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夜话
谢年华
小时侯，娘说我是拣来的。
捡的？青姐姐疑惑，那是野小子，没人疼！
娘又道，不是拣来的？是安秀伯送的。
拣的、送的，都是野小子，一样的没人疼！青姐姐说。
我委屈。
娘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剪鞋样，抬眼一笑，这孩子，长心了。你不是拣的，也不是安秀伯送的，是从河边那颗老槐树的洞里蹦出来的。
我不要从树洞里蹦出来。那也是野小子，没人疼！带着一股莫名的忧伤，我哭了。
男儿重泪。哭啥呢，娘逗你。你是娘生的哩。你出生那天，电闪雷鸣，好大的雨。安秀伯赶来给你接生，浑身湿透了。
我窃喜，难怪安秀伯见了我，总是笑。那，为何打雷呢？
你是王母娘娘送的礼物，她派雷神电公保驾呀。
那，又为何下雨呢？
王母娘娘要将尘世洗净，以免污秽你稚嫩的心。
娘，我不是野小子，你疼我、爱我，是么？
娘疼你、爱你，盼着你长大，给娘养老呢。
我破涕为笑，长大了我养你！
剪子在娘手中咔擦咔擦响着，娘说，猜个谜吧，一条狗，沿墙走，走一步，咬一口。
绞尽了脑汁，我摇头。
你看娘在干什么？
给我做鞋。
拿什么在做？
剪刀。
是啊，剪刀剪鞋样，如狗沿着墙，是不是走一步，咬一口？
是。 但我不喜欢猜谜语，喜欢听故事。
背一段【三字诗】娘听了，再给你讲故事。
上大人，孔乙己，七十士，化三千······
好记性。不仅要背，还有知晓，孔乙己是圣人，文好，事母至孝。你长大了要学他。
嗯！学孔乙己，做好人，对娘好。
怎样对娘好呢？
事母至孝呗。
兴许到那时，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不要媳妇，只要娘。
娘眼湿，傻孩子，娘还要给你找一个硬朗的媳妇，生个胖小子，娘才高兴呢。
娶了媳妇，还要娘给我讲故事。
娘抿口笑，你媳妇也会讲故事呢。
金玉和银玉的故事她也会讲么？
你媳妇就是故事中的银玉，聪慧、漂亮。
为什么不是金玉呢？
金玉不听娘的话，给水蟒怪吃了。
那， 银玉在哪里？
天边。 翻过九十九座山，转过九十九道弯，趟过九十九条河。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
路太遥，我找不到她呀？
你上床，闭眼睡了，月亮婆婆驮着你去找她哩。
······
这是多年前与娘的灯下夜话，一直烙印在脑海。对娘的疼爱，乞求索取；而那些未能实现的空头承诺，娘含泪期盼。从娘那里听来的金玉和银玉的故事，时常在我的记忆里，装扮我许多的好梦。梦里，和娘一起共处的温馨时光，就如昨天。
可如今，娘走了，我是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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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翻过了九十九座山、转过了九十九道弯、趟过了九十九条河的山清水秀的村子里，住着一个勤劳、善良的妈妈。太阳公公因为她勤劳，赏赐她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叫金玉。月亮婆婆因为她善良，奖励她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儿，叫银玉。
白天，太阳公公从山尖尖露出笑脸，用温暖的手指抚摸着金玉和银玉，陪伴她们快乐的成长；晚上，月亮婆婆静静的挂在树梢上，用婉转的歌喉轻吟着动人的夜曲，枕着她们安然入睡。
太阳公公累了，月亮婆婆就来了。月亮婆婆累了，太阳公公就来了。幸福的时光在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的交织守护下一天又一天悄悄渡过。
有一天，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外婆，叮聆金玉和银玉：山坡上有野狼子，深林中有大黑熊，河湾里有水蟒怪。它们都是吃人的野兽。早晨，太阳公公爬上了山尖，你们才开门；晚上，月亮婆婆倚上了树梢，你们要入睡。半夜，野狼子拿着鲜花来敲门，不要理它；大黑熊携了水果来敲门，不要理它；水蟒怪扮着你姑姑来敲门，不要理它。记住妈妈的话，做妈妈的乖孩子。
早晨，太阳公公爬上了山尖，金玉和银玉便开了门，太阳公公笑了；晚上，月亮婆婆倚上了树梢，金玉和银玉便入睡，月亮婆婆给了她们一个吻。半夜，月亮婆婆在云雾里打盹，野狼子拿着鲜花来敲门：
金玉银玉乖，快把门来开，山神送花来。
金玉和银玉知道是野狼子来了，齐声应道：
野狼你走开，月亮就回来，银链将你锁起来。
野狼子灰溜溜地走了，大黑熊携着水果来敲门：
金玉银玉乖，快把门来开，大仙送了水果来。
金玉和银玉知道是大黑熊来了，齐声应道：
黑熊你走开，月亮就回来，银链将你锁起来。
大黑熊灰溜溜地走了，水蟒怪扮着姑姑来敲门：
金玉银玉乖，快把门来开，姑姑送了好礼来。
金玉和银玉知道是水蟒怪来了，齐声应道：
水蟒你走开，月亮就回来，银链将你锁起来。
水蟒怪回应道：
月亮我不怕，我是你们的姑妈，特地带了礼物来。
金玉姐姐心动：
姑妈你不慌，待我看一看，究竟带了什么来？
水蟒怪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回答道：
左手蓝里鲜花开，右手蓝里水果鲜，快快开门我进来。
金玉一开门，水蟒怪便扑进来，吃了金玉。银玉赶紧爬上了阁楼，抽掉梯子。水蟒怪心里恨得痒痒的：
吃完金玉吃银玉，银玉银玉快下来，不然我就爬上来。
银玉灵机一动，放了一只吊篮下去：
银玉就是不下来，你要上来坐蓝里，待我将你拉上来。
水蟒怪坐进吊篮里，银玉拉到半空中，往下一丢，又拉到半空中，再往下一丢：
丢一丢，看你还吃不吃我姐姐的肉。丢一丢，水蟒水蟒你不知足。丢一丢，丢得你今日去见阎罗。如此三下，便把水蟒怪摔死了。
早晨，太阳公公刚从山尖尖露出笑脸，妈妈也从外婆家里回来。听银玉说姐姐被水蟒怪吃进肚子里，急忙拿起一把剪刀，把水蟒怪的肚子剪开，把金玉抱出来，让太阳公公的温暖照在金玉的身上，金玉便又活了过来。晚上，月亮婆婆用轻柔的歌声疗愈好金玉的伤口，拿闪闪发光的银链将山坡上的野狼子和深林中的大黑熊永远锁在山上。
从此这世道上便没有了吃人的野兽和妖怪。金玉、银玉还有她们勤劳而善良的妈妈，在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的照拂下，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直到今天。
二0一二年四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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