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

2008-06-16 18:02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那年他回乡看姨妈,本想看看小桃花,不料她嫁去了外乡,年轻轻便三个孩子,人面不知何处去。

他站在桃花树下,适桃花盛开季节,望着红艳艳的桃花,想起儿时。小桃花站在树下,他爬上去给她折桃花,她甜甜的笑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荡漾。

他十分感慨,作了首《七律》:“天蓝地黑垣衰败,只有桃花依样开;红花绿叶喜相映,枝枝朵朵乐开怀。似见红扑红扑脸,更闻甜甜笑声来;魂牵情绕毕竟空,桃花树下人不在。”

不知不觉又许多年不见,都渐渐淡忘了。他姨妈病重,他去看望姨妈,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她。

他姨妈一直没有结婚。他妈去世后是姨妈照看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姨妈始终不愿意去城里住,乐意在这里守着她妈妈留下的老屋,老屋里留有她对爸爸妈妈和姐姐的记忆

他妈妈家是书香门第,外公是个老中医。所以他妈妈虽然没有进过学校,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还看古书,爱弹琴下棋。只可惜红颜命薄,早早离开了人世,那时他还很小,一直是姨妈照看他。

他爸爸为人老实本分,从小当学徒经商跑码头,但没有文化。土改中把他家的田地财物分光后再没活多久。

小桃花的爸爸曾是他家的顾工,妈妈曾是他家的丫头,是他妈妈做主把丫头许给了她的爸爸。他们夫妻惦记着他爸爸妈妈的恩情,困难的时候常悄悄的帮着他家。

他家原来还有一个顾工,能干调皮、能说会道,还认识一些字。他爸爸格外喜欢他,对他特别好,常常悄悄给他些钱,还帮他娶了妻子。

动荡年月,他爸爸把一个红漆雕花小匣子偷偷寄存在他家,后来他不承认。那顾工的日子好了,还当了村干部。可从来不过问他家的事,也不接济,说是和他们划清界限。

这些年的变化可大,小桃花的父母都已去世。他丈夫也在建水库“打炮”时不幸遇难。她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父母的老屋来住,帮着照顾他的姨妈。

他一进门便见到了小桃花。小桃花年已花甲,却憔悴衰老。小桃花见他进门,一下便认出他来,还是那眯眯的眼,还是那胖嘟嘟的脸。

她不好意思的笑着叫了一句:“小哥哥,回来了?”他回叫了一句:“小桃花,都认不出来你了。”小桃花说:其实,我是你姐姐呢,说完便出门回自己家去了。

他的黑玫瑰去了大洋彼岸,和儿子在一起,他不想去,觉得还是自己的家好。在城市几十年,他甚至厌倦了城市生活,城里人之间常常互相倾轧,你找我的处,我揭你的疮疤。再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整天的沉迷在一片麻将声中。

城市的路上一辆辆轿车,盛气凌人的放出股股臭气,摩托目中无人的哗哗乱吼,空调的废水无情的滴在人家的脖子里,垃圾袋如同飞弹一般常常爆炸在身旁。他喜欢宁静清新,喜欢平和融洽。他想着叶落终归要归根,便决定回到生长他的地方颐养天年。他不想远涉重洋,到人家的国土去,日日在别人屋檐下,看人家的眼色。他想,千好万好,还是不如自己的家乡好,“月是故乡圆”。

在姨妈家待了十来天,他心情舒畅。他和小桃花一起照顾姨妈,空闲时在一起聊天,讲过去的老事。她妈妈去世前,把知道的往事都告诉了姨妈。他和小桃花一起讲他的爸爸妈妈,也讲她的爸爸妈妈。

她还把他临走时送她的小瓜皮帽,拿了出来给他看。那是他妈妈亲手给他作的,她保留了好几十年。他带去城里的那一顶,因为邻居们嘲笑,气得丢了。

他从姨妈和小桃花的嘴里知道了许多爸爸妈妈的事,他特别怀念自己的妈妈。他妈妈本来不乐意嫁给他爸爸,因为两家是世交,妈妈服从了外公的决定。她是旧式妇女,尊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决定留在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浮躁。姨妈对他好,就是他的亲妈,他要在这里照顾她的最后日子。这里还有小桃花,他们有很多话好说。他打算写封信告诉儿子,决定留在这里养老终身。

这些日子,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他想好一首诗,打算动员妻子也来这里。虽然他们不是很合得来,也是几十年相濡以沫。他是个记恩的人,在那大风大浪中,在最孤独的时候,是她给了自己温暖鼓励

他打算把诗寄给妻子:

水清风薄日暖暖,天蓝气爽饭菜香;近看桃花红艳艳,远望麦青菜花黄。鸡鸣早起精神爽,里清净心舒畅;说今道昔真正好,颐养天年乐洋洋。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