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遂

2008-06-16 18:02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酒已经喝过第三圈了。

吴之岩常常参加类似的饭局。一般的程序是:见面,握手,递名片,然后拿着对方的名片作大悟状嘴里念着“久仰”之类的,接下来就是喝酒了。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从完全陌生到称兄道弟。但是怎么唱来着?“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真的是这样。吴之岩看着身边这一大群热闹的人,心里有点空。他起身,跟近身的几位示了意,就走出了包间。

酒店的隔音效果就是不一样,空荡荡的走廊很安静,吴之岩觉得刚刚笼罩在身上的那张网已经悄然消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应该给于芳打个电话。

吴之岩拿出手机,顺手却带出了好几张名片,他弯下腰去一张一张地收拾。他注意到在楼梯转角那里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这个女人看到吴之岩正注视着她,眼中有了一点奇异的神采。她款款地走近吴之岩,显然认为吴之岩起先对她的注视是在召唤她。她很客气地问他,先生,您是不是需要什么?吴之岩有点诧异,随后笑着说,不,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女人继续温柔地说,我是这一层的领班,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我们的服务员。吴之岩猛地松了一口气,笑笑表示明白。女人转身走开,吴之岩闻到这个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起一种奇怪的味道。空调吹出的冷风,经过酒,茶,菜,烟,以及众人口中的气息的加工,这样的味道,让他觉得很颓唐。

于芳在电话里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要他早点回。挂了电话,他看看时间,快九点了。手机突然又叫起来,提示说有消息。“你的嘴唇线条硬朗分明,很漂亮,也很性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看了看,揣起了手机,在拧门锁之前,他又掏出来看了看,才进的房间。

仍然是笑声不断,一个女人在讲一个黄段子。今天的桌上只有这一个女人,大家显然很乐意捧场,男人们以各种各样的笑声来表示对这个笑话的欣赏。

女人的段子说完了,趁着七分的酒意,大家还是笑得很张扬,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也许他们是用这样夸张的笑声鼓励有下一个人接着往下说。

吴之岩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也带着笑脸,怀里却有一只小手搔得他很不舒服。

酒意渐渐地上了头,吴之岩开始有点头晕了。他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

迎着那支目光上去,是那个说段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坐在吴之岩的斜对面,他右手边的第三个,从吴之岩的角度看过去她的面目很淡,额头略有些高,有卷卷的刘海细细地遮着,沿刘海渐渐长起的黑发随意地披在后背,眉目间清清爽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少的这一点,正好被她的举止补上了,还补得很全,很恰到好处。酒杯在她的手里似乎不是酒杯,而是她的一个道具。女人见吴之岩在看她,举起她的道具,向他点点头,随即把杯里面的酒连同她的一个微笑一起喝了下去。

她喝完便再没有看他,吴之岩刚举起的杯,放下也不是,喝下去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他略顿了一顿,还是仰头喝了。女人敬的酒不喝不行。

桌上有人骚动起来,第四圈敬酒又开始了。那些男人们举杯左冲右突,俨然如战场上豪情的英雄,高纯度的酒精不停地流入到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胃里去。

吴之岩看到那个女人端着她的杯子过来了,她的步子看起来很平稳。

刚才的消息,收到吗?我发的。女人站在吴之岩的面前,微弯了弯腰。她的声音在杂乱的背景下听起来有点虚,但吴之岩听得很清楚。

吴之岩的眼睛略微向旁边瞟了一会儿,他说,哦,收到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呢?

女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来得很慢,像是经过长长的引线燃烧之后才一下绽放到脸上的。她说,你给了我名片的。

吴之岩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抬头说,谢谢。还没人这样夸过我呢!有你这样美丽的小姐赞一句,也许今天晚上我会睡不着呢。

女人又笑了,这次她的笑来得快了一些,她说,就为你这句话,干杯。

毫不犹豫,吴之岩又喝了一杯。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紧追了一句。

女人还是笑着,转过身,向座位上去了。她的发轻轻拂过吴之岩的面,发尾有少许的清香,把吴之岩的酒意轰地一下勾上来了,他的头更沉了。

吴之岩隔着流光溢彩的灯火看她,觉得这个女人像突然散了一样,眼角眉梢多了几许的妖媚。她坐下来背对着他,但是,吴之岩知道,她的眼在看着他。

吴之岩隔着衣袋捏了捏手机,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十点。这场盛宴终于散了。

吴之岩发现自己是真的醉了,步子都有点乱。他随着人群轻轻地走出了包间,轻轻地走下楼梯,再轻轻地走出了得意楼。

在得意楼的门口,他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透过挤挤的人缝,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有闪烁的霓虹刺了他的眼,花花的一片。他想,是得赶紧叫部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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