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

2008-06-19 23:35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1

传说,梵天创造世界,毗湿奴守护世界,湿婆毁灭世界。

他们都是大神。

世界经历一次毁灭与重生,便为一劫。神们经过了无数劫的进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苏摩就见过大神将伤寒杆菌置于时光加速器中,经过数千亿代的进化,最终培育出智慧生命。你能够想象,同一个伤寒杆菌畅谈哲理吗?大神说,神创世界里的人都是细菌,不要心存怜悯。

苏摩只是一个小神,有时情愿做细菌。至少,大神如果要精确地掐死某一只细菌,又不伤及菌群,也要费点周折。相较而言,它毁灭整个世界要容易得多,就象用超高速粒子去轰碎一个原子核。

在大神们创造的多如恒河沙数的世界里,都有若干象苏摩这样的小神。创世神早已离开,小神象蚂蚁一样收集信息,监视着世界的运转。

苏摩发现自己开始注意一只细菌,一个叫莎丽的女人。在众人祭拜创世神梵天的仪式上,只有她专注地看着壁画上的苏摩,也就是那个在梵天、毗湿奴、湿婆等大神身后毫不起眼的酒神。

苏摩才被派到这个世界,并不知道他的前任出了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在被蒙在灰尘下的那一堆小神中,只有酒神目光炯炯,帅气英俊。所以他选择酒神作为自己的形象,也就是作为自己的显灵化身。

莎丽是一个美丽的聋哑女孩子,在苦苦寻找远去的恋人。等所有的人都走后,她来到壁画前,用口轻轻吹去酒神面上的尘灰。她痴痴地看着,良久才转身而去。苏摩饶有兴趣地用一缕意识遥感着这一切,发现有一伙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踪莎丽。马上将有一场小小的战斗,他决定谁都不帮。何况,她身边除了侍女外,还有十多名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不会有问题的。

见过莎丽后,苏摩到了一望无际的绿洲,漫山遍野的曼陀罗,风铃草,水面上漂浮着睡莲。茂密的菩提树拱卫着一座座村落,条条道路辐条一般通向绿洲中心,那里是一座宏大的石砌城堡。城堡正中高高的神殿里,他和莎丽就在此生活,好象一对如痴如醉的俗世夫妻。他们接受人民的崇拜和供奉,为世间解厄救苦,去病愈疾。

然而,快乐总是暂,痛苦才是永恒。乌云在天边聚集,侵略者的铁蹄踏碎了草原的宁静……

梦到此戛然而止,醒来后苏摩羞愧难当,又感觉一丝不对头。难道神也会上人?难道神也会有前世今生?

他每天都收到许多虚假的祷告和真诚的抱怨。莎丽就象一泓未被尘世污染的清水,祷告中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贪得无厌,没有损人利己,只有爱、善良纯洁。苏摩被感动了,他由衷地佩服大神,只设定不多的这样几个参数,就能够让人类自行进化。苏摩监控着真、善、美的运行,还有几个参数假、丑、恶由叉监控。他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与魔,也是神的世界派出的最小蚂蚁。

2

莎丽一个人逃到小镇时,天光已经大亮。敌人半夜袭击了她们的帐篷,下手凶狠,训练有素,肯定是达达尔刺客。不久前他们进攻绿洲遭到惨败,一直伺机报复,处心积虑地破坏绿洲人得到神启。战士们奋不顾死杀出一条血路,使她逃离了陷阱。

镇上的商人、居民、手艺人纷纷出门观看,发现来了一位高贵的祭师。她的衣裳不是蜡染的麻布,而是轻柔洁白的绸缎。她的马神骏异常,锦绣雕鞍边挂着沉甸甸的钱袋。但人们看到了她裙上沾染的点点血迹,还有人细心地发现了她衣上金线绣出的一弯新月。他们交头接耳,压低声音说道,是绿洲人!

