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

丫丫其实知道萧笛是喜欢她的。

新生入学的篝火晚会上，丫丫和萧笛两人因为合唱一首《花好月圆》，成为学院最先传出绯闻的男生女生。都说两人挺好的一对。丫丫身材高挑，清秀白皙，漂亮但不孤傲，有种小家碧玉般的温柔韵味。萧笛有才，弹一手好的吉他，据说还会画画。有型的碎发散在额头，眉宇间透着冷峻的气息。有关男生女生之间微妙的情感，向来是大学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话题之一。寝室的莉子一天推开门说，丫丫你赶紧跟萧笛好上吧，要不然你们早晚被大家的口水淹死。

星期六晚上，萧笛给丫丫发信息说想请她吃饭，丫丫犹豫了一下，给他回道：今天有事，改天吧。很平淡的一句，但无疑表露了丫丫的态度。

为什么啊？莉子不解，甚至都有点为她着急。萧笛人不错，在咱学院有多受欢迎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不把握机会？

丫丫趴在书桌上，微微抬头。恩？一脸的迷茫。

晚上，丫丫像平常一样上网整理博客。她喜欢写一些只有自己才看的懂的文字。在排列那些语句时，她能感觉到原来生命可以像水一样曰曰流淌，不会被烦恼阻碍，也没有任何的羁绊。看着博客上五十多篇日志，丫丫时常在想，那里面包含了自己以往疼痛以及快乐的种种，而这些文字是否真的能记录所有已逝的烟云？就像有个人在梦了出现了再出现，有些事一经发生便不会再逆转，那电脑屏幕上故做掩盖的寥寥数语希望不要真的把那曾经凌晨的心痛和无助思念抹去才好。今天写什么呢？丫丫率略以思索，敲下一行字——写给你，我没有背叛我们未来的爱情。

1

所有有关康海的记忆，丫丫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康海是丫丫的高中朋友，一个约好到大学就毫无顾忌爱对方的未来恋人。康海给了她很多美好的东西，让丫丫知道原来有康海相伴的高中生活一点也不枯燥。晚自习回来的路上，偶尔可以看到夜空几颗漂浮不定的星星。康海每到这时就指着星星对丫丫说，丫丫你又想谁了，想一个人就会出现一颗星星的哦。然后丫丫就涨红了脸跟他斗嘴，斗赢了就跳起来拍拍康海的头，乖听话，姐姐给你买糖吃，哈。斗不赢丫丫就假装生气骑上自行车快行几步，康海则推着车子小跑着跟上。一次丫丫又故意板起脸蹬开自行车，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着笑嘻嘻的康海问道：为什么不骑上来呢？康海一怔，然后浮现出更坏的笑容。因为我想慢慢追你啊。哼……丫丫听着有点不对劲，大变态。

康海说他最想去的地方是法国的普罗旺斯，因为那里有最纯正的咖啡，而且那还是薰衣草的故乡。每年的六月紫色就会渲染在普罗旺斯的大地上，铺天盖地，让人置身于薰衣草的海洋中。每当说到这时，康海变的特别安静，眼神中也隐匿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让丫丫本来想说“大男生怎么这么小资”的话被一种莫名的同情所代替。

高三寒假，一天康海特别兴奋的打电话给丫丫说他要去普罗旺斯了，爸爸给他办好了一切手续。康海不顾电话那头丫丫吃惊导致的沉默，一股脑的说，丫丫我要去我最想去的地方了你肯定为我高兴吧……对了，我会给你带薰衣草的种子还有最好喝的咖啡，给你拍那里最美的落日，等我回来啊！

