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儿赠蟹情趣多

2011-05-23 21:54 | 作者:夕阳飞霞 | 散文吧首发

蟹是诸多美食佳馔中的珍品,素有“螃蟹上席百味淡”的美誉,还有宋代诗人徐似道的“不食螃蟹辜负腹”的名言,让人们觉着不食螃蟹确是人生一大憾事。说来惭愧,家乡贵池自古以来即产优质螃蟹,可我却因少年家贫,成年儿多,老年健康数据超标而少享此口福。今年金秋蟹肥时,适逢我胆囊手术后不久,老伴想去市场挑选几只螃蟹一则慰劳我,二则自己也想嚐鲜,说是怕超标就少吃点呗。正说话时,强儿提了一网兜螃蟹跨进家门,真是心有灵犀!强是家中的老幺,在黄山市工作,小时候调皮护食,哥哥们都让着他点,不想渐长后竟能敬老慈穉友兄弟,成为家中人人喜爱的成员。我住院期间他几次要来看我,因为不是大手术,有他一人看护就行了,我再三谢绝了。今天他有幸购得了著名的太湖大闸蟹,不声不响地来家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果真是惊喜。瞧那螃蟹最小的也足有3两重,我此生那得几回嚐!看着那体大腿粗鲜活清亮的外表;想着其躯壳内满藏的红玉琼膏,不觉口舌早已生津了!强因能将这貌似金盔铁甲实则娇柔脆弱的生灵及时地送达我们而满怀喜悦,儿时的绕膝之情之重返言表;我则因幺儿购得美食不辞长途劳累敬我们而欣慰激动,寂静的空巢顿时活跃起来。

硕壮的介士们被细绳五花大绑静静地蜗居在网兜内吹泡泡,失去了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自由,看上去怪可怜的;可是当强儿将它们从桎梏中解放出来倒入洗碗池中漂洗时,立即凶相毕露,一个个挥舞着巨螯横冲直撞拚命夺路而逃。正是“八爪横行四野惊,双螯舞动威风凌。”父子二人忙着围追堵截,其中一只最大的特别雄健,颇费周折才将其“捕获归池”。我想抓起它来把玩,不料刚一伸手就被它狠狠地钳住食指,正疼得无法挣脱时,强儿传我妙计:将其八爪着地,诱它想着逃跑的机会到了,便会立即松螯。这招果然助我蟹口脱险!但我的食指已留下一道鲜血隐隐的伤痕,还有几个牙点在渗血。真不愧为太湖大闸,足力如此强劲!强说蟹类一旦咬住对象,即便令其身螯异处也绝不松口,故有“活蟹死螯”之说。呀,今天差点要带着死螯去看外科大夫了!再说咬我的那只螃蟹吧,它松螯后立即猖狂逃窜,被老伴一脚踏住。用拇食二指钳住蟹体的两侧,迅捷地提起送到我的眼前。我一边称赞老伴娴熟的捕蟹技巧,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它:宽大的背壳青中带黄,油润泽亮;坚实的蟹腿散布黄毛,柔韧挺拔;白壁似的胸腹上嵌着一只三角形的肚脐,原来是只雄蟹!可是此刻的它只能圆睁怒目,悬空乱舞着无法用武的两只大螯,宣泄着战败将军的恼怒和无赖。

不一会,釜中传来蟹将们的挣扎声,怜悯之情由然而生,但随即便自嘲:我不是等着嚐它们的美味吗,还装什么慈悲!又过了难耐的一会,黄澄澄的熟蟹登上餐桌了,沁入心脾的鲜香在缕缕蒸气中四溢,诱得我馋涎欲滴。时值阴历10月正是吃“十月尖”的佳期,强将那只咬我的公蟹放入我的盘中,是要我解恨,还是要借它的体大肉多来滋补我这虚弱的身躯,二者兼有吧。我凝视着它,刚才的穷凶极恶变成了眼前的沉寂落寞,蟹生与人生何其相似耳!我不知道它死后能否当“蟹鬼之雄”,但它此刻“魁梧”的躯壳,强劲的八爪和帅气不减的两只大螯,依然摆出“海龙王处也横行”的英武架势。橘红色的外衣将它装扮得比生前更加亮丽美观,简直就是一件精心雕塑的工艺品,我怎忍心破坏它!他父子俩正在剥壳拆骨就着香醋、姜末、青葱、白蒜美滋滋地品蟹了。见我尚未动著,想必是手伤不便。于是,老伴帮我卸下蟹脚,掀开其盖,那金灿灿的蟹黄,白生生的蟹膏带着扑鼻的馨香耀然入目;儿子麻利地涤除了蟹体内的糟粕,掰开蟹厢,天生丽质的蟹肉便丝丝页页地隐现出来。正是:“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我再也忍噤不住了!不吃则已,一吃倾情,顾不得吃蟹顺序,先啖一口晶莹的凝脂噙在嘴里,让琼酥鲜香充满口腔以解眉睫之馋;再拿起牙签和小勺细细地剔,轻轻地挑,在唇、舌、牙的吸、吮、舔、咬中,体味着吃蟹的至鲜至美,享受着赏蟹的至趣至乐。要问我味道究竟如何?借清代剧作家李渔的品蟹语作答:“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席间未备滴酒,蟹不醉人人自醉,我已醺醺然了。

餐毕,强儿余兴犹存,把夹我的那两只大螯的外壳拼凑成蝶形,贴在我惯用的储物盒上,像儿时那样扮个嘻戏的笑脸推至我的面前。于是,我此次捉蟹的教训,品蟹的乐趣,全寓在其中了,我报以会心地一笑,便收纳了。

强帮我们收拾残局,储存好剩余的活蟹,便要返回程了。随着他一声语重心长的“保重!”,离情别绪袭上心头,昏花的老眼湿润欲滴,空巢期待着再次的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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