绿洲人祭拜酒神,是达达尔王国的敌人。整个大陆上只有达达尔军最为强大,越过绿洲和戈壁滩就能到达小镇,所以谁都不敢得罪他们。就连附近的山贼也和达达尔暗通消息,准备在大军再次进攻绿洲时前后夹击。

没有谁去帮助这个疲倦的女人,她逡巡着找到旅馆。才翻身下马,一只黝黑的手已经抢过了缰绳,五个山贼狞笑着挡在了面前。抓住她送给达达尔人肯定是大功一件,五个强盗咽着口水,眼睛都亮了。

一个强盗拉走马,一个割下鞍上的钱袋,一个则轻薄地扯下了莎丽的面纱。当发现莎丽紧紧护住胸前的一卷东西时,便把她扑翻在地抢夺。

苏摩突然听到了莎丽的尖叫,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恐惧、屈辱与焦灼。然后他就见到小镇的旅馆前,几个强盗在光天化日之下撕破她的衣裳凌辱,一镇人都远远地袖手旁观。苏摩见过这样的情形,屠夫挑中一只猴子,其他猴子会围观,甚至把同类推了出去,以避免厄运降临到自己。

神之戒律第一条,不得以神力干涉凡间,除非显灵时。显灵是对系统进行必要的维护,以保持人们对神的敬畏。小神十年才能显灵一次,除非得到了大神的授权。上一任的酒神已经用光了配额,所以苏摩要显灵就得等到下一个十年。

3

于是他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酒神一般英武的男人。他赐予这躯体以人类能够达到的最强力量,最快速度,最敏捷的反应。莎丽最先看到他,停止了挣扎,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就象美梦降临得太快,你会怀疑这是否真实。

一个强盗掏出了莎丽怀中的画卷,展开便见到一个白皙英俊的青年,目光炯炯,纯朴而又真挚,浪漫而又狂野。但觉察出周围陡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强盗抬起头,好象一道闪电裂开天幕,他见到画中的男子豁然就立在几步开外。

苏摩的第一记勾拳结结实实打在一个歹徒的下巴上,他倒飞出好几丈远,剧烈后仰的头颅折断了颈椎。第二记直拳打在了一个歹徒的胸膛,他眼球鼓出,口鼻流血,“扑通”仰天栽倒。那一拳的力量,就是牛也会经受不起。

让全镇人避之不及的,其实只有五个强盗。三名残匪一看情况不妙,飞快地上马逃走,丢下了莎丽的钱袋和画卷。

莎丽先匍匐着爬过来,双手和前额触及苏摩脚下的泥土。苏摩诧异不已,因为这完全是拜见神的礼节,他自信没有人能认出自己。接着莎丽站起身,紧紧抱住了他,热烈地吻他的面颊。苏摩非常尴尬,因为这完全是一个女人见到丈夫后的情不自禁。他盯着画中的自己,好象才从梦里惊醒。

他为莎丽擦伤的手臂敷药包扎,又找来新衣裳,牵过她的马。镇上人先是冷冷地旁观,但一见他们要走,就立刻围拢了过来。男男女女堵住去路,有人叫喊道,不准走!强盗马上回来,你走了我们拿什么交待。还有人用不洁的左手指指点点,做着龌龊手势。

苏摩冷冷地扫视着这忿怒、猥琐、吵闹的人群,突然很想和夜叉换下岗位。夜叉的显灵里不会有音乐和诗歌,只有杀戮和阴暗。神本来是魔,魔也可以成为神。

午后的阳光扎得人皮肤生痛,天地间干燥酷热。远处尘土飞扬,强盗们已经倾巢而出了。苏摩拢住莎丽的肩膀,为她缠上纱巾,给她以安慰的眼神。有我在,你放心!

4

围堵的众人慌乱散开,旅馆里客人和店主都狼狈逃离。苏摩把莎丽搀扶进馆里,示意她不要出门。然后他飞快赶到铁匠铺前,铁匠正在关门,被一脚踹开。他取下墙壁上挂着的圆月弯刀,丢下了两个银币。镇外强盗们已经逼近,马队向两边包插过来。

他又赶到几户有弓箭的人家,用刀和钱币说话,取走了他们的弓和箭。弓不够强硬,一拉就崩断了一张。于是他将两张弓并在一起,带着几十枝箭跑回。强盗的马队开始鼓噪着冲进镇里,苏摩爬上旅馆屋顶,扣箭搭弦,张弓以待。

没有虚发的箭!只半个时辰,通往旅馆的道路就被尸体堆叠堵塞。血水洇湿砂土,绿头苍蝇铺天盖地。箭射完了,马队几乎崩溃,狼狈逃走。苏摩跳下屋顶,拍拍几匹失去了主人的马,它们一溜烟地跑远。