一个月后丫丫建了博客，开始在没有任何熟人知道的网络上书写一种不属于青春成长的疼痛。第一篇的日志便是《我等你来，你却失约一辈子》。

载着康海的飞机在回来的途中失事，一切都粉碎在陌生的空中。新年的喜庆被心脏的抽搐惊得无影无踪，丫丫想这就是噩耗吧。原来命运的捉弄可以如此的残忍，它把活生生的生命撕碎了给你看，让你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妈妈说，丫丫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丫丫说，妈，康海回不来了……然后一把扑进妈妈的怀里。第二天，丫丫打车来到康海的家，她知道还有比她更悲痛的人需要安慰。康海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如老矣的男子般躲在沙发里，沉默，是更深的沉默……丫丫的坐在他的对面，她想叫他一声叔叔，却被一阵的呜咽梗住了喉。

我不该让康海去找他妈妈。老人弓起身把脸埋在一双手掌里，几近自语。

叔叔，康海的妈妈在……丫丫听到康海父亲的话有些错愕。

他妈妈早些年去了法国就再也没回来，康海想她想的紧，我就让他去法国找她，唉，谁知道……

“你说普罗旺斯有好看的薰衣草有最好喝的咖啡，为什么不说你的妈妈也在那？你固执地隐藏掉忧伤，像黄昏回不了家的孩子为了掩盖孤独故意疯狂的玩耍一样，笑的没心没肺。可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泪么？原谅我没能为你拭去一滴泪……我们到大学就能相爱了，可你去了天国，还没做恋人你就开始违约，你说的话不记得了吗？我等你来，你却失约一辈子。”

2

和萧笛的关系不温不火的持续了三个多月。临近元旦，处在南方的x大校园也冷风凛冽。丫丫每天把自己包成粽子样穿梭在教室和宿舍之间，从不注意那些为了不至臃肿而在校园大肆流行的冬棉裙、长筒靴。如果康海现在还在，她一定要为他织条围巾，把他包裹在一片温暖中，两个人天长地久，静静依偎着看彼此眼中落下的幸福的雪花。但一切都已远去了……

下午接到萧笛的电话时丫丫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她和萧笛从来都是短信联系。有些时候丫丫会觉得萧笛其实是个手机里的人，若是哪天手机丢了，萧笛也就不存在了。但现在震动着的手机上显示的确实是萧笛的名字。

喂……丫丫想叫他的名字，却还是没叫出来。

丫丫，元旦那天我们学院有晚会，你知道吗？我想……想请你在那天跟我一块做我们乐队的主唱。对了，乐队是我们刚成立的。你觉得呢？萧笛一口气说完，好像生怕说不完就被丫丫拒绝似的。

呃……不好意思，我快考试了，怕没有很多时间出来排练。丫丫犹豫了一下，还是想拒绝掉。

可乐队少一个主唱，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能不能再想想？

那……我考虑一下吧。丫丫进退维谷，她是个不善于拒绝人的女孩，可担任主唱——尤其是再跟萧笛做搭档——不得不让她考虑再三。

恩，好的。等你好消息。

下午没课，丫丫终于美滋滋地睡了个午觉。三点多，丫丫惺忪着眼打开电脑，点开博客，忽然发现一条新的留言赫然躺在博客的一角，而且很长的样子。丫丫好奇，博客自从建立以来，只偶尔会有陌生人无意闯进来，人气不高，甚至没有实际意义的留言。那这条是谁的呢？

“看了你所有的日志，才知道你原来有这么多的悲痛。爱一个人而不得，尤其是那人永远不会出现时，心是煎熬，思念也是深夜最不能抵达拥抱的罂粟。你该是一个情感细腻的女孩，用这么多的文字来纪念一个逝去的人和一场不存在的爱情，相信你和那个他有过刻骨的曾经，但过往的一切便是云烟，我们想抓却只能摔的遍体鳞伤。看开点，你的生活会因为你的改变而精彩很多。”最后是一个v字型的胜利手势。

会是谁呢？陌生人的吧。丫丫这样想，却随手关了博客，对着纯蓝色背景的电脑屏幕发起呆。

莉子这时进来，抱着满满一堆零食。呀，大小姐又发呆呢？！莉子哗啦啦把零食全放在桌子上。略一转身不经意的说：今天萧笛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恩，你怎么知道？他说想让我再跟他一块做搭档，我怕……

