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春天来临时

2008-06-19 23:26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当我感到痛苦时,我就会把头顶在一棵树上,就是那些为了绿化城市而种在马路两边的树中的任何一棵。我先是把头顶在一棵树上,然后把身体缓缓地蹲下来,这时我会感到树的身体很温暖,我的脑袋顶在树上时,就像身体靠在某个亲人或朋友身上一样舒服。同时,我还听到树的内部好像有阵阵流水的哗哗声。??这一切,都让我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我这样蹲着,一蹲就是半个多小时。??那些走在我周围的人,有的会像我平时一样并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事情,他们只顾匆匆赶路,另外一些人则会像发现一个奇迹一样停下来,用他们喜猎奇的目光把我打量一番。??有过肚子痛或胃痛经验的人或许也会把我当成一个胃痛或肚子痛的人看待,他们也会对我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甚至小声说:“那人怎么啦,怕是肚子痛呢!瞧,他那样蹲着!”??他们的眼神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话虽然是小声说的,我也能清楚地听到,但他们都没说到我把头顶在树上和蹲着身子的真正原因。??由于这个城市的忙碌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逐渐淡漠,用同情眼神看着我和把我当成肚子痛或胃痛患者而小声议论的人,也很快就离去了。??没有多少人愿意自己的同情心招来麻烦。??等到我的痛苦程度逐渐减轻,重新站起来时,我还会出现瞬间的幻觉,我感觉我的周围有大块大块的白云,像白的棉花一样飘落。而这些白云一旦落到地上,瞬间就成了一块块污秽不堪的烂抹布。??这时我得稳住自己,我得不停地告诉自己: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你的目光必须越过这一切,才能看到现实的真切。??这样镇定几分钟后,我又会和常人一样继续汇入大街上盲目而又无序的人流,照样对周围的车祸、抢劫、诱骗等一切时刻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我有时会在上午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仿佛脑子里装了很多等待处理或即将发生的大事似的,也有时会反复地阅读报纸上某条关于死亡或苦难的消息,每读一段就不停地抹眼泪,甚至哭出声来。以至领导找我谈工作都要用力拍一把我的肩膀。??今天领导还没来,我在看完一段关于一次矿难导致数百民工死亡的消息后,又准备抹眼泪。这时,我无意中听到了“啾啾”的叫声。我停止抹眼泪,从手捧的报纸中抬起头来。??我看到一只小鸟正在我窗子外面的树枝上小心地蹲着,它的样子那样小,简直小的像个小蝌蚪。但它的目光好像两到闪电一样敏锐,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点头晕。还好,它很快飞走了。??当那只小鸟像颗黑色的石子一样消失过后,天边就现出一道道铁锈一样的猩红色。??“怕是要下暴了!”我在心里嘀咕。我从来没见过天空会出现这样奇异的色彩。于是,起身准备关上窗户。??当我重新坐回原位时,我听到身后传出“当”的一声响。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门口,但门口什么人也没有。??我重新捧起报纸,总觉得桌子底下有一道明晃晃的光。??等我弯下腰来,我才发现地上有一把尺把长的尖刀。尖刀正插在一张黑色的纸条上,纸条上有一行银粉似的的字迹:让该死的东西都去死吧!我正纳闷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一阵风把纸条刮得顺着门缝飞出去,接着天黑下来,暴雨哗哗地降临了。??我重新从报纸中抬起头来,天已经晴了,但天边那种铁锈似的猩红色还没有消失。领导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黑着脸进来的。??“你有没有看到我丢失的一把刀?”领导在沉默一会儿后,冲着我这边的桌子问。??领导的话提醒了我刚刚发生的一切,我连忙在脑子里搜寻,可脑子里除了一片白茫茫的光线外,什么都没有。??当我重新把目光投放到桌子底下时,那里也是一片空荡。??“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这样回答领导说。??“这样也好,你不知道我找得多辛苦!”