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绽

2008-06-19 23:35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NO.1放逐

将姓氏隐藏,被流放的王子,本该身为男子,却拥有比女子更妖媚的美貌,莲绽对于百花族来说,是妖孽,足以覆灭万古历史长河足迹的妖孽。占星嘴角那丝得意的笑容阴沉得让茉莉忍不住冷颤连连,但百花族国王相信了,宁愿放逐、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换取百花族的漫长辉煌历史。

“茉莉?姐姐是茉莉花吗?”小男孩的眼神清澈如泉,额头上有泛白的淡淡的莲花印记。这一定就是百花族的小王子,我微微笑着点头,蹲下身去,伸手摸摸他柔软的小脑袋。

小王子慢慢靠近,在我额头上轻轻拂过,犹如凉一阵清爽,仿然间,我嗅到莲花混着泥土的清香气息,高雅出尘。

“姐姐的茉莉花好美,清香极了。”我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额头上那朵象征是卑贱的茉莉花印记。出生以来,这朵淡得只剩痕迹的茉莉印记,是我最大的伤。百花族的尊贵,在于所拥有的花朵是否鲜艳夺目。而淡色系的百花族人,只配成为卑贱的努力。

而莲花,是最特别的。淡白色,却无比尊贵。百万年来,百花族第一次诞生了拥有莲花印记的族人,这个人是百花族最小的王子。全城上下,都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这个带着莲花出世的小王子将为百花族带来灭族之灾。国王和王后忧心不已,小王子天真可,清澈美好,但占星却说他是百花族的灾星。

“父皇母后,他们为什么都不来看莲绽?”望着那张白皙到透明的粉嫩小脸,虽仍散发稚气,杨柳飞扬的眉眼,却已经美得不可言语形容。覆盖着额头印记的刘海柔顺地随风飘拂,挡不住的是那双明亮深邃的紫眸中闪烁的光芒。

牡丹占星冰冷着声音,坚定地说,那紫色之光,是魔鬼的见证。何尝见过,有紫色光彩的莲花呢?于是,百花族都相信了这个预言,都视莲绽为诅咒。

大殿召见,我花心强烈预感到不安的气息,看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对小王子的去留作出最后判决。

“茉莉,以后你带着小王子……莲绽,到百花族最远的尽头冰潭,永远,不要再踏入百花族境。”我谦恭地跪拜,真心感谢他们允许我陪伴在莲绽左右,可怜可爱的小王子。

冰潭,所有百花族人闻之花容失色的地方,那里终年冰界封印,百花尽凋,永无绽放之日。

“只要抑制莲绽成长就行,覆灭之莲不盛放,百花族可保。”玫瑰皇后温柔地抚摩一脸雾水的莲绽那头柔嫩的发丝,露出悲伤的微笑。

放逐,对于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王子,或许莲绽还是不懂得是何等屈辱。清秀的脸突然稍微难过地皱起眉毛,努力伸着小小的手攀上母亲那对清泪荧荧的眼睛:“母后不要难过,莲绽听您的话,什么都听您的。”

“永远不能回到这里,乖乖在冰潭等待凋零。莲绽也不会怨恨我们吗?”

莲绽用力摇摇头,露出一抹清风淡水的微笑:“莲绽会一直守在那里,绝不离开。”

我的小王子啊,你真的愿意吗?真心微笑的吗?但茉莉却如此不甘,什么灾星,你才是百花族最尊贵的神,他们会看到自己因为错误的决定而受到的惩罚的。

转身之际,百花城大门已紧紧闭上,只留身后一阵萧瑟和花香。莲绽紧紧握住我的手,慢慢抬起那双紫色的眼睛:“茉莉,我们走吧。冰潭,正在呼唤着我。”然后,我恍惚之间,以为我的小王子瞬间长大,眼里慢慢怒放一片白得耀眼的莲花。

NO.2冰潭

迷雾渐渐浓厚,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那里便是所有百花族人深深恐惧的冰潭。一旦踏入冰潭,百花族人体内的种子就会慢慢失去生命力,被封印起来,一生都等不到花期的到来,生命也会提前衰竭。

我记得,母亲温柔抚摩我额头上那个象征卑微的印记的时候,突然癫狂起来,然后痛苦地诅咒:“如此卑贱的花,还不如不要开放。”