我表哥说的。他跟萧笛是一个乐队的，说不准这里面还有他注意呢。

莉子的表格林凯同样是x大的07届学生，只不过他学的英语专业。丫丫见过林凯，一个帅帅酷酷的高个男生。却没想到他跟萧笛一块建了乐队。

那我要不要去？

恩……去试试吧。莉子停了停，说完转身拿起脸盆去了洗手间。

恩，去吧！丫丫深吸一口气。总要改变的，为什么不变的精彩点呢?!

3

跟风云乐队排练两天了，丫丫连感觉都没找到。“风云乐队“是他们一块商讨出来的名字，还有什么”风云变换，高深莫测“之类的口号。萧笛说要在晚会上打出自己的名气，唱别人的歌是没指望，唱的再好那也是模仿。所以乐队重开鼓来敲起锣——开始自创歌曲。这下可苦了丫丫，她不是乐队里的人，不好说什么话，再者她不懂音乐，萧笛他们说什么丫丫就得照着做，往往还没唱完他们内部又有意见，说这样改好，那样唱也不错。到头来丫丫被凉到一边，几个大男生在那讨论的热火朝天。

不过跟风云在一块的时间总是快乐的，丫丫发现萧笛其实挺幽默的一个人，常常开些玩笑逗大家开心。萧笛说，丫丫，你声音这么好听该去学音乐的，或者参加快乐女生什么的，说不准哪天成名立腕了哥们跟你混还有肉吃。萧笛说，咱这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得学样技术，即使哪天流浪街头咱还能抱把吉他蹲路边光明正大的写“卖艺不卖身”……当然，卖身卖的出去是最好不过。

已经是第四天了，离元旦晚会还有两天，而丫丫和萧笛他们准备的仍是一塌糊涂。大家开始着急了，一直练到晚上九点多。九点多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玻璃上徒惹人焦躁。

算了。萧笛转身笑着跟大伙招招手。明天再练，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恩，丫丫你留一下。

哦。丫丫有些不情愿，但又没办法。

等林凯收拾好贝斯最后一个离开后，萧笛把目光转向丫丫。

丫丫以为萧笛把她留下是因为唱歌的事，可见到萧笛用逐渐深沉起来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跟刚才有说有笑判若两人时，丫丫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丫丫，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呃……

从开学那时起我就注意到你，还记得军训时你肚子疼坐看台上吗？我在下面一直偷看你，步伐都走错了好几次，害得我被罚了五十个俯卧撑。还有那次篝火晚会，我上台表演节目说要随机找个搭档，其实是想跟你接触才刻意这样做的……萧笛越说越动情，丫丫怕心一软就坚定不了自己的立场。

对不起！

丫丫说完就一头冲出排练室，钻进磅礴的雨幕中。

晚上已近凌晨，丫丫把电脑打开，她想写点东西，把所发生的事所有心里的感受都写出来自己才好受些。像曾经把所有的苦恼都倾倒给康海一样。打开博客，丫丫蓦地发现又有新的留言。

“你把所有的伤痛都隐藏在黑夜里，这些文字因你悲伤的滋养而富有生命。它们起舞，它们低吟，它们华丽，它们黯淡……它们或许是你心底唯一能跟过往牵连起来的线，但它们有毒，噬掉你的未来给你的幸福。若是可以，请把手伸开，放开你握紧的，要来你该有的快乐。（放开不是放弃，谁也无法否定我们的过去）”后面依旧是一个胜利的手势。

丫丫又呆住了。

第二天，为了不避免尴尬，丫丫去的时候把莉子也带上了。莉子说好啊好啊，还能免费看帅哥。丫丫知道她说的是谁，低头苦笑。

萧笛像没事似的微笑着跟丫丫还有莉子打招呼。莉子笑的近乎有些谄媚，丫丫偷偷把她拉到一边，说看你出息，别给姐妹们丢脸哈。莉子摆出一个无所谓的姿势，继续维持着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4