又过了一柱香工夫,几条巷子里都有刀客出现。黑衣黑裤,亮长刀,最前面一排是几个人躲躲闪闪高举盾牌。苏摩哈哈大笑,拔出了圆月弯刀。

巷子狭窄,刀客们施展不开,无法形成有效群殴。苏摩来回冲杀,奔突如电,宛如战神。这批强盗肝胆俱裂,夺命狂奔。毕竟是受了人体的局限,剧烈厮杀过这一阵后,苏摩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莎丽奉上清水润喉,又用湿毛巾擦拭他脸上的污痕。他搂紧了这个芬芳柔软的身子,一时间觉得为了她万劫不复也甘心。 #p#副标题#e#

天色渐渐黄昏,只要熬过了这一阵,强盗夜里行动会更不方便。苏摩牵过马和骆驼,只等天一黑就带着莎丽冲出去。莎丽比比划划指着东边,苏摩明白那是她家乡的方向。

四面烟起,强盗们竟然放火烧镇了。苏摩一冲出镇口,立刻就被刀光剑影淹没,背后的莎丽也被拽下马来。如同一只饿虎和群狼搏斗,天黑时,伤痕累累的苏摩终于被绑到了一棵大树上,脚下堆满了木柴。

莎丽又踢又咬,不顾死活地冲上前,抱紧了苏摩。强盗头子面色铁青,狠狠地将火把扔过来。脚下烈焰腾起,苏摩痛苦地想到,如果显灵触犯戒律,将会被大神一把从这个世界抹掉;而如果不显灵,莎丽必死无疑。大神们只考虑宏大的事件,没有谁会关心一只细菌的死活,也没有谁会原谅一个犯了错误的小神。

突然风大作,雷鸣电闪,夜空中朦胧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一只巨爪从乌云里探下,抓起强盗头子就塞进了血盆大口中。鲜血碎肉合着风雨洒下,所有的匪徒都惊恐欲绝,四散逃窜。苏摩听到了半空中夜叉的声音,不用心存感谢,今天是我的显灵日。

5

晚上他们露宿在戈壁滩中,苏摩解下外袍裹住莎丽,把她搂在怀里以抵御风寒。她比划着告诉他,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消息如晴天霹雳,苏摩惊呆了,糊涂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第三天上午他们终于见到了绿洲。三三两两的房屋散落在绿油油的庄稼中,农民们惊奇地看着这两人走近。等到可以看清面貌身形时,他们跑上前跪倒在路旁。小孩子们则尖叫着带路,又唱又跳。

苏摩默不作声,迷惑地看着这梦里熟悉的一切。他不敢询问,不敢探究,甚至不敢触碰莎丽的思想。她那些交织着浓浓情爱的意象把小神拖向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过去

快抵达绿洲中心的城堡,前面已经黑鸦鸦跪伏着数万人。正午灿烂的阳光照在他们虔诚的脸上,已是热泪盈眶。花白胡子的城主念颂道,神啊,您终于回来了!

莎丽先翻身下了骆驼,向跪在面前的人群飞快地打着手势。那些人呆呆看着,突然大喊了起来,圣女有了神的孩子,我们得救了!

他们又住回“神”的宫殿,苏摩却夜里一个人爬上了殿顶。该走了,再呆下去自己的神性也会动摇。这里的谜团,他不敢解开。他嗅到空气中一丝特殊的气息,神力曾经在此战斗,大神曾经来过这里。

你两次踏进了同一条河流中!

苏摩抬起头就见到了夜叉。它黑黑瘦瘦的,象个马猴似的蹲在自己面前。

三个月前你被大神抹去记忆,没想到三个月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你就是莎丽的爱人,孩子也是你的。

难怪我梦到过绿洲!

那是残留的记忆痕迹。

三个月前,我在这里干什么?

你爱上了人,运用神力挡住了达达尔大军对绿洲的进攻。只要越过绿洲和前面那片戈壁,大军就能攻陷整个大陆,建立起一个强盛的帝国。因为你的阻挡,文明的进化会耽误一百年。半年后大军将卷土重来,得到一个强大巫师的帮助。

苏摩笑了。自己在大神面前不过是只蚂蚁,可人类的巫师在自己面前会连蚂蚁都不如。

那个巫师就是我!大神准许我动用魔力加快历史进程。夜叉说完,消失了。

命运既然如此,何必拒绝安排?

