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地狱

2010-10-30 14:18 | 作者:森森姜林 | 散文吧首发

告别吧,白昼! 山泉涓流不息,直往大海潺潺流去,似乎感觉不到黑的来临。然而,水里那轮弯月却早已忍不住摇摇欲坠,颗颗孤星也在有气无力的眨巴金星,如果投去怜悯的一瞥,就算小河边的青蛙也不得不为星星的无助衰鸣! 我独自一人,打从黎明起就赶着时代的步伐,在这芒芒原野,在荒山野岭,在那可怖的原始森林中,荆棘丛里跋涉,越过沟壑、跨过险滩,哪怕狂风仍然刮在皱纹满容的脸庞,却丝毫感觉不到旅途的艰辛和遥远,感觉不到大自然的荒凉和身心的疲倦。 树儿在疯狂地摇摆不定,一会儿讪笑,一会儿暴喝,一会儿咆哮,树儿在做徒劳无益的挣扎。那傲然挺立的电线杆,形影只单,任狂风暴无情地摧打也无动于衷,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战胜这一切的。云雀又成群结队,因为电线杆而肃然起敬,可是逃吧,瘟疫已经遍布! 天色骤变,乌云吞噬了一切,恐怕繁星也只有躲在一边去暗自神伤了!雷电乍起,轰隆一声,来了!趁着夜色疯狂的袭来了,是那样猛烈,谁也不能抵挡。大地本在睡中沉湎,却被迫惊醒,一阵颤栗后又进入了梦乡。惟有在夜色中呐喊的疯子,依然向前挪动着脚步,不折不挠……我在狂风暴雨中长大,我酷风雨!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我这是在哪里?我在哪里,我在哪里……”我迷失了方向。 “什么声音,是谁?干什么的,出来!”我听见有怪兽的声音。 “别吓我,不要骇我,不要啊!我只一个人吗?好冷!”我毛骨悚然。 “爸,妈妈,哥哥,姐姐,妹妹,妻儿,朋友,我最好的朋友,你们都在哪里?快来呀!有鬼、僵尸、土匪、莽蛇…… “我脸上有汗水吗?不怕,我堂堂男儿身还怕不成?出来,滚出来!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不要靠近我…… “滚开,离我远点,不要,不要走进我,不要! “干什么?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魔鬼!”我昏了过去。 这里是魔鬼经常出没的地方,这里是魔鬼宫殿,我闯进来了,在不经意间,没有伴儿,自己把自己送到这里。这里张开血盆大口,牛马蛇神在这里汇聚。它们狰狞可怖,丑陋无比;它们披头散发,龇牙咧嘴;它们赤裸露骨,虎背熊腰;它们肮脏腐臭,霉腥脓肿;它们狐假虎威,媚态十足;它们残忍暴戾,狼心狗肺;它们装模作样,虚情假意;它们卑躬屈膝,矫揉造作;它们为非作歹,伤天害理;它们阴险狡诈,凶狠毒辣;它们贪而无厌,欲壑难填……它们是行尸走肉。 “你要干什么?你又要干什么?还有你、你、你…… “你们盯着我干吗?我很奇怪吗?你们舔嘴拔舌干吗?你在我身上嗅什么?我身上有味吗? “把你的鼻涕甩开,还有你的粪便、口痰,你身上的污垢,你血液里的毒汁,你创口上的脓……拿远点,千万别传染我,千万别传染我! “好脏,好臭,好龌龊,好邋遢!唉……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我要呕吐,我已窒息难耐。 “喂,你怎么一下子成了毒蛇?你又变成了豺狼,你成了毒蜘蛛,你成了寄生虫、蛆虫,你成了疯狗,成了狐狸,成了骷髅……奇形怪状。 “你要干什么?你干吗这样盯着我? “我的衣服很难看吗?什么,你们不许我穿衣服吗?我不干! “脱掉——不!你们干吗要脱掉我的衣服?脱了多难看?羞死了! “不脱,不脱,脱光了羞人,不!我死活都不干,就算脑袋搬家。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们张牙舞爪的要干什么? “不,不行!不要,不要脱,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不要啊…… “再不能脱了,你们已经撕烂了我的全部衣服,总该留条内裤给我吧! “什么?留条内裤也不行吗?你们不要那么绝情嘛!