“你只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领导说完这些就走了。??我感到领导的话让我十分不解:他是说找那把刀找得好辛苦呢还是说找什么人找得好辛苦???我常常是带着种种疑问生活的,但这种疑问我又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这让我很痛苦。这种痛苦起先很轻微,但随着时间的延续,越来越严重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疑问,但大脑不听指挥,它总是在一定的时间里把所有的疑问不断地释放出来,并且让疑问衍生着疑问,使一大片的问号像孩子跳舞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蹦跳。??比方说昨天我的同事黑米无缘无故地死了,死在他那辆黑色的本田车上,这事情原本不关我的事,可我的大脑就是爱管闲事,好像黑米的死就是我的死一样。??我的大脑不停地给我制造问号,平均每五分钟就制造一个,诸如:黑米身体一直是健康的,为什么会说死就死呢?黑米跟领导平时关系看上去那样铁,怎么他的死领导会表现的很冷漠呢?人人都知道人事局的赵科长是个好色又贪得无厌的家伙,为什么从反贪局的办公室出来不久就升官了呢?这样的问号压得我的心里几乎喘不出气来。但我无法控制。??为了对付那些问号对我大脑的压迫和折磨,我把脑袋靠近太阳穴的位置用两个拳头使劲顶着。这样顶着顶着天就黑了下来。??整个办公楼空了,我走出电梯时,发现门口值班的老头正伸着老长的脖子在看一则丰乳广告。这几乎让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大脑又生产出许多令我透不过气来的问号。因为在街头那些喜欢猎奇的报纸的影响下,我总觉得一个干瘪的老头看丰乳广告,这里面总有点充满趣味的东西值得注意或研究。??好在我的脑袋一般很少就无聊的问题孳生问号的因子,即便是为此孳生了,也很快就会死亡。这样以来,我的脑子才能在一定时候产生些许的平静。我脑子出现这样问题是在这一年的末。??秋夏之交,本来天气应该干燥,但我们这座城市很怪诞,每天都是一片雾气缭绕的,整个城市就像挂在高处的一块没有拧干水的旧毛巾,总是滴着水。??在这样的城市气候中,我们的办公楼更显怪异。周围的雾气长久不散,台阶上的水迹长期不干,踩在上面总有种鞋子进水的感觉,还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的,那叫声是这样的:“哎呀,妈呀!”??我当时的注意力被脚下那种吧唧吧唧的响声吸引着,那女人的尖叫声突然把我从吧唧吧唧的声音里扯了出来。??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衣着妖娆的女人滑了一跤,幸好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在了栏杆的一根钢管上,这才没有使她的身体滑倒在地上。但手里的文件却洒落一地。??我因为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吧唧”声中醒悟过来,只是木呆地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这一看,就看到了对方飞过来的一个责怪的眼神,那意思是:怎么这么死板?看到老娘我的东西掉到地上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捡捡???本来,我的脑子又要蹦出几个问好来的,诸如:这个女人是干什么来的?她的叫声怎么那么夸张之类,好在我的行动比脑子领先一步,这才使我能够顺利完成从地板上捡起那些散落的文件,并以飞快的速度用纸巾擦掉了上面的污水。??做完所有我已经做过的,我就重新回到我的座位上。??报纸已经送来了,一个大大的黑标题吸引了我的目光:《工厂失火50名女工惨死》,我捧起报纸,不一会儿,好流眼泪的毛病就光顾了我的双目。接着,一个个问号因子就布满了我的大脑。我于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接受着无数个问号在我大脑里的茁壮成长。??为什么工厂要在上班时把每道门都锁住?为什么老板总把每个活生生的工人当成生产的机器而不是富有感情的人?为什么没人对工厂的恶劣行为进行管理和监督?为什么那么大的劳动强度和那么低的待遇下仍然有人愿意在厂里做工……??正当我被一个又一个问号压迫着即将崩溃的大脑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声“笃笃”的声响,这响声来自我面前的办公桌。 #p#副标题#e#??我抬起满是泪珠的脸后,看到的是那个刚刚在楼道里摔过跤的女人,从她面部冷漠的表情显示出他对我满脸的泪珠没有多少兴趣。??