小神和圣女终于团聚,罗摩成为了真正的酒神。他教人们浸泡蔓草制作“天神甘露”,以音乐和诗歌燃烧人们的激情与思索。他不后悔爱上了人,不后悔以神的万年寂寞,来换取人间的片刻欢乐。

6

果然半年之后,达达尔军队重新逼近绿洲,人们又拿起了刀枪。莎丽即将临产,苏摩给还未谋面的孩子起名叫盘古。他把耳朵贴近莎丽高高隆起的腹部,聆听生命的音韵,胸中激荡着未曾体验过的幸福

夜半三更,夜叉飞临神殿上空,留下一柄精巧的斧头。这是送给盘古的礼物,里面蕴藏着夜叉的可怕魔力。

大军压境,绿洲人却毫不恐慌,因为神又回来了。苏摩用神力在边境线上下起了连绵秋雨,使草地成为沼泽,挡住了达达尔军的前进步伐。夜叉这位随军巫师也未履行职责,反而时常溜去神殿。它面孔阴郁,和苏摩相对静坐,感受着盘古辐射出来的日强一日的生命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大神创造的,惟独这个被称为“半神”的胎儿不是。他是进化程序外的一个异数,一个突变。

苏摩以神力淬炼魔斧,又指导人们修筑防御工事。

大神的意志终究不可抗拒,神与魔都有一种侥幸的心态。如果能够捱过二十年就好了,那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以神与魔的力量,再将文明的进程调快二十年弥补时间差,并非难事。毕竟人间的二十年,对大神而言不过一瞬,它可能不会觉察的。

但苏摩夜观星象,发现一颗巨大的彗星以惊人速度横越银河,已经掠过了人马座,直奔太阳系而来。他明白,好日子到头了,大神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微小异动。

宇宙守护神毗湿奴的灵已经进入了这个时空

7

眼见着彗星凌空,夜叉胆颤心惊。只在一夜之间,它就令沼泽结冰成为坚硬的冻土。第二天十万达达尔军长驱直入,鼓声雷动,连大地都在颤抖。强悍的铁甲骑兵只两次冲锋,就摧毁了绿洲单薄的第一道防线。虽然众寡悬殊,绿洲人却绝不退缩,因为神与他们同在。

在第二道防线前,苏摩搅起漫天风沙,绿洲人发动了投石车。达达尔骑兵和步兵立刻后撤偃伏,少倾,战车开始向前推进。狂风倒卷,沙子、细石、草叶在阵前翻腾形成蘑菇云,遮天蔽日。透过尘雾,苏摩找到了督战的达达尔王,一枝长枪电射而去。但那枝枪才射出了一半多距离,一条黑影就从敌阵中飞出,好象一只巨大的蝙蝠,裹挟着枪直冲上天。

下午时分,战车攻破了第二道防线,五千绿洲人在平原上列出方阵。所有的壮年男子都来了,他们退无可退,因为身后就是家园。以五千对十万,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杀戮。而在云端上,绿洲人的神和达达尔人的魔缠绕激斗,好象两道追逐的闪电。终于,最后一个绿洲战士也倒下了,神与魔都停了下来,呆呆看着下面的尸横遍野,黑夜来临。

第二天阳光才照亮地平线,大军已经围困绿洲城堡,达达尔王下达了屠城令。城中全是老幼妇孺,妇女们在墙头烧开水、垒石块,老人拉弓,少年提剑。圣女莎丽倔强地出现在门楼之上,箭矢立刻飞蝗般射来。苏摩一扬手,利箭顿时倒飞,石块雨点般砸下。攻城的士兵为之大乱,退避三舍。

但是只过半天,城中就已经无箭、无石,人伤马乏。达达尔人推出了一辆沉重的滚木车,准备撞开城门。

放过绿洲的人民吧,他们投降,我去接受大神的惩罚!