即将进入这片禁地的时候,我突然加大手上的力气,拉住了表情平静,甚至微笑着走向冰潭的莲绽。莲绽慢慢扬起他清澈的脸,淡若明月的笑容,让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惊诧,这个被自己亲父母抛弃的孩子,被族人嫌弃的孩子,为什么能够如此平心静气接受命运——明明是如此不公的对待。

当母亲的血液溅在自己白的裙上时,裙摆上那朵美丽却脆弱的茉莉花瞬间被染成猩红,触目惊心。一直因为自己的卑贱而痛苦的母亲,最后还是为自己放弃了生命。被那个高贵家族屏弃的我,至少,还有责骂我却依旧爱着我的母亲。而小王子呢?他是注定要被牺牲的,得不到爱的。所以,第一次见到莲绽的时候,我决定了,彻底放弃自己那不被承认的虚名地位,甘心成为一生陪伴他身边的最低下的花侍。

“茉莉,我们还能去哪?”莲绽突然收敛了笑容,一脸冰霜。或许是错觉,当百花族那扇大门被关闭的时候,我的小王子莲绽仿佛一成人。

是啊,能去哪里呢?我无力地松开握着莲绽的手,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莲绽的问题。眼神飘向远方,那个我远远逃离的地方——比冰潭更加可怕的地方。

我的故乡,我的土地,却注定不是我能够生活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被火提炼过的土地,没有花草,百花族是他们最大的禁忌,虽然他们的魔法足以毁灭整个百花族,但他们不能,因为百花族拥有所有他们没有的东西。他们想要的是吞噬。

“我只是太想为红琅族……”母亲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外公一巴掌打倒在冰冷硬实的石板上。我紧紧捂着双眼,努力不让眼泪离开眼睛,每次我一哭泣只会让外公更生气。

母亲太心急了,太想为红琅族增添生气了,又或者,她是真的爱上了百花族的父亲,我没有机会问。当我慢慢长大,身体开始散发那令所有红琅族人疯狂愤怒的茉莉花香的时候,他们终于决定将我这个挑战着他们的尊贵的异类消灭。

我轻轻闭上眼睛,那些人,已经疯狂。为什么呢?我不止一千遍一万遍地问自己,他们不是想得到生气勃勃的百花族吗?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掠夺和胜利的吞噬,为什么不能通过爱情的来传递散播。

母亲一直悲伤的表情突然如雪般化开,在贴近我耳朵的时候,轻声地说:“去吧,去百花族,舍弃这里的高贵,那里的低下才是你的位置。”我望着裙子上不断蔓延的红色痕迹,渲染了整个茉莉花图案的红色,目光地坚定地点点头,一直到母亲安心地紧闭双眼,我的泪水才慢慢打落在她惨白美丽的脸上。

“我们真的无路可退,从红琅到百花到冰潭。”只是,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守护莲绽,他是第一个,说茉莉花的香气很迷人,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生为茉莉花,是种幸福

“我会让茉莉得到幸福的,我们想要的,都会得到的。”莲绽拉起我,用力拉扯得手臂发疼,我的小王子,原来已经那么充满力量,坚定地踏入了足以使我们万劫不复的冰潭。

时光仿佛瞬间被逆转,当我们的身体慢慢渗透到冰潭结界中去的时候,我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花种停止了生长,我的白色头发,无力洒落在肩膀,我知道,以后,它们也一直只会长及肩膀。

百花族人的头发,可以称之为吸取养分的根,国王王后的头发早已盘旋地面,百花族人的头发越是接近地面,越能够吸取更多精华养分,魔力也会越强大。

但冰潭,会冻结这一切。

NO.3阻断

“小王子,深潭那里是极寒之处,不要靠近。”冰潭远比想象要大,却单调如一,寒冷毫无人烟。我伸手拉住莲绽,满眼的荒芜收入眼底,心中却突然觉得温暖亲切,这里,竟唤醒记忆中遥远的那片不属于我的土地。那里同样是荒芜的,没有花香没有生气,不同的是,那里却是极热的炼狱。

莲绽的刘海,是不是又长了些呢?我以为是冰气产生的幻觉,但那些飘扬不定的柔顺的刘海却实实在在地将莲绽所有表情掩盖。我无法知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是绝对没有任何恐惧。

