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父亲的书房

2011-04-30 07:56 | 作者:黄昏的和歌 | 散文吧首发

——读施林克《朗读者》有关父与子的“美好际遇”随感

读《朗读者》,书中有很多描写深深地打动着我,例如米从法庭回来,被汉娜在法庭的那种为了极力掩饰自己的文盲而最终承认法庭所指控的谋杀罪所困惑,他不断去拷问:她这一切(做法)真值得吗?为了维护自己这么一尊自我形象,她不是反而使得自己变成呆子,变成跛子,变成瘫子了吗?难道为了所谓的可怜的自尊,就要把自己的一生的自由全部毁掉吗?他多次找朋友尝试地谈谈这个问题,但没有什么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于是他想到了他的父亲,一位从事哲学教学、写过康德和黑格尔的,也研究过道德的大学教授。虽然他和父之间有距离,但他还是在人生遇到非常困难时期,求救于他的父亲,他想向他的父亲倾诉,从父亲那里寻求一点帮助。虽然是父亲,但要找他倾诉,还是要约谈的,正象父亲的学生、同有事要找他需要预约一样。他的父亲一般是在家工作,只是要上课或主持讨论班时才到大学去。他的父亲有两间书房,米夏很少进去,对父亲的两间书房,他只能说都见过。《朗读者》的作者施林克是这样写的:

父亲的两间书房我都见过。其中一间,窗户开向大街和房屋,汉娜曾经用她的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脊。另外一间里,推开窗子,就可以远望莱茵河谷。我们是六十年代初搬进去的,这房子就建筑在俯瞰整个城市的山丘之上。我们孩子们长大搬出去后,父母还呆在那儿。在这两间书房里,窗户不是用来沟通房间和户外的大千世界,而是把这纷扰世界镶在窗框里头,在书房墙壁上悬挂起来。我父亲的书房其实是他的陋室和蜗居,在这里,书籍、纸张、思想和烟斗茄的烟雾产生着自己的压力场,与外部世界的完全不同。而对于我来说,书房是既陌生又亲切。

对米夏而言,父亲的书房却有着非常特别的心灵的体验,因为这不仅是父亲的书房,也是他在父亲的书房里,汉娜也曾和他一道进过书房,汉娜曾经用她的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脊的那一瞬,让他特别的震撼以致多年以后都难以忘怀。这也为后面的故事悲剧发展埋下了伏笔。汉娜不会读写,但她渴望读书,面对米夏父亲的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她却不认的,可她为了自尊,又不能被深爱着她的米夏看破,只能是“用她的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一排排书脊”来掩饰自己的文盲。可对当时的不明真象的米夏来说,汉娜的这一动作却是多么的优雅迷人!

在米夏的内心感受中,他是多么希望让时间停止运动,“在这两间书房里,窗户不是用来沟通房间和户外的大千世界,而是把这纷扰世界镶在窗框里头,在书房墙壁上悬挂起来”。通过这短的文字,我读出了米夏对过去他和汉娜那美好的交往和幸福爱情怀念,然而,时间是无情的,这纷扰的世界,还是把他置身于一个让他非常痛苦、无法排遣的尴尬的境地。作为一上已经是法学院的大学生的他,只要他在法庭上,出来作证,告诉法庭,汉娜是一个文盲,她目不识丁,那份报告是不可能是她写的,法庭对她的指控是不成立的,尽管她是有罪的,那么,他的作证,是可以减轻她的犯罪的情节,作为汉娜的唯一的见证人,他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为他曾经深爱的人作证,可是,他最终放弃了,背叛了他们的爱情,道德、良心、正义、犯罪……等等,无情的折磨着他的灵魂。汉娜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了他无私的关心和爱、性,给他的少年生活注入了生命的激情和活力。只是因为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一点自尊,她不辞而别,这虽然给米夏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可对汉娜来说,这实在是她无奈而又是唯一的选择。她要为了尊严而活着,宁可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裴多菲有一句诗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于汉娜却是“爱情诚可贵,自尊价更高”。其实,在汉娜看来,如果一个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爱情可言?甚至到最后在法庭上,面对法庭的不实的指控,同伙的栽赃,为了一点“自尊”放弃为自己辩护的“对笔迹”、把所有的罪行揽在身上而被判终身监禁而失去了人生的自由!米夏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的曾经的恋人做点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去做,这种心灵的折磨让他痛苦不堪,要是时光倒流,再回到从前,并且让它象一幅画永远静静地悬挂在墙壁上,那该是多好啊!他可以永远给汉娜朗读,洗澡,作爱,并排躺着,他声情并茂地朗读,她入境忘我地听,让这纷扰的世界远离两人的世界,这是一幅多么干净、纯美、浪漫的画面啊。可是,这所有的、过去曾经拥有的一切的一切的美好,已经随风而去,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非常残酷的现实,如果他不出来作证,汉娜就要永远背负沉重的罪行;可如果他出来作证,他又将被置于一个什么境地?让真相公布于众,这对汉娜来说又将意味着什么呢,汉娜会因此而崩溃吗?这对汉娜是负责任的态度吗?她为了“自尊”,可是什么也不要了的啊。他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和义务去做。他真是进退两难。