不行!夜叉悲哀地摇了摇头。绿洲人将被消灭,这里将成为达达尔人的粮草基地,征服大陆的一块跳板。

当那一队吆喝着推车的士兵来到护城沟前,一枝火箭从墙头射下,沟中突然烈焰腾起一丈多高。火舌蜿蜒奔突,沿着壕沟象蛇一般绕城一周,推车的士兵被烧得狼奔豕突。但达达尔军却并不慌张,整齐推进到离火线几十步外。他们知道这是守城的最后一招了,只要沟中的石油燃尽,火焰就会熄灭。

但是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大火却总也不熄。火焰由开始冒着浓烟的的红黄色,到后来竟然转成了青白,发出凛凛寒光。墙头上的绿洲人口颂圣火,顶礼膜拜。夜叉吃了一惊,因为这是诸神解体前残存能量的爆发。现在燃烧的已经不是石油,而是酒神的生命。夜叉连忙招来一阵急雨,但火焰在雨中却烧得更猛烈了。

在高天之上静静观战的毗湿奴眉头微皱,曲指一弹,苏摩耗尽心力维持的能量场立刻土崩瓦解,一股血箭从口中喷出。

圣火终于熄灭,达达尔军踏过壕沟,激烈攻打城门。抵抗是徒劳的,沦陷已经来临。

8

城中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侵略者一条街一条巷地艰难前进。通往神殿的街道上,血流成河。黎明时分,他们总算攻克全城,来到了殿前。 #p#副标题#e#

冲入神殿的士兵开始大肆哄抢珠宝银器,领头的军官发现端坐在神坛上的并非雕像。这难道会是神吗?分明是一个男人和女人。

军官和士兵们一边开着下流玩笑,一边撕下帷幕当绳子,准备把那两个人拖下神坛绑起来。这时狂风乍起,殿门突然自动关上了。军人们发现自己和同伴的身体眨眼间变得透明,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战败的神依然是神,恶俗之人怎可侮辱!一只愤怒的猴子蹦跳着出现在神殿,身后一个冷酷的男子悄然降临。

苏摩右手揽住莎丽,左手紧握战斧。莎丽双手交织腹前,目光坚定。他们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毅然赴死的决心。大神不可理喻,不必哀告乞求!

透过莎丽的身体,毗湿奴端详着甜甜睡梦中的盘古。如果说精确的设计也会出现误差,那么这个胎儿就是变异的结果。它手一抬,一道眩目的激光从指间射出。几千万度的高温,可以汽化一切。纵然是作为小神的苏摩,也会在这道光柱下灰飞烟灭,不得超生。对大神而言,消灭他们就象抹掉一条出错的程序,无须怜悯。

蹲在地上左顾右盼的猴子突然跳起来,变成一面大镜子挡住大神,就好象神坛前平地竖起了一堵闪亮的墙。只一倏忽,光柱就在镜子和毗湿奴之间反射了千百次,空气砰然炸开,殿顶被掀起,砖瓦断木横飞。毗湿奴静如山岳,毫发无伤,仿佛沐浴到身上的只是一束秋日阳光。但镜子冒出青烟,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为什么?亿万年来这是毗湿奴第一次开口说话,和一个卑微的小神进行信息交流。

我没有爱,但我不能让爱毁灭;我没有自由,但我不能让自由毁灭;我没有希望,但我不能让希望毁灭!镜子扭曲着呻吟。

镜面上的裂纹不断延伸,咯咯作响,密如蛛网。毗湿奴一口气吹去,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但镜墙后却不见了抱着孩子的女人和酒神。

9

一团光裹着一个胎儿在黑洞里飞弛。

亲爱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新世界。我用夜叉的斧子,以神与魔的合力劈开了时空之门。

毗湿奴会追来吗?

夜叉用全部能量挡住大神,毁掉了我们逃走的痕迹。大神得不到出逃路径的任何参数,不会追来。在新的世界,我们的孩子将成为创世神!

那我和你呢?

我们将融进这时空,永远守护着我们的孩子,永远不分离

……

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寂静的新时空中,终于传出第一声嘹亮的啼哭。亿万年光之后,这个世界的人记录下了创世的那一刻: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本来是黑暗混沌的一团,好象一个大鸡蛋。盘古就孕育在这中间。过了一万八千年,他用斧子劈开了混沌。其中一些重而浊的东西渐渐下降变成了地,轻而清的东西冉冉上升,变成了天。盘古手托着天,脚踏着地。天每天升高一丈,地每天加厚一丈,他的身体每天也增长一丈。这样又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长得有九万里高,象一根巨大无比的柱子,立在天地当中,使天地无法重新合拢,世界变得清朗光明。

……

开天辟地之后,盘古化身为山河日月,风云雷电,滋润万物。没有人知道,这创世的大神最初来自何方。

更加没有谁知道,夜阑人静,天幕低垂,星星们都似乎在亲密低语,无限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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