在盯着我看了约莫几秒钟过后,女人开始对我下了命令:请你马上把你电脑里的三个重要文件给我拷贝,然后彻底删除!??我的电脑里有上百个文件,哪三个是她认为最重要的呢?我一时不得而知,只好用在她看来茫然又愚蠢的眼光直直地打量着他。??“你动作快点,否则的话,我要亲自拷贝!”显然,她对我的茫然感到十分的愤怒。??我大脑里的问号因子又一次准备迅速成长和扩散了:这个打扮妖艳、表情冷酷的女人到底是谁?她的到来和我有什么直接关系?对她的要求我要不要请示领导批准?这些问号还没完全生长成型,就被她的一句怒喝进行了消灭。??“你让开!”她说。??我和脚下的椅子一起机械地挪到了一边。??看着女人细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跌宕,我甚至怀疑她是电影里出现的间谍。??女人走后,领导就黑着脸进了我的办公室。领导最近总是黑着脸。??“科室刚进来的是你的直接上司,你要一切听从她的指挥,好好配合她的工作!领导说着用手指了指门外,那里刚刚消失过妖艳女人的背影。??在那个女人到来之前,我的直接上司是为人正派的黑米先生,可不幸的是他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车上。??关于黑米先生的死,我的大脑在孳生其他问号时,也常常会附带关于他死因的问号,但每次恰好被领导的适时到来扼杀了。问号扼杀了,也就等于在我的大脑里黑米的死因也被扼杀了。??我对黑米的记忆也只有在电脑上那些关于他工作的范围和掌握的材料中才有真实的文字记录。但奇怪的是,自从我现在的直接领导者也就是那个妖艳的女人从我电脑上拷贝完她认为“最重要的三个文件“之后,我的电脑就总是死机。特别是在我希望看看有关黑米的资料时,电脑就会自动死机。??我在把这一问题反映给电脑维护员的时候,他帮我看了看后,只是诡秘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等我再次找他的时候,他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只要你不打开那些不必要打开的文件就行!”??电脑维护员的话也让我喜欢孳生问号的大脑孳生出许多问号分子来:哪些文件是我不该打开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电脑还死机?我的电脑中了病毒吗……??这些问号分子有时会在无人的黑里肆意地蔓延和生长,直涨得我的脑袋像要爆裂了一样。每当此刻,我只能拼命地喝酒。??几天下来,我那键面积狭小的卧室里就堆满了形状各异的酒瓶子,瓶子里曾经装过的都是些味道强烈的高度白酒。这些味道强烈的劣质白酒的确帮我扼杀了不少折磨过我大脑的问号。??喝酒,尤其是喝味道强烈的高度白酒,虽然能扼杀为我大脑制造麻烦的问号因子,但也会给我增添新的麻烦。比方说常常因为我在酒精的引诱下会大骂我的上司,也就是骂那个在黑米死后进来的、打扮妖艳的女人是个白痴。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自然就会有麻烦产生。??你只要想想有没有人,尤其是权力欲极强的女人愿意听别人整天骂她白痴就知道了。??就算我的那个顶头上司有很大的度量,不和我一般见识,对我骂他是白痴不于理会,但如果我骂她是妓女呢?这问题就出在我骂他是妓女上。??你算什么东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做妓女的料!这天早上,我刚刚骂出这样一句,顶头上司也就是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门口。我用尴尬的目光打量着她,预测着她的咆哮或爆发。??可让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她不但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咆哮,反而露出一脸神秘的微笑来。??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桌面上这么乱呢?还有电脑桌面,文件可以摆放整齐点嘛!这就是我的直接上司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在我骂她“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做妓女的料”后的表现。??这表现让我的大脑顷刻间孳生出一大堆问号出来。由于我不可能把抑制问号的烈性白酒带到办公室,因此在大脑就要孳生问候时只能手足无措地到处乱抓。??我越是这样,我那个直接的上司就越是镇定。她随手理了理我桌面上的资料和文件,随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后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而我在这之后有更多的问号在脑子里膨胀起来。??