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缅怀天堂的您

2011-04-04 01:32 | 作者:海塘 | 散文吧首发

每当她的祭日,抑或是清明、七月半等传统祭祀的日子,我都会找一处没人的角落,独自坐将起来——为思维空间创造一份超脱,来缅怀我生命中那位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人。

——题记

自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家和她家是邻居。妈妈在家的那段童年时光里,我的印象中的画面没有丝毫是关于她的。如今,镌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来自于妈妈与离婚后的日子。

三、四岁的时候,妈妈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家。我每天跟着伙伴们东奔西跑,经常在奶奶家过。所以即使妈妈走了,我也没察觉家里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渐渐的发现,没有人为我梳妆打扮了。当看到乖巧可的玩伴们牵着他们的妈妈的手幸福的撒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妈妈已经离开很久了。再后来,村里人老说我是“没有娘的孩子”,说我妈妈跟着谁谁走了,我才伤心的哭泣很久,那时才真正的意识到我没有了妈妈。

无论在电视剧还是小说里,当看到一个小孩可以挽回他的幸福家庭的时候,我就懊悔为什么那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似乎也没有问过“妈妈哪儿去了”这样简单的问题。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在奶奶家住。可是她经常让我生火做饭,扫地放牛等等。那时候很羡慕到处游玩的伙伴们,可是我没有完成家务事时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玩。奶奶经常发火,所以我也不敢偷偷地跑出去。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告诉爸爸我要回他的家住,于是我跟张婶的接触才多了起来。

张婶瘦高的个子,满脸的沧桑,比起她的丈夫,她显得苍老很多。张婶的丈夫看起来魁梧而凶狠,我小时候接很怕他,他在家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到张婶家玩。但张婶经常一个人在家,她没有孩子,丈夫经常在外赚钱。我爸爸是农村的石匠,还是位蒸菜大厨,所以他也经常在外面跑。于是我就经常在她家吃她做的饭,和她一起睡觉。周末的时候,就跟她一起放牛,或者跟她下地除草。那段日子,没有太多的呵斥,也没有讨厌的家务,那是我真正感觉到快乐的时光——没有童伴也快乐的时光。

随着知识和阅历的增长,我渐渐明白她给予我的是女人本性中的母爱,我对她也自然而然的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每当我给她讲学校的新鲜故事,她都会咯咯的笑出声来,孩童一般;而我在灯光下做家庭作业抑或蹦蹦跳跳玩耍时,她都会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当我略显诧异的目光与她的相交接的时候,她总会迅速的转过身去忙她的事情。后来,只要她丈夫不在家,她都会做美味可口的饭菜,让我和她一起吃。当我在家里时,无论她走哪里去,她都会叫上我。这种属于我和她相处的日子,在我再次遇到妈妈后就慢慢的成为历史了。

那是一个初的周末,张婶和我一起在上坡上放牛。经过天的酝酿,河水解冻潺潺而流;地里的麦苗更加挺拔葱郁;油菜花在慢慢凋谢了,取而代之的是嫩嫩的承载油菜籽的外荚;儿在绿树林里飞舞鸣叫,田野里散发着阵阵泥土的芬芳;牛儿啃着发芽的绿中带黄的嫩草芽,没有蚊蝇的打扰,没有热气的烦闷,它们将一片片的嫩草啃完才会寻找下一块肥地。这个季节是最适合放牛的时候,牛儿在一个地方就可以吃得很饱很饱。大概十点的时候,该回家做午饭了,但张婶将牛儿拴在树桩上,然后叫我在原地等她。她说她到她家的山坡去看看。在她离开后,我找了很多草根,躺在一块石头上嚼着草根,望着天空中变化多端的云。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张婶回来了,起身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我望着她,她也望着我,然后她告诉我:“XX,我是你妈妈,你记得我吗?”

我说我不认识。然后她说张婶在她家,是张婶叫她来接我的。我呆呆地望着她,不相信我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我面前,并且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从小,我虽然强颜欢笑,却总在受到奶奶的指责时伤心;看到玩伴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妈妈爸爸面前幸福的撒娇时而感觉命运的不公。而那一刻,我记得当时的我表面是那样的平静,心中却像被石头压着般沉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我就跟着她到她家了。她家距离我家只有半公里,但恰恰是被分在两个不同区域管辖范围内的两个乡村。当看到张婶的时候,我赶紧跑到她怀里。她抚摸着我的头,指着那个陌生女人说:“傻孩子,这位就是你的亲生妈妈,快叫‘妈妈’啊!”