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给我留条内裢,给我留条内裤! “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我的衣服已被全部拔光,暴露无遗;我紧闭着,没有任何勇气睁开双眼面对本身;我羞涩不已,无地自容,我仇恨这里的一切;我懦弱,畏惧,从而走向死亡;我要结束这耻辱的人生,远离这里……我死了,灵魂死了;我受尽了,成了魔鬼王;我麻木了,在残酷中寻欢作乐;我把魔鬼地狱组建,把仇恨和毁灭的种子播洒,哈哈…… 没有面包,没有异性,没有享乐……怎能满足?唯有残忍和血腥味,把一切活着的吞噬。它们自相残杀,原形毕露,泯灭所有。这里有胜利的强者,失败的叛逆者,也有惟命是从的弱者;这里,没有永恒的强者,也没有永恒的弱者,今天被强者蹂躏,明天变为强者扼杀一切……世间轮回里,依照次序重蹈覆辙。 把你的眼睛挖掉,把你的耳朵撕烂,把你的双手勒住,把你的脚筋挑起,把你的咽喉割断,把你的血液抽干,把你的躯体枯竭,把你的脑袋粉碎,把你的肌肉剐尽,把你的肝肠咀嚼,把你的心脏掏空,把你的骨骼焚化……把你的灵魂腐朽,让你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生命争食物,有了食物争享乐,有了享乐争金钱,有了金钱争地位,有了地位争权力,有了权力争荣誉,有了荣誉争江山,有了江山争美女,玩儿够了才想婚姻家庭,有了婚姻家庭又想生儿育女……这就是魔鬼的兽欲,没有满足,要惟我独尊,不择手段,把宇宙主宰,把整个世界统治。那怕只剩下魔鬼本身,孤独的死去,抛尸荒野,也不会有半点绕恕和放过! 亲情在这里变成累赘,爱情在这里变成欺骗,友情在这里变成陷阱,珍情在这里变成了利用。还有妒忌、歧视、嘲弄、交易、淫邪的俘虏……情感是兽欲的面罩,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戴着,表演完了就卸下,毫不犹豫。 “又进来一个家伙,在挣扎,青筋暴起,肌肉抽搐。它妈的亡命之徒,还不情愿呢!哭泣又有什么用?这里的泪水还没有尿液有价值。该死,它筋疲力尽,它要做魔鬼王,它要和魔鬼们死拼吗?它怯懦了,它要自我毁灭吗?它没有成功,成了魔鬼,最凶狠。” “它已经进来很久了,仍然受到魔鬼们的践踏。它是弱者,没有任何能量去与魔鬼们厮杀,它多么渴望把所有的魔鬼们都碎尸万段呀!它没有渲泄的对象,终于举起了那双无情的利爪将自己开肠剖肚。它把脑袋往冰冷的墙壁撞去,头破血流,撞得稀烂……它在自虐。看,它疯了,举起刽子手用过的砍刀,冷不防的从背后刺去,它是最残忍的魔鬼。” “它进来多次,它本身就是魔鬼出生吗?它具备魔鬼的一切。它很快就做了魔鬼王,因为它有经验。它最丑陋,面目全非,扭着胫子,也最毒辣。它只能在这里扬眉吐气,它要找回曾经失去的自我,剥夺一切。它要从专横,压迫中寻找乐趣,驱散烦恼毒液。” 风云变幻。顿时,暴风雨似乎变成了暴风,铺天盖地的龚来,要把这里冰冻。夜深了!我感觉到了深夜的寒冷。我老了,白发苍苍。可是魔鬼们还在厮杀,血肉模糊:号叫、咆哮、怒吼……哭泣、欢笑声混在一起,魔鬼地狱里是没有宁静的! 黑夜是漫长的,一片漆黑!地狱里依旧冷酷,把悲剧上演,直到舞台夷为平地,化为乌有……鸡叫了,该走的才悄悄离去。“咯咯!”终于轮到我了,我逃离了魔鬼地狱,赤裸裸地,却摆脱不了魔鬼缠身,我将永远是魔鬼! 乌云被粉红色的彩衣遮去,天亮了。我还是一个人静静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是那样陌生。我看见了衣冠禽兽,不!他不是和地狱里的魔鬼很相似吗?对,就是他,还有他、他、他,怎么这么多魔鬼呀!他走过来了,狡辩说自己是人——不,他是魔鬼,他不过比魔鬼多穿了几件衣服而已。他得意洋洋地说:“就是因为有了衣服的包裹,使我成为人。” 我不相信,我也要去找件衣服穿,试一试,再对照镜子,变了!的确有点像人了。于是我四处寻找衣服,努力把自己变成人。然而,天到了,烈日的炎炎又要我脱去,怎么行呢?我咬紧牙关战胜了酷暑。我不喜欢夏天,相对而言,凛冽的寒风更有利于我成为人。我是幸运的,有很多逃离的魔鬼却找不到衣服穿,也战胜不了酷热无情。 冰天雪地上到处都有人的气息,我也在其中。我们用道德的外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永不卸下。把人性的另一面——把魔鬼埋藏,把魔鬼地狱变为人间天堂,从而展示人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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