这种令我坐卧不安的膨胀,使我不得不使劲抱着头缓慢地蹲下来。??这些天,太阳明晃晃的,地上发出久旱无雨后的腥臭味。我的脑袋很重,一个人顶着猛烈的阳光在路上晃动双腿。??从去年秋天那个黏乎乎的早上到现在,我周围的人的变化越来越大了。首先是我的领导,他的颧骨比以前更加突起了,头发也开始希落。甚至有几颗牙齿也开始松动了。当然,关于他牙齿开始松动的事,是他跟我的直接上司也就是那个被我骂过“妓女”的女人闲聊时候说的,我无法证实是真的还是假的。??而被我骂过“妓女”的那个女人的目光更加阴冷了,这个倒是我能感觉到的。她每次从我背后经过,我都能感到一种冰冷穿透脊梁骨的感觉。??我自己的变化是脑袋越来越重了。更奇怪的是,我已很少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留眼泪。我知道,脑袋越来越重的原因是因为脑子里问好的增多和出现频率的加快造成的。但不容易流泪是什么造成的呢?难道是我的心已经失去了被感动的功能???昨天我看了一本叫卡夫卡的外国人写的小说,小说的名字叫《变形记》,也不知道具体是不是叫《变形记》,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我还隐约记得一些。好像说的是主人翁——一个推销员,在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壳虫,在这期间他经历了家人的不同眼光和态度,最终死去了。??我这个人平时很不喜欢看国外的小说,或说基本不读小说。我之所以看了那本名字大概叫《变形记》的小说,是因为一个孩子的原因。??昨天我带着沉重的、装满问好的脑袋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个调皮的小孩子飞快地朝我跑过来,那孩子边跑边往身后瞅。很快,我看见他身后有个穿红色运动装的秃顶老头,那老头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朝小孩子的方向跑过来。??在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刻,小孩子顺手把手里的那本书往我怀里一塞,只说了句“叔叔你拿好!”,就迅速在人群中消失了。我正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又见刚才追小孩子的那个穿红色运动服的秃顶老头也转身消失了。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那本叫卡夫卡的外国人写的小说。??实际上这是个小说集,我回家后在脑袋里的问号暂时消失的那一刻,随意地翻起那本莫名其妙地得到的书。尽管老鼠在我的房间里嘻嘻哈哈地吵闹个不停,但我还是坚持着翻完了那本叫做《变形记》的小说。??中午午休的时候,我独自一人爬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这些天,城市的上空阴霾像一面网罩一样严实地罩着下面的一切。??隐约中,我好像听到有轻微的走动声在朝我所在的方向移动,我想抬起头,但怎么也抬不起来。??在几番挣扎后,我感到自己越来越疲惫了,身体也在渐渐缩小。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领导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想努力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但依然无能为力。??随着身体的逐渐缩小,我最后竟然也变成了一只样子丑陋的甲壳虫!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伴随着这笑声,走出来的是我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被我骂过是“婊子”(也可能骂的是妓女,我记不清楚了)的女人。只见她穿着尖尖的高跟鞋,一步步向已经变成甲壳虫的我逼过来,好像她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今天摸样似的,就等着一脚踩死我……??我用惊恐的眼睛盯着我的上级,也就是我和顶头上司的共同领导,希望他能对我的险境给点帮助。我的骨子里对自己这点可怜的苟且心理非常厌恶。但事关生死,我也顾不上了。 #p#副标题#e#??顶头上司、被我骂过“妓女”的女人抬高的高跟鞋已经在我的躲闪下落空了三次,我心惊胆战地躲闪着,听到随着高跟鞋的起落不停发出的“踩死你!踩死你!”的叫嚷声和顶头上司哈哈大笑声。??终于,我钻进了一个角落的墙缝里。