元旦晚会的演出还算成功，大家配合的空前默契。不过丫丫还是捏了一把汗，下台时忽然感觉腿都软掉了。还好还好……丫丫一把扑在莉子身上吐着气说。

第二天，萧笛发信息说晚上有庆功宴，谁都不能不去。末了萧笛又发来一条：把莉子也带上吧。丫丫心里暗自高兴，他是怕我一个女孩家不好意思么？萧笛也挺细心的，每次排练的时候都给大家买好饮料，甚至还备着纸巾。他该是一个好男人吧，丫丫忽然想起萧笛对着麦克风深情的唱“我不该在门外徘徊，你的微笑你的眼神是一种诱惑”时心忽然就跳了那么一小下。难道……丫丫一个激灵醒过来。不该的，不该多想……丫丫劝解自己道。

晚上，大街上逐渐炫动起来的霓虹映在水泥路上，一片斑驳。此刻城市的万种风情渐渐复苏，宛如少女盛开的情窦，隐匿在甜蜜的角落，自己却不知。

庆功宴去了很多人，都是萧笛他们的朋友。满满当当坐了三四桌。酒席上大家都有点喝多了。尤其是林凯——这个丫丫平常不大注意的男孩。本来丫丫坐在萧笛和莉子中间，莉子却趁大家不注意跟丫丫换了位置。女生固有的直觉让丫丫怀疑难道莉子是想接近萧笛么？！其实莉子也是有名的美女，有个性，气质一点不输于丫丫。现在右边是跟萧笛有说有笑的莉子，左边是沉默不语的林凯。不算明亮的灯光混合着一片噪杂的喧闹笼罩在丫丫周围，丫丫一时觉得兴趣索然，只想快快结束这个晚饭。

以后做朋友吧。一旁的林凯忽然有点唐突的说道。

啊……恩，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丫丫神情有一丝的慌乱。

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林凯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说道。

恩，好……

以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我很爱她。仿佛把丫丫当成最熟知的人，林凯低沉着头玩弄手里的酒杯说道。我们在一块很开心，每天放学我都会给她买支棉花糖，因为她说她喜欢大团大团的落雪，喜欢软绵绵能随风飘荡的柳絮。两个人沿大街走很长的一段路，路过书店、音像社、烧烤还有一大堆的精品屋……我陪她逛所有的商店，耐心的等她试每样衣服，然后等她来挎我的胳膊，我送她回家。看着她眼睛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儿，这样的生活我想过一辈子。我说以后做我的妻子吧，她说好，她说我爱你，她说我要永远在你怀里，哪都不去……可后来呢？！后来……

林凯本来有些醉意，说完这些话时情绪有点激动，猛然将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而四周依旧是一片杂乱的吵闹声，没人会多注意这阑珊的灯光下面一个倾诉的男子和一个也动了情的女生。

后来怎么样了？丫丫低低的问道。好像生怕吵醒一个睡梦中的人。

后来她跟家里人去了美国，过了两个月，她写信来说这么远的距离维持一份爱情太累。我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就分了。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丫丫问道：你还爱她吗？

爱与不爱都不会失而复得，正因为我爱她才会那么干净利索的放她走，虽然我后悔过。林凯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一段感情永远要比结识一个爱的人需要勇气。

丫丫脑海里止不住浮现出许多有关康海的画面。他的帅气，他的表情，他低头深思的安静，他沉默不语的背影……甚至还想到无人的夜他充满忧伤的眼眸。这样完整而又清晰的画面有一天也会变得支离破碎吗/。如果哪天清晨一觉醒来记不起你的脸怎么办？是该放你走还是挣扎着留住已经残破了的结局？