对于前来求救的儿子,米夏的父亲摇摇头说:“我们现在并不谈幸福,我们乃是在讨论尊严和自由。”米夏对自己的父亲把“幸福和尊严、自由”对立起来的观点,却成了一幅难以置信的药,把他久久萦绕他心头,无情地摧残他的良心和灵魂的困惑给解掉了,他多年之后称自己和父亲的谈是一起“美好际遇、美妙的活动”,他说,父亲的微言大义,让他终于放弃了去找审判长,也最终让他“感到如释重负”,这为他的背叛找到了所谓的“理论”支撑,即使是自欺欺人的“理论”。

“哲学又管不着孩子。于是,就移交给了教育学,而即使在那儿,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这是他的父亲的观点,也充分道出了在现实生活中,所谓的“理论”其实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这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人性的悲剧!

后来米夏父亲去逝时,他都没回家看他父亲一眼,但为了正在服刑的汉娜,为了满足汉娜那一点“自尊”,为了她的“听书”,他把自己的朗读录入磁带而寄送给汉娜,他就这样在20年间却来回不知疲倦地奔忙着。他为了汉娜再次回到家里,这不知道是父亲的悲剧还是汉娜的幸运?总之,汉娜在监狱中为了能更好地与米夏交流,也从米夏的朗读声中慢慢地学会了认字和拼写,也能写些短信寄给米夏,向米夏提点多寄点爱情书之类的简单而又重要的要求。但他却从没有去监狱看过她一次。最后当娜于绝望之下在被减刑释放的前日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留给人到中年、饱经沧桑的米夏只能是终生的忏悔了。

《朗读者》有这样的一个普遍的主题:人并不因为曾做了罪恶的事完全是一个魔鬼,或被贬为魔鬼;因为爱上了有罪的人而卷入所爱之人的罪恶中去,并将由此陷入理解和遣责的矛盾中;一代人的罪恶还将置下一代于这罪恶之中。施林克在接受采访时,曾这样给我们解读这部作品的主题。这部小说虽然是一部描写二战给两代人造成的创伤的作品,但它带给我们人类的思考却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二战让世界错乱,让米夏的父亲的书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连自己的孩子都很少涉足进去,那些所谓的“哲学”也成了无用的“学问”,解决不了孩子们的现实中的问题,汉娜的文盲还对这些书籍却那么的羡慕,却因无法阅读而用手指轻轻划过书脊,来掩饰自己的“目不识丁”。与其说她渴望阅读,倒不如说,她想了解历史,了解造成自己悲剧的时代。“文盲”不仅仅是不会认字不会拼写,而是对历史、对自己的命运的“无知”!自己做错了事,但不知道这是在犯罪,却仅仅是一份责任,她为了看守的这份责任,就能眼睁睁地看着300名妇女被活活地烧死在教堂里,假如她把门锁打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那300名妇女就可以得救,即使是暂时得救,起码,就不会有后来人类对她的法律的审判。历史是不会被假设的,历史只能对那些对历史无知的人的惩罚只能是终身监禁!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汉娜的悲剧也不会避免。了解历史,以史为鉴,这也可以说《朗读者》给我们的一个思考和教训吧。

米夏父亲的书房,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书房,更是一部悲剧的产生的思想源泉。

文/和歌,2011年3月13日上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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