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蛋·馒头

2013-04-15 09:46 | 作者:海绵.De宝宝[ | 散文吧首发

红蛋·馒头

今天是外甥满月。母亲赶了个早,当天窗微微发亮,她就开始收拾了。我们这有满月拿红蛋、喜馒头的习惯

这些天都下,山村的雨丝夹着日的凉意让人很愿意窝在被子里。村口“布谷谷”的猫头鹰还是有布谷的味儿,我枕着手,像以前一样呢,看天窗。天窗依稀的光,抹开了房间的老样子,我看见了有点掉漆的红桌红椅,还有纯松木的门。母亲推门进来,是妆扮过的,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一阵风,风里有一股有点陈旧的松香。

“这时候猫头鹰都会叫的!”母亲披上外套,“吱呀”开了窗,“今天起雾了,那天会晴。你也该起来了!”说着就转身下楼了。这“吱呀”的一声还有她对猫头鹰的熟悉,让我忽然想到,母亲嫁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

我在外面上学,母亲则在外面务工。这是我和母亲难得回来的几次,每次回来都感觉村子更荒了。路边的泥房也像人一样终挨不住时间和雨水,在某个差不多的时候,就倒了。

吃了早饭,换好衣物,去姐姐家。路虽是山路,可熟络;再也有日子不在家了,喜欢也期待这样走走。母亲挑着担,担两头是印着喜庆的红“福”馒头。我拎着喜篮,里面是红蛋和寿面。今早沾露折的青柏盖在红蛋上,而打喜篮底的红纸则露了四只角。风一来,红角映着青柏,一抖一抖的,怪好看。

母亲走在前头,我在后头。走进巷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热闹、温暖。有人生火,有人打水,有人拿个白瓷碗蹲在门槛上“哧溜哧溜”地喝粥,粥上的一块红色腐乳很显眼;也有人出了早工,已从地里回来了,他肩扛一锄头,手拿一大白菜,裤管因为沾了露珠走起路来“吃通吃通”······他们看见母亲都喜笑着打招呼:“外甥满月啦——”

母亲一脸红润,把两只眼笑得很小很小,却似乎看见了世上所有的幸福

我站在母亲后面,笑着,看大家笑。

向母亲祝福的村人渐渐走远,前面、后面,各自拐进各自的小巷子,他们路上又碰见相邻好友,隐隐约约的家常话隐在祝福后面,还时不时地回望母亲,母亲也用眼神应答着感谢

山村里谁家逢着点喜事都会像一滴水落入池塘,慢慢晕开,越晕越大,圈住人们的祝福。是啊,虽然有日子不在家了,可是乡情依旧。

是清晨,可村子早醒了。远远近近的狗吠鸡啼,家里有油下锅,路上水桶相碰;偶尔老泥房的咳嗽声让人叹一口气;有人呼喊早起,有人劈柴吆喝······而隐隐约约地渗着山鸟的轻鸣,林中,涧边,村里村外,在一切有人的地方,一切没人的地方。

我和母亲受着他们的祝福,走过巷子,穿了弄堂,一个拐角,出村了。

冬日的山里本来就寂寥,逢着雾天,又在清晨,掺上鸟鸣,就更显清玲了。一路上除了我和母亲的碎语,就是踏实的脚步了。

在绕了一个小竹弯,上了个土坡后,我回头望望,母亲也立住脚,把手拄在腰间。村子像一个躲在雾里的小蘑菇,只依稀露出一个黑瓦装饰的顶。我忽然想到昨晚染红蛋的事,兀自笑了。

当时母亲在数锅里的蛋,我在旁边掺:“一共有几个蛋啊!”“九”,母亲冲我一声喊,忽地停下来,瞪了我一眼“把我搅混了,现在锅里有几个蛋都不知道了,40还是50?”我就顽着要帮她数,可心里一下紧。

我一边数,她一边把数过的用手盖住:50个。“这就对了。”她笑着继续数。然后我说:“一定会煮破几个的!”