林凯忽然笑了，一脸灿烂的笑容完全掩盖了他所有的伤痛。

来，丫丫，为我们不幸的以往干一杯。

丫丫反应过来，却又是一怔。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计较那么多。林凯答非所问。你看我们都老了，再不抓紧时间享享太平就真的该奔赴下个墓场了，哈哈。

5

丫丫觉得萧笛会是个好男人。上次开完庆功宴，他送自己回来的时候，丫丫又一次感受到萧笛的成熟和优雅。他用略带磁性的嗓音向丫丫介绍自己家乡的美好，诉说自己童年的快乐。他还提及许多女孩子注重对东西，服饰、小说、爱情剧……让丫丫找到熟悉的话题。回去的路很长，丫丫却觉得走了不过十分钟就到头了。

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吧，回去早点睡，别熬夜了。女生楼下，萧笛潇洒而又温柔的告别，当然也掺杂了不少的暧昧。那一刻丫丫心里忽然充满了不舍，她多想此时萧笛再跟她表白一次，那样的话……

或者是说，我是在等你来爱的。想到这，丫丫的脸红了。

再过几天就放假了，宿舍的其他姐妹都在忙着收拾回家的行李。只有丫丫依旧坐在书桌旁摆弄电脑。她知道回家不用带很多东西，带多了反而是累赘，连那么厚重的命运自己似乎都看开了，还在乎那几样行李么？！

好久没有写博客了，最后写的那篇日志的日期还是三个星期前的，而从来没间断过的却是带有V字型手势的留言，最新的一条是昨天留下的。

很高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来书写你的伤痛。虽然我知道它隐匿在你的心底还会时常出来作怪，也知道你忘掉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日子带给你的最纯洁的幸福，但恰恰你在故意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你应该知道你的笑容是多么漂亮。

丫丫再也耐不住好奇心，她猜测这个人会是谁呢。应该不是素不相识的人，任谁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心来开导一颗陌生而又阴仄的心灵。林凯？不像。即使他知道以前的一些事情也多半是听莉子说来的。那会是谁呢会不会是萧笛？丫丫想到这心忽然悸动起来。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关心，不过还是想冒昧的知道你是谁……

敲下这行字，丫丫的心松了下来，却又兀自充满了期待，会是他吗？

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只不过这里依旧没有康海的身影。坐公交途径母校门口时，丫丫看着熟悉而又陌生了的一切，忽然流出泪来。那扇栅栏门，那根粗粗的路灯柱子，那变了样的风味小吃摊，那门口挂上了风铃的书店……曾经那么多的地方留住过康海的影子，现在却空荡了整条街等待记忆的填充。物是人非，那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经年再繁华，都只不过是光阴荏苒，收了一茬又一茬的青春。

萧笛依旧每天都发来信息，可内容开始变得无关痛痒。女孩固有的矜持让丫丫不好表达什么，但在一次次充满煎熬地等待手机铃响之后，丫丫发现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追过自己的优秀男子。

而博客上那带有V字型手势的留言再也没出现过，丫丫愈发觉得好奇，她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问清对方身份，

莉子在家似乎也忙得很，每次给她发短信，总是要等到很晚才能收到她的回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吧！丫丫这样想。

期间，丫丫带着礼物去看望康海的父亲，却被那的邻居告知他早已搬走，去向不知。所有的所有，让丫丫开始焦躁不安。

7

一年后的丫丫，挎着手提包走在通往图书馆的林凯荫小道上。又是阴冷的南方冬季，怎么会这么冷呢？！依旧把自己穿成粽莉子样的丫丫心里暗想。不经意被一块小石头拌住，丫丫打个趔趄差点摔倒，慌乱间扶住一根栏杆才算稳住。忽然想到了什么，丫丫嘴角微微一斜，一个苦笑释放在冷冷的空气里。