被我骂过“婊子”或“妓女”的女人似乎还要找铁丝来捅,上级建议她说,倒不如让我先在墙缝里呆着,等他们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弄出来耍着取乐。??妈的,真够阴险的!难道我就不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跑吗?我当时藏在墙缝里这样想。??天一点点黑下来了,周围也变得异常的安静,我估摸着顶头上司这个阴险的女人以及我们的上级也该离开了,就一阵旋风似的钻出了墙缝隙,接着迅速地钻出了门窗,来到一个灯火暗淡的黑夜。当我在一棵大树下仰望西边的天空时,我发现我终于自由了。??我从怪诞的中醒来时,发现胳膊已经枕得酸痛了。在我抬起我被脑袋枕得酸痛的胳膊时,我看见我的顶头上司满面微笑地朝我走过来。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她停下来,接着用十分平静但暗藏着锋利的语气告诉我,上级要我马上去开会。??会议是在一个地下室召开的,我的感觉是,那场面很像一部二战电影的某个镜头。会议共有五个人参加,包括我的顶头上司和我们的上级以及两个我不认识的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整个会议,我和我顶头上司的领导就说了一句话:宣布我从第二天起就该修养身体了,原因是我最近的表现说明我很不适应眼前的工作。除开这句话外,会上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个红色文件夹在与会者之间传来传去。当然,不包括我。因为我是就要离开他们的人,不需要知道他们看的东西里是些什么内容了。??我在散会后独自走出地下室,在快到出口的时候,那两个刚刚出现在会场的黑衣人分别在我的两个肩膀上拍了两巴掌。他们拍我这两巴掌的目的是告诉我,要我要多保重,大脑别太活跃,以免哪天会像我的同事黑米一样在莫名其妙中死掉了。??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独自老老实实地回家了。??我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前赶到办公楼,打算收拾完东西,交了钥匙就离开。我本来是要乘电梯到十一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其妙地到了地下室。后来我想,也许是我按错了电梯的原因吧???就在我的脚刚刚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我感到车库靠东边的角落里有辆车子再动,我的好冒出问好的大脑在那一刻立即又冒出了好几个问号。是有人在偷车?是要发生地震?是我眼睛看花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看过究竟,结果由于车玻璃是挡光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我听到了一对男女的做爱声和对话声。我是猫着腰藏在一辆越野车后面听到那些声音的。开始的时候是男的粗重的喘息声,后来是女的快活的呻吟声,再后来是男女的谈话声。??男:上面我都疏通得差不多了,你那个绊脚石昨天也除掉了,就放心吧宝贝儿!??女:我们的计划真是很完美!??男:比刚才的感受还完美???女:你真坏!不过,在这种地方以后别这样,万一有人来了……??男:这样才刺激呢!带着点担心的感觉完成,真是很特别!哈哈……??女:好了,该走了。??……??我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车里坐的是我顶头上司,就是那个被我骂过“妓女”的女的和我们共同的领导的声音。??他们干吗跑到这地方做爱呢?如果他们此刻看到了我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呢?几个问号又在我脑子里蹦出。但由于不是一件严肃的问题引起的问好,所以很快就消失了。??我在那辆越野车后蹲到腿发麻的时候,那队在车子里做完爱的男女终于钻出了车子。他们的身份正如我的此前的判断,一个是被我骂过“妓女”的顶头上司,一个是我这个顶头上司和我共同的上司——和她做爱的那男人。??我在我看到的两位藏在车子里做爱的男女走出地下室后来到办公室,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出现在办公室里。我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要带走的东西装在一个方便袋里,再到人事科那个脾气古板的老太太处办理了相关的手术,包括交钥匙等。??老太太的表情让我很吃惊,我看到他时,他正在看着一叠文件出神,时不时发出几声冷笑。我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用手轻轻敲门。