“臭嘴闭上!”后来染蛋的时候,母亲说她多煮了几个。

农人在祝福上都是很小心的,蛋哪怕有一丝裂痕,母亲也会感到不安。对于祝福,他们的心卑微而执着

“叶——”母亲忽地回过头来,“嗯”我恍惚地走近她。

“帮我把这缕白发别一下,把它盖在下面。”我随手把喜篮放在路边,刚要伸手,母亲皱了一下眉:“怎么放的。”

“噢噢”我手忙脚乱地放好篮,走到母亲跟前,她微微低头,我小心地把那缕白头发别进了染黑的发里。

我们不说话地走了一段,山里浮着雾,看不远,脚边的落叶沾了雾水,变得湿黄。

鸟鸣一直在的,搭着我和母亲的步子。我心里慢慢舒服起来。

“妈,你说为什么走进雾里雾反倒没了,好像雾永远在你前面或后面。”我随便冒出来一句。

“雾大,眼睛只能看清身旁,看不出去!咱这不是说:雾大蒙天。”母亲回了下头,用一只手理理围巾,慢慢地上着石阶。

我怔了一下,看着担着馒头的母亲慢慢隐进雾里,瞅了一眼喜篮,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程,前头突起一阵嘈杂,是早起捕山雀,绊野兔的孩子们。母亲看着他们就开始讲我儿时的趣事。她自己是真心开心,而我,因为都是窘事,就陪笑着。

我懂她的心思,所以一点不恼,反而听着一些细节自己也笑开了。

一担馒头,一个喜篮在一片片荒草中有滋有味地穿行,还不时地牵出一段段的记忆,引来一阵阵的笑声。

母亲乐着,也不时嘱我小心。她还记得哪里有沟,哪里有坎。我忽然想掉泪了:母亲不管在家在外,不管是年轻还是有了白发,对我都是一样的。她的爱是能挨住时间和雨水的,是永远不会荒芜的。或许,这就是亲情

过了一个山坡,是一段平路,这个时候雾开始散了,我看见阳光在山林里有了好看的颜色。平路的一边是自家的桑田,田下有一个小水塘。它睁着蓝汪汪的大眼呢。我有些惊奇水是蓝色的。

我忽然把自己拉远了,今天是外甥满月。母亲赶了个早,当天窗微微发亮,她就开始收拾了。我们这有满月拿红蛋、喜馒头的习惯。

这些天都下雨,山村的雨丝夹着冬日的凉意让人很愿意窝在被子里。村口“布谷谷”的猫头鹰还是有布谷鸟的味儿,我枕着手,像以前一样呢,看天窗。天窗依稀的光,抹开了房间的老样子,我看见了有点掉漆的红桌红椅,还有纯松木的门。母亲推门进来,是妆扮过的,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一阵风,风里有一股有点陈旧的松香。

“这时候猫头鹰都会叫的!”母亲披上外套,“吱呀”开了窗,“今天起雾了,那天会晴。你也该起来了!”说着就转身下楼了。这“吱呀”的一声还有她对猫头鹰的熟悉,让我忽然想到,母亲嫁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

我在外面上学,母亲则在外面务工。这是我和母亲难得回来的几次,每次回来都感觉村子更荒了。路边的泥房也像人一样终挨不住时间和雨水,在某个差不多的时候,就倒了。

吃了早饭,换好衣物,去姐姐家。路虽是山路,可熟络;再也有日子不在家了,喜欢也期待这样走走。母亲挑着担,担两头是印着喜庆的红“福”馒头。我拎着喜篮,里面是红蛋和寿面。今早沾露折的青柏盖在红蛋上,而打喜篮底的红纸则露了四只角。风一来,红角映着青柏,一抖一抖的,怪好看。

母亲走在前头,我在后头。走进巷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热闹、温暖。有人生火,有人打水,有人拿个白瓷碗蹲在门槛上“哧溜哧溜”地喝粥,粥上的一块红色腐乳很显眼;也有人出了早工,已从地里回来了,他肩扛一锄头,手拿一大白菜,裤管因为沾了露珠走起路来“吃通吃通”······他们看见母亲都喜笑着打招呼:“外甥满月啦——”