已经上了大二的丫丫成绩斐然，拿了不少的奖学金，在老师眼里是个听话好学的乖学生。每天在教室、自习室和宿舍之间周转，丫丫觉得如此重复的生活虽然枯燥，但也安静了许多。至于心底那块抹不去的阴影，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它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而每当夜深人静，丫丫总能感觉到来自心灵最深处涌出的悲凉。正是大一寒假即将结束时莉子打来的一通电话，把丫丫打入万劫不复的悲痛深渊。

莉子：丫丫，跟你说件事。

丫丫：哈，今天怎么有空给妹儿打电话了？什么事说吧。

莉子：萧笛是不是跟你表白你没同意啊？

丫丫：呃……算是吧，怎么了？

莉子：嘿嘿……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姐姐刚捡了你甩手的东西。

丫丫：呀……这样啊，那祝你们幸福哈。

为何世事如此不公平，那犀利的阳光砰然炸裂化做悲伤的种莉子深埋于肉体之中。疼痛，便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蔓延开来。丫丫再那天晚上紧紧抱住自己，她想，这也算噩耗吗？

开学后萧笛便跟莉子走在了一起，俩人如胶似漆，在校园了甜蜜的拥抱、接吻，说些热恋中的人儿必不可少的誓言。听说风云乐队都好因为萧笛的“不务正业”加上人员流失解散了。丫丫曾经以为自己穿上了灰姑娘的水晶鞋，想不到王子迎回的却是灰姑娘的姐姐。命运如此捉弄，可叹自己是最不幸运的上帝弃儿。

丫丫刚在图书馆坐下，莉子就打电话来。莉子和萧笛好上之后跟丫丫的关系也微妙了许多。她从不在丫丫面前提起萧笛，而丫丫更不曾打听他们关系进展的一丝一毫。俩人除此之外还像以前一样以姐妹相称。

丫丫，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丫丫忽然有点窒息的感觉，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氛像极了一年前的那次电话。可丫丫转念一想还能有什么事让自己如上次那般害怕呢？！自嘲的一笑。丫丫随口说道：好的。

从没见莉子如此正式地在咖啡馆找自己聊天。丫丫刚坐下，便发现莉子双眼有些微红。

怎么了？跟萧笛吵架了。丫丫见她这般模样，心微微一疼，必竟是一个宿舍的姐妹。

丫丫，你还记得我表哥林凯吗？莉子语气轻柔。

记得。丫丫想起他那次还在庆功宴上跟自己谈过心事的。又恍然发觉已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他了。

表哥他在上个寒假查出患了白血病，一年前退学了。莉子的眼睛又红了一圈。那你还记得以前你博客上的那些留言吗？

丫丫全身一震，猜出了大概，难道…

是的，那些留言全是他写给你的，咳…之前他要我偷偷记下了你的网址，然后…具体原因我不说你能猜到。现在我想求你件事。

丫丫一时还愣在那里，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急切的问道：他怎么不告诉我留言的是他呢，我问过的啊。

莉子低头苦笑，自从他查出有病，就知道跟你是不可能了，他怕你知道这些会连累你，所以再也没过你消息。见丫丫呆呆的怔在那里，莉子又接着说，丫丫，对不起让你知道这些，本来他是不让我说的，可我觉得表哥他…丫丫，寒假能跟我回去看看他吗……

如此荒谬的一个世界，现实碾转过每一个最美好的梦境，把一切都撞碎。纷飞，尘埃落满陈列着阳光的橱窗，然后再某个黄昏随着夕阳的消失而黯淡成泥土。

暂且就把这份心痛留下。华丽而鲜艳的年华，我在你的生命里起舞，忘了时间，醒来的时候你却早已把你的世界带走，只剩下悲伤在蔓延。

霓虹初盛，在这逐渐妖艳的城市，你看每个人的足迹都交叉在一起，我们只不过顺路走了一会，我们只是不经意的错过了彼此而已。从没有完全相同的轨迹。

丫丫，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喜欢你吧，有没有合适的？

哈，有啊，好多呢！

那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错过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