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

李文旺

自行车是人们的代步工具，不过，社会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自行车早已经风光不再。它虽然仍然是人们的代步工具，可是在代步工具中，它已经很少受人关注，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是不用自行车的，有的买小车，有的买摩托，自行车在人们看来是个很费事的工具。可是在七十年代初期，在农村，谁家要是有一部自行车那将是很风光的事。那时候，在我们那儿用得最多的自行车是飞鸽、凤凰、永久等几个牌子。于是，在当地流传一句俗话叫做：“屁股下面是飞鸽，喜笑颜开乐哈哈，屁股下面是凤凰，一家老小都风光，屁股下面是永久，走南闯北真风流。”

不过有车的人家也有他们的烦恼，不是东家借就是西家求，有车的主人往往还要落一个不自在。借给人家吧，自行车损耗大，不借给人家吧，又要得罪人。1972年，我哥哥从部队退伍回来，在那时算是很让人眼羡的了。刚回来不久，他就买了一部自行车。哥哥心肠软，凡是来向他借车的，他几乎有求必应。只是有一次，他有事要用车，才拒绝了一次人家，那人很不高兴地走了，走时还骂骂咧咧的。哥哥气不过，把自己的自行车锁在家里两个多月不用了。父亲看见他每天走路上班，他也心疼，就几次劝他不要再锁自己的自行车，哥哥这才重新用他的车了。1976年，我已经虚岁十二了，看着别人骑车那种潇洒的样子，心里总是痒痒的，就和哥哥说自己想学骑自行车，哥哥说：“不要学，你现在还小，明年我一定教你骑车。”我以为他是骗我的，心想：我已经十二岁了，还小吗？哥哥平时对我不错啊，可怎么这次竟然这样呢？是不是他娶了妻子就不要其他人了？这一年，我一直不太答理我哥哥。他看到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并不计较，只是笑一笑而已。第二年一开春，有一天，哥哥脱下棉袄，推着他的自行车对我说：“走，我带你学骑车去。”我似乎不相信我的耳朵，哥哥真的要带我学骑车吗？他见我不相信的样子，就大声说：“走啊，还傻楞着干什么啊？”我慌忙也脱下棉袄，兴冲冲地向跑到他的跟前，他说：“你现在还不热，脱了衣服要冻生病的，等过一会儿你骑车骑得出汗的时候再脱也不迟。”我想，哥哥怎么一下子对我这么好呢？我笑嘻嘻地跟着他来到了村里的大晒谷场上。那是一个有八百多平方米的小广场，村里人开会、打篮球、请戏班演戏全在那儿。至于请戏班只是听大人说起过，说那还是文化大革命以前的事了，文化大革命以后，各地的戏班从来没有下乡的，群众文化处于普遍衰落的阶段，因为当时有一句政治术语，叫做"文化大革命，必须破四旧"，各地的戏班作为四旧给禁止了。

工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我只有十三岁，可是由于我不怕吃苦，摔了跤爬起来又接着骑，不到五个小时，我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我们两兄弟在广场上学车，连吃饭都顾不上，那精神，那情景，让看的人也受到感染，最后围过来看我们学骑车的竟然有二十几个人。这在今天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今天的人们就是学开小轿车也没有人去看稀罕。

学会骑车以后，那辆只有半新的自行车实际上成了哥哥和我共有的财产了。到了高中快毕业时，我哥哥一家已经从大家庭中分开另过了，家里为我买了第一部自行车。我第一次有了真正属于我的自行车，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那时候，也许人们的思想普遍比较纯朴，自行车虽然是稀罕物，可是很少有丢自行车的事。到了1990年以后，我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了，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复杂，偷车和丢车的事时有所闻，在那一年，我竟然丢了两辆自行车，一辆是用了五六年的旧车，一辆是被偷以后再买的新车。1990年冬天，我用自行车带我那相识了三个月的女朋友，在上一个坡时，她也许怕我骑不上去，就悄然地下车让我单独骑去，到下坡时，我还以为她在车上，就用劲蹬着自行车，再加上下坡的冲劲，那车骑得飞快。可是当我发现车上没有人时，女朋友却远远地蹲在原地揉着肚子大笑。我也十分尴尬地笑着，毕竟那时候我们还接触不深。

到1997年为止，我骑自行车已经有二十四年的历史了，这期间，我整整被偷过五辆自行车，我的一个堂弟更邪乎，他仗着自己是本科毕业，工资也高，十年内丢一辆买一辆，他买自行车就像人家买玩具手枪似的，最后结算，十年创下丢八部车的个人纪录。1998年年底，我再也不想骑那种还要费人力的自行车，从此以后，彻底结束了骑自行车的历史。

虽然自行车有易丢的缺点，但是平心而论，自行车在那个年代曾经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人们用它省脚力，用它驮东西，用它带人。所以，上个世纪的很长一个时期，人们一直把中国叫做自行车的王国。有小道消息说，一次，某国的主要领导人问周恩来总理：“为什么中国人那么热衷于骑自行车？”周总理不无自豪地回答说：“因为自行车能够锻炼身体。”于是，这个领导人决定，用他本国的一千部摩托车换中国一千部自行车。这事到底有没有，我们且不去管它，至少说明中国的自行车在全世界是享有盛誉的。

从当前社会来看，自行车还有环保的作用，因为骑上它，不管走千山，过万水，都不会排出一点废气来。现在国际上有一句话叫做：“Therewillbelesspollution，moretreesandfewercarinthefuture。”如果真是那样，自行车必将再度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