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 ，不灭的抒情诗人

文/曹文学

曹谁说“我认为诗的本质是抒情”，那么海子将是唯一一位真正不灭的抒情诗人。他的诗淳朴、天然，抒发了自然属性的人的生命意识与乡愁意识，与政治与时代无关。海子出身乡村，所以他对乡村的土地、对麦子、对天空有一种特殊的敏锐的感觉，他的抒情也就从这些感觉开始。

这是一支大地和水的歌谣月光！

不要说你是灯中之灯月光！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

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不要问桃子对桃花的珍藏

不要问打麦大地处女桂花和村镇

今夜美丽的月光你看多好！

————《月光》

在这首诗中，月光是关于承载万物的大地与永流不息的河水的歌谣，是“灯中之灯”，是不灭的清辉。但诗人不仅仅赞美月光，还赞美月光朗照下的一切，赞美“打麦大地”、赞美“处女”、赞美“桂花和村镇”以及这些意象中所凝结的人间最高贵的品格和最纯洁的感情，诗人甚至觉得这品格与感情可以让他坦然面对那个“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死亡之地。

梨花

在土墙上滑落

————《日光》

诗人再一次用他特有的细腻的眼光观察着这个世界，不要企图在这样的诗句中找到任何有关政治或有关特殊年代的折射和象征，那日光下“滑落”的“梨花”是诗人对这个世界感伤的热爱。

当然，诗人的赞美与热爱不会只对自然界的月光与梨花倾注，人才是自然界最美的精灵。

她走来

断断续续走来

洁净的脚

沾满清凉的露水

————《女孩子》

依旧是海子固有的言辞，婉约而又动情，“黑发”里插着“野桃花”的“女孩子”向他走来，连她的脚步都是无比洁净美丽且“沾满清凉的露水”，马上会让人想到出水的芙蓉、挂露的芍药，其芬芳的纯洁已然沁人心脾，更不用说她还有插着“野桃花”的“黑发”，还有“忧郁”的眼神。

在甜蜜果食中

一枚松鼠肉体般甜蜜的雨水

穿越了天空蓝色

的羽翼

光茫四射

————《肉体》

诗人不仅仅赞美世间最纯洁的少女，还赞美人生最原始的冲动——性爱。有人说性是低俗的，不应出现在高雅的文学作品中，其实性本身无所谓俗雅，它只是自然属性的人最自然最原始的表现之一，就看以怎样的人格与心态去面对，高贵者自有对这最本真的冲动最高贵的评价。诗人用“松鼠肉体”这最自然的意象，用最纯洁的“甜蜜”来形容性爱，并说那感觉似乎有“穿越了天空”的轻盈与美妙，似乎自己拥有了“蓝色的羽翼”，幻化成仙，更是对这最原始的冲动给予“光芒四射”的评价。诗人用最纯洁的眼光看天下，所以看到的都是天下最纯洁的。

其实，诗人无论是赞美月光、赞美梨花或者赞美女孩、赞美性爱，都是对自然与生命的赞美，其根本的原因是诗人对世界的痴爱。然而一个真正伟大的神化了的诗人的思维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当下世界，更何况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纯洁和自然，更有肮脏有政治，现代化的都市已找不到他的精神驻地，所以诗人的目光开始朝向另一个世界。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人从这首诗中找到了诗人内在的分离与矛盾。诗人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幸福的闪电”带给他的巨大的激情，并且他渴望让天下所有人感觉到这幸福这激情，他孩子般纯洁天真的心要“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他也为“陌生人”祝福，说明他虔诚地爱着这个世界且给这个世界以天使的纯洁，然而他最终却“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以有人说这首诗很明显地表现出诗人内在的分离与矛盾，笔者却难以苟同，海子是诗的精灵，要真正读懂他就得有超越当下世界的眼光，他是深爱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月光、梨花、麦子————可他还以同样的爱爱着其他世界，比如当他“面朝大海”时所看到的“春暖花开”的精神世界。这并不是诗人内在的分离与矛盾，而恰恰相反，这是诗人对当下世界带给他的心灵羁绊的彻底超越。

海子是艺术的化身，是腾越于世俗社会与当下世界之上的一缕青烟，他的乡愁意识与浪漫抒情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也将永远活在那个“春暖花开”的世界。他抱着《圣经》而去，也将和《圣经》一样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