“茉莉,你身上的香气消失了哦。”我吃惊地抬起衣袖,靠近鼻子努力嗅嗅,没有任何气息,我身上最后残留的一点茉莉花香已经荡然无存。唯一感到难过的是,那是莲绽曾经夸奖过的香气。 #p#副标题#e#

空气中,一阵淡淡的花香慢慢扩散,我以为自己又产生幻觉了,不是来源于我身上的,并且这股香气是初长的花朵,带着点稚嫩却拥有非常强大的滋生蔓延性。如果我愿意褪尽一切铅尘,去守侯一个完全静止的生命,是否就不必再有任何喧哗欲望。但我始终,太贪心了,因为在莲绽渐渐明晰的眼里,看到了燃烧的欲望。

自小守护着莲绽,看着这个得不到父母疼爱,被兄弟姐妹排挤的小王子,看着他被严禁摘下额头上遮挡印记的头巾时委屈的表情,我只有心疼,却一直以为,这就是命运,就像红琅使者出现的时候我只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然而,原来我一直没有看透的是那双紫水晶般深邃的瞳孔。

“茉莉,你的香气,属于你的东西,谁也夺不去。”莲绽转身回首,我终于发现,他的刘海已长长覆盖额头还有那双紫色眼眸。一丝媚惑的笑容倾斜地挂在莲绽嘴角上,慢慢向我靠近,那清芳的莲花香越来越浓郁。

“为什么莲绽的花种没有停止生长?”我带着欣喜,当所有人都畏惧莲绽身上的莲花绽放的时候,只有我,一直期待着,这个百花族的禁忌之花,到底有何特别的气息。

“阻断不了的命运,这就是所谓的诅咒。可惜,他们并不懂。”莲绽眼神轻灵凛冽,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王子,原来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只要是他想要的,都是对的。或许这就是命运,在第一次邂逅开始就注定,我们从那千百个轮回生生不息的辗转里,拥有同样的心,无法阻断。

于是,即使知道,背叛百花族,即使要成为满手沾染鲜血的刽子手,即使要亲手毁灭全世界,我也愿意。

“茉莉也喜欢那个单纯的小王子莲绽吗?”莲绽轻绕过我身旁,一身素白长服,身后长长及腰的银白头发,一阵淡淡芬芳随风扑散在空气中,引一路纷华,这是冰潭的耻辱吧。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王子,茉莉会为你夺下所有你想要的。”但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能力帮助莲绽呢?我苦笑起来,我连最后的那低下的茉莉花种子,都被冻结冰封了。

时光流逝,在这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地方,我早已忘记度过多少岁月,只是,每天醒来,空气中弥散的莲花香都更加的浓重,犹如迷香般摄人魂魄。莲绽的银白长发,已经接近脚裸,接近大地,即使是那么冰冷的大地,却仿佛都是为莲绽所存在的。

“茉莉,你会帮助我实现愿望吗?”莲绽轻轻抚上一块冰石,冰石瞬间破裂,在密密麻麻的缝隙中,竟钻生出无数白色的小莲花。

我会的,当然会的,哪怕要我背弃全世界,也要为你实现愿望,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自己生存的价值,让我,为自己身为茉莉之花而骄傲的人。或许,莲绽一直只是在寻找那样一个人,我却没有发现,所以无法阻断,你那受尽诅咒伤害的报复和欲望。

NO.4王者

“父皇母后总是很温柔地摸着哥哥姐姐的头,赞美他们不断成熟的花种,说他们是最美丽的最芬芳的花。”莲绽仿若呓一般,从冰潭逃离出来已有一段时间,在脱离结界的同时,我体内的茉莉花种再次萌芽,只是,现在我的魔力完全回复到原始的起点,根本不能帮助莲绽夺取百花族的统治。

望着莲绽安静睡去的脸,不知不觉间,那个表情天真,眉眼清秀的小王子已经长成那么俊美的少年,而我,因为冰封的时光,也保持了少女的容貌。

这一去,或许就是无可挽回的破坏,突然占星那丝诡异的笑容浮现眼前,或许,一开始,我就落入了魔鬼所编织的网,却自以为受到了天使的诱惑。

真正的百花族王者,绝对不是命运之轮能够阻挠的强者,他们为的,到底是什么,简单的一句赞美?或是全世界的屈服。

“能够完全毁灭百花族的魔法,红琅族一定有。”望着莲绽因失望而黯淡的紫色瞳孔,我终究背叛了母亲的祖族。因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另一半红琅族人的血脉,外公的魔法至高无上,母亲得到了最好的遗传。