老太太抬头看我的时候没有表情,也没和我打招呼,好像早就知道我要去办手术似的,把一切很快交到我手里。??我转身下楼,脑袋正要为老太太(其实她不过四十多岁)的表情感到奇怪而冒出问号时,听到了老太太大声说话声。??你们都快啦!老太太说了这样一句让我在后来很久也想不明白的话。??我回到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感到大脑里满满的,好像堆了无数杂物的旧仓库。偶尔有收废品者的叫喊声从我蒙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外面飘过。??我在家里睡了很久,大脑还是被无数个问号折磨得死去活。我决定要到外面走一走。??我在回家一个月后的一天,终于到街上走了。??在一个僻静的巷子尽头,我看到一个算命人。我看到他时,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当天的报纸。看到我有在他算命的摊子前停下来的意思,他很热情地把目光转向了我的一边。??来,让我们探讨探讨!他这样的口气让我觉得很新颖,甚至怀疑他不是一般的算命的。你看,完蛋了吧?他把手里的报纸摊向我一边,指着报纸上的标题和一副照片说。??啥叫命运?这就叫命运!别看日着的时候舒服!我听着他的话,对那个“日”子产生过片刻的厌恶。但对那报纸上的照片的吃惊很快代替了我对那个“日”字的厌恶,那照片竟然是被我骂过是“妓女”的顶头上司和我们共同的领导!??我正打算细看下去,算命的却把报纸扔向了一边。??没什么鸟看头!无非是贪官和情妇的那些破事!闲得无聊时解闷还可以。他嘴上说着就有了要专心来帮我算命的意思。??我根据算命人的要求说出了自己生辰八字,他把几个指头弯了弯,在口中念念有词,过后说:“妥了!”我问什么妥了。他说我目前有着一些个人烦恼,但不影响事业和前程。最好先到处走走,等开了在打算事业上的事情。总之需要忍耐和安静,这样到了来年开春,一切就妥了。??“你看刚才报纸上的那位,日得倒是很爽,现在不也妥了?人生就像天晴下雨,风雨变幻,交错不停。干我们这行的,就是气象局的气象员,能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出门要带雨伞,什么时候出门要带防晒霜。也是行善的一种,收几个小钱那也只是为了维持个简单的生计而已!”算命人的一大堆话说的简直令我对他都刮目相看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说的报纸上的那位“妥了”是什么意思。他进一步给我解释,说现在那家伙被抓起来了,从此不用再考虑如何算计别人,如何往高位子上爬,甚至不用担心偷情做爱被人看见。这不是“妥了”吗???我在算命人的解释里似乎还真的听出了点解脱来,随手给了他十块钱,就独自朝巷子深处走去。走了很远还听到他在后面说:“有空了来聊天!”??从巷子里出来,我在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下看到一个乞讨的老太婆,她的搪瓷碗里有些散碎的零钱,脸上是副木讷的表情。我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头脑里就开始出现问号了。她没有儿女吗?我们每天的新闻里不都是说人民生活水平很高吗?她难道是个骗子?在这些问号的驱使和折磨下,我把一元硬币放在要饭老太婆的搪瓷碗里,准备问她一些问题以减轻那些问号对我大脑的折磨,但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更不用说和我交谈或回答我的问题了。??夕阳一点点从楼房的顶部或树稍上退去了,下班的人群和龟缩在各种小汽车里的灵魂在庞大的城市路网上拥挤着、忍耐着,空气中的灰霾越来越稠密,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我孤单地走在陌生的大街上,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如此虚幻和颠倒。??我艰难地行进着,并一次次停下来,每当我脑子里塞满各种古怪的问号时,我就会在地上蹲下来,以缓解那些问号带来的痛苦。 #p#副标题#e#??“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谎言吗?我们每天就生活在自己或别人的谎言里吗?”这些问号不断从我大脑里涌出,我不得不再次蹲下来。我要学会忍受,要把算命人说的那些东西记住,一直忍受到来年开春,到了春天或许我就一切都“妥了”。??春天到来的时候,我这忍受问号折磨的大脑真的就会“妥了“吗?难道算命人说的就不可能是谎言吗?我不得而知。春天,你就快点到来吧!我忍受着、等待并默念着。天正在慢慢变黑。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