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五月的记忆

五月的桑梓，桃红李白杏儿黄已洗尽了铅华，曾经淑女般花枝招展的乔木、灌木在一夜间褪下了春的浪漫，一色的“自然绿”倒也英姿飒爽。夏虫开始喧嚣了，沟渠、水田里的青蛙总是此起彼伏的鼓噪着；树上的黄鹂鸣着婉转的歌喉引得那水凫忘了自己应是一名水手，静静地象浮子漂在“青草湖”的湖面上打着旋儿。

天未放亮，村寨就已沸腾，鸡鸣犬吠，乒乒乓乓。乡里人都有早起习惯，他们要趁着生产队长未喊工先干些家里的杂事或自留地上的活。婶子们起床后入厕完毕未净手就开始生火做饭了，庄稼汉子入茅厕，通常会有一袋烟的功夫，在集体的茅坑一字蹲着，抽着烟还扯着闲篇。队长二叔的鸭公噪子会准时扯嗓起来，他兜着村子嚷着，对着叔、伯他满是商量的口气，瞅着小字辈，就没那么客气了，大毛子、二狗子唬着，给他们分派农事。此时东山已露鱼肚白了，家家户户已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日上杆头，庄户人家才端起了粗瓷大碗麻溜地吃着早饭，然后，扛着家伙什赶着耕牛缓缓走在曲曲山道、弯弯田埂上隐没在另一个山坳里。

初夏，一场阵雨迅猛丰沛，很快涨满了水塘和田畈、沟渠，野生的小鱼儿如“过江之鲫”都遛进秧田里。雨住了，水清了，排放后的秧田，小鱼儿暴露出青色的脊背游曳在秧稞之间，惹得村上的孩子撒着欢的追逐、拎着土箕满田畈捉鱼去。一条冲田下来都有漏网之鱼，鱼儿拍得水响，也有紧挨秧稞蔸悄没声息的呼吸着。孩子们只能顾此失彼，一通忙乎，惊得鱼儿夺路逃亡，鱼儿于浅水处划出银白的光亮。队长二叔一路骂将开来，他说，已分蘖的秧稞不可这般践踏。呵呵，孩子们捕鱼正酣，兴致正浓谁又理会队长二叔那无力的责骂，嬉戏追逐不会因此中断。那厢青草湖柳林侧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正在水田用脚薅着秧稞，鱼儿一不小心就会触碰上她们的脚趾，女人们嘻嘻哈哈笑弯了腰身，笑得柳叶枝儿也在颤抖。五月的田野漫着轻歌，风儿也兜着欢乐……

暮霭笼罩四野，山坳里走动着荷锄而归的村民。那牛背上的稚童吹着用水香草做的口哨亦如短笛悠扬，牛犊子嗷嗷地紧跟在牛妈妈的身后。村前院落布满了上下飞舞的蜻蜓，升起的炊烟迅速弥散在山寨的夜色里；麻雀归林前的罗唣淹没了婶子、大娘张罗晚饭的呼唤。儿时的伙伴总是迟暮不归，山岗晒场上麦秸垛是我们游戏捉迷藏的好地方。玩累了就会坐在垛上抑或枕着香禾，嘴里嚼着秸草，仰望夜空，数着星星；遐想着那久远的神话，月亮里的桂花树旁可有嫦娥和吴刚？玉兔无恙么？天狗真的会吃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