我的憎恨,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唤醒,随着莲绽的欲望而行,悄然起身,轻抚去裙摆上的黄土,在莲绽沉睡的时候独自离开,前往我的故乡。

“外公,我回来探望你了。”明明想得到一个温暖慈祥的微笑和拥抱,我却冰冷着脸艰难地露出邪恶的笑容。外公苍老了许多,努力睁开了那双被皱纹淹没的眼睛,然后,我突然发现那双衰老的瞳孔里有许多喜悦和悲伤。

“茉莉,你还活着,太好了,你母亲总算没有白白死去。”我惨笑,难道岁月如此折磨人,能够将一个人那么深沉的恨意杀意统统消磨殆尽,甚至,忘却自己曾经亲手造成的伤害?

“我今天不是来亲人团聚的,是来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的。”就因为身上流着另一半血液是百花族的,不能得到亲人的祝福和爱,甚至连生存的权利都要被自己的亲人剥夺。

我以为早已平淡的心,早已放下的怨恨,不知何时却被点燃。“交出红琅的魔法书。”茉莉花的碎片在我周围不断聚集,外公眼中的神色开始变得惊诧慌乱,柔软纯白的花瓣,在咒语下渐渐硬化起来,在昏黄的橘红灯火照耀下闪烁着银亮色的光芒。

“交出红琅的魔法。”在我冷酷的不带任何感情语言下,外公慢慢地稳坐到自己的宝座上,露出慈祥的微笑,这是我和母亲期盼了多久的啊。

为什么,在今天,您才舍得为亲人放弃自己高贵的红琅族长的尊严呢,哪怕,只是对我们微笑。可是,手中的茉莉花瓣已完全硬化为利箭,如收不回的覆水。在无数光丝飞速向前,当眼前一片血红的时候,我已满面泪水。红琅魔法书终于从外公心脏位置慢慢渗出,跌落在那苍老无力垂放的手边。

“啊!族长!”是红琅族的长老,唯一亲切对待过我的人,此刻,他那愤怒的迸放怒火的眼神让我晕眩,无法抑制的疑惑和忧伤都涌上心头。

“你怎么忍心杀害自己的亲人,当年你们被人谋害之后,族长一直在寻找你们,还为了你们而没有将这本足以吞噬百花族的魔法书公布于族内。”我忘记长老还说了什么,只知道,今天我唯一的亲人,在这个大殿上,等待的,是他唯一的孙女的归来,他准备给予的补偿,正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一个慈祥的笑容。

无法辩驳,我已是红琅族永世的罪人,外面一片喧哗混乱,勇士来报——百花族入侵正在吞噬红琅。望着手中,唯一能够战胜百花族的魔法书,除了外公,红琅族没有任何人懂得使用。

我挣脱长老保护着要拉扯我离开的手臂,微笑着向外公道别,我从来不知道,最后,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家可以归来,已经足够,这就是我要的幸福。

可小王子莲绽的幸福呢?是的,我承诺过要保护他要帮助他,即使放弃全世界。

原来,那在狂风中傲视一片血腥吞噬,绽放纯白却惊心动魄的妖媚笑容的你,才是真正的王者。占星在你的身旁,依旧是一丝得意的深意的笑。

莲绽,苦心策划经营的一场骗局,为的只是这样的杀戮,我却依旧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我的小王子,曾经是唯一赞美我的小王子。

“茉莉,回来吧,我会让你成为最高贵的人。”莲绽换上温柔的笑容,那小小的手,已经变得宽厚而温暖。我轻轻摇头,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抚平莲绽眉心那丝渐渐簇起的忧愁:“你是王,没有改变过。我是红琅的叛徒,仿佛一开始就注定。”

莲绽惊慌的瞳孔里,映照着我慢慢被吞噬的身影,怀中是红琅族最后的财富。莲绽,如莲般清净的男子,我,愿背弃全世界来守护的小王子。

白色地狱之莲,原来不是百花族的灾难,而是红琅族的灾祸,但我却不恨你,因为原来你并没有被遗弃,原来你一直是至高无上的王子,慢慢疲惫地闭上双眼,被吞噬的族人,将在无止境轮回空间里彷徨,但你已经实现愿望,只为你那抹温柔的微笑,我知道,你还是那个可爱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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