母亲一脸红润,把两只眼笑得很小很小,却似乎看见了世上所有的幸福。

我站在母亲后面,笑着,看大家笑。

向母亲祝福的村人渐渐走远,前面、后面,各自拐进各自的小巷子,他们路上又碰见相邻好友,隐隐约约的家常话隐在祝福后面,还时不时地回望母亲,母亲也用眼神应答着感谢。

山村里谁家逢着点喜事都会像一滴水落入池塘,慢慢晕开,越晕越大,圈住人们的祝福。是啊,虽然有日子不在家了,可是乡情依旧。

是清晨,可村子早醒了。远远近近的狗吠鸡啼,家里有油下锅,路上水桶相碰;偶尔老泥房的咳嗽声让人叹一口气;有人呼喊早起,有人劈柴吆喝······而隐隐约约地渗着山鸟的轻鸣,林中,涧边,村里村外,在一切有人的地方,一切没人的地方。

我和母亲受着他们的祝福,走过巷子,穿了弄堂,一个拐角,出村了。

冬日的山里本来就寂寥,逢着雾天,又在清晨,掺上鸟鸣,就更显清玲了。一路上除了我和母亲的碎语,就是踏实的脚步了。

在绕了一个小竹弯,上了个土坡后,我回头望望,母亲也立住脚,把手拄在腰间。村子像一个躲在雾里的小蘑菇,只依稀露出一个黑瓦装饰的顶。我忽然想到昨晚染红蛋的事,兀自笑了。

当时母亲在数锅里的蛋,我在旁边掺:“一共有几个蛋啊!”“九”,母亲冲我一声喊,忽地停下来,瞪了我一眼“把我搅混了,现在锅里有几个蛋都不知道了,40还是50?”我就顽着要帮她数,可心里一下紧。

我一边数,她一边把数过的用手盖住:50个。“这就对了。”她笑着继续数。然后我说:“一定会煮破几个的!”

“臭嘴闭上!”后来染蛋的时候,母亲说她多煮了几个。

农人在祝福上都是很小心的,蛋哪怕有一丝裂痕,母亲也会感到不安。对于祝福,他们的心卑微而执着。

“叶——”母亲忽地回过头来,“嗯”我恍惚地走近她。

“帮我把这缕白发别一下,把它盖在下面。”我随手把喜篮放在路边,刚要伸手,母亲皱了一下眉:“怎么放的。”

“噢噢”我手忙脚乱地放好篮,走到母亲跟前,她微微低头,我小心地把那缕白头发别进了染黑的发里。

我们不说话地走了一段,山里浮着雾,看不远,脚边的落叶沾了雾水,变得湿黄。

鸟鸣一直在的,搭着我和母亲的步子。我心里慢慢舒服起来。

“妈,你说为什么走进雾里雾反倒没了,好像雾永远在你前面或后面。”我随便冒出来一句。

“雾大,眼睛只能看清身旁,看不出去!咱这不是说:雾大蒙天。”母亲回了下头,用一只手理理围巾,慢慢地上着石阶。

我怔了一下,看着担着馒头的母亲慢慢隐进雾里,瞅了一眼喜篮,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程,前头突起一阵嘈杂,是早起捕山雀,绊野兔的孩子们。母亲看着他们就开始讲我儿时的趣事。她自己是真心开心,而我,因为都是窘事,就陪笑着。

我懂她的心思,所以一点不恼,反而听着一些细节自己也笑开了。

一担馒头,一个喜篮在一片片荒草中有滋有味地穿行,还不时地牵出一段段的记忆,引来一阵阵的笑声。

母亲乐着,也不时嘱我小心。她还记得哪里有沟,哪里有坎。我忽然想掉泪了:母亲不管在家在外,不管是年轻还是有了白发,对我都是一样的爱。她的爱是能挨住时间和雨水的,是永远不会荒芜的。或许,这就是亲情。

过了一个山坡,是一段平路,这个时候雾开始散了,我看见阳光在山林里有了好看的颜色。平路的一边是自家的桑田,田下有一个小水塘。它睁着蓝汪汪的大眼呢。我有些惊奇水是蓝色的。

我忽然把自己拉远了,我看见在这深山老林里,在这满是荒草的世界里,在下了一场又一场冬雨后,润开了这只天的眼。这蓝汪汪的眼静静地端详着山林,端详着那篮新染的红蛋和两担印着红“福”的馒头,端详着这小地方的沧海桑田。

我知道水塘在变小。

这个时候,母亲的手机响了,我看她的笑颜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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