式也各式各样,有大胆的敲门进去,有功夫好点的翻墙进去,有胆子小点的钻狗洞进去,不管是胆大的胆小的还是功夫好的都早就被寡妇迷的神魂颠倒。寡妇的日子依然是有滋有味,就算是青苗不接的时候也没有断过炊,而人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寡妇下地劳作。镇上的女人们越发紧张了,每天要检查家里的米缸是不是缺了一斗米,只要家里的男人上哪都恨不得跟到哪,家里男人出去了比预定时间晚回来那么一小会就要刨根问底。有的男人还被罚跪在搓衣板上指天发誓在路上碰到寡妇不能拿眼瞧她一眼,否则就怎么样等等。可是,就便如此镇上的女人们还是不能放心,只要寡妇还在洗被单晒被子,女人们的恐慌就不会消散。茶余饭后,女人们扎堆聊的最多的不再是家长里而是镇上那个最美丽的寡妇。

东城门外的那座贞洁牌坊已经染上了历史的风霜,可是它威严不倒。还有镇里葬着烈女魂灵的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尽管过去那么久了谁也不确定这棵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棵,镇里人引以为傲的圣物被这个美艳的寡妇蒙上了污垢。她的存在是对东城门外贞洁牌坊与老槐树最大的嘲笑和侮辱。

寡妇被镇里的女人贯与破鞋的称号,走到镇里的任何地方都有女人向她丢白眼再加上一句“破鞋”,叫得不是很大声,可是足够让寡妇听见了。过了一段时间,镇里有人突然发现寡妇院子里的晾衣绳是空着的,这真是大新闻,于是镇里的女人都跑去看寡妇家的晾衣绳,果然上面没有被单也没有被子了,连一件小褂子也没有,空空如也。从此后,镇里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寡妇了,女人们都说是贞节牌坊显灵了赶走了这个不受妇德的女人。而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个寡妇能去哪呢?这不是镇上女人们关心的话题,她们关心的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再也不用紧盯住家里的男人而分不出时间来做家事了。

至于美艳的寡妇有没有睡过镇里的汉子,睡过的又是哪些汉子就成为一个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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