我只是略带惊恐地望着她,她也静静地看着我,这样彼此注视了半分钟。然后,那个女人就到厨房忙碌去了。在这个过程中,张婶对我说,以后到山坡上放牛的时候就可以到这儿来玩,还叫我回家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傻傻的等待着一切发生。那个女人为我和张婶一人做了碗鸡蛋汤。我不喜欢吃鸡蛋,就喝了点汤。其实我并不知道喜不喜欢吃鸡蛋,只知道当时根本没有觉着饿。那个女人问我想要什么,我想都没想,就说我想要沙包。

农村的女孩子,很多都玩过沙包吧。在学校里,女孩子总以沙包为荣,大多是她们的妈妈为她们做的。而当我想玩的时候,就自己裁剪,按着自己心中的印象做。我记得自己给自己的第一个沙包是两块布做成枕头样的沙包——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玩的,从没有拿到学校去过。后来尝试着用六块布做,但找遍了爸爸家和奶奶家的布,都没有一块好看的。

那天,那个陌生的女人用红、黄、绿三种颜色共六块布做成了一个正方体的沙包。跟书上的正方体一样的棱角分明,方方正正。我当时就心花怒放了,接下来的一周,我都沉浸在同班同学的欣羡之中。在家的时候,我怕爸爸看到,就只好偷偷的玩。

接下来的两个周末,张婶都和我一起在山坡上放牛,然后她又带我到那个女人的家里。慢慢地,我发现,那个陌生的女人做的饭菜比张婶的可口,不仅如此,她还知道我们课本上的内容。会给我讲花木兰的故事,会帮我解答数学难题。渐渐的,我开始喜欢上她了。和村里人相处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他们是否知道我妈妈在哪里,他们就告诉我她住的地方——就是张婶带我去的那个地方。一个月后的周末,当我回到家时,张婶说我爸爸和她丈夫在外面干活要得三天左右才回来,她说叫我到妈妈家去玩,保证我爸爸不会知道。听到她那样说,我便毫不犹豫地就把书包从门的户窗扔到屋里,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到妈妈家了。然后就跟着她听她讲故事,帮她做我能做的事情。

那段日子,是我童年最开心的时刻,不过心中却非常担忧爸爸和奶奶的责骂。还好,张婶总说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之后的每个周末,我都期待着爸爸不在家。有一次,当我正准备把书包往屋里扔的时候,张婶从她的后门望着我说:“你爸爸在河边的地里干活哦,你最好别去了,小心挨打哦!”

我说:“张婶,我不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到那儿去!张婶,求求您给我爸爸说声,叫他不要打我。求您了!!”

张婶看着我哀求的眼神,说道:“去吧,我一定会跟你奶奶和爸爸说清楚的,他们不会骂你,更不会打你。”

看到张婶肯定的表情,我高兴的跑掉了。可就当我在远处回头看她的时候,我的心就碎了——她抹泪转身的侧影是我一生的伤痛。那天下午,我的步伐第一次感觉到沉重。到妈妈家的时候,我跟她说起我看到的那一幕,妈妈说:“乖女儿,每天放学的时候,多陪陪张婶!”

那时,我根本理不清哪头是哪头,只要一开心,一和伙伴们玩起来,我什么都忘了。当然,每天放学的时候,我还是会缠着张婶,跟她闹跟她玩。

读六年级的时候,我开始住校了。上学的途中正好要经过妈妈家。那是再好不过的理由,每到周末,我就在妈妈家住到星期天上午才回去。和爸爸吃过午饭就准备上学。也是从那时起,我彻底没有多少时间和张婶在一起了。后来上初中,再上高中,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当爸爸外出务工,也就是我升入高中的时候,爸爸务农无法供给我的学费,于是他就外出务工了。我理所当然的住到了妈妈家。那时便很少回过爸爸的村子,所以更谈不上和张婶相处了。一直忙到高三下学期,一天,妈妈告诉我说张婶得了很严重的病,恐怕不太好医治。那时,我就慌了,突然觉得我那么久没有看望她。从那月开始,每个月末回家的时候,我都买些奶粉、病人能吃的补品带给她,然后跟她聊天,看她做事。高考前的最后两个月,一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回过家。

暑假的时候,张婶的病还在医治中但也在恶化中。我除了关注录取情况,在自己的乡镇办理手续外,就是帮着妈妈做农活。所以只是偶尔去看看张婶。上大学前,我去看望过她,她说她很高兴看到我能上大学,并要我好好学习,将来好好敬妈妈和爸爸以及奶奶。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她的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在大学里,面对着新鲜的环境,我开始慢慢忘记张婶了。直到一个月后,我和妈妈煲电话粥的时候,妈妈说:“孩子,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张婶……她走了……”

那晚,我第一次失眠,回忆着有关她的点点滴滴,我想不通为什么好人的命运会那么苦,生命怎么能那么暂!同时也懊恼自己没有在她的有生之年多陪陪她。而如今,只有每当她的祭日,抑或是清明、七月半等传统祭祀的日子,我都会找一处没人的角落,独自坐将起来——为思维空间创造一份超脱,来缅怀我生命中那位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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