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佛与缘

2008-06-13 22:45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我确是一个没有树立信仰的人,包括佛教。更不觉得人死后还有afterlife(来生)。所以不知道缘分是什么东西组成的。大千世界游人如织,与你擦身而过的有多少,有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偏不一定与你永结秦晋,或者成为同志。而隔山隔水不相望的人,丢下一段想不到的故事,这大概是佛人通常在说的缘分吧。缘分是什么呢?就是先知先觉的圣人同上天入地的科学魁斗,未必能像量子、质子一般的分析出来,给你一个满意的诠解。正好metaphysicsof玄学填补了这个空白,“缘分”两字正是恰到好处了。既然拿不出反驳有力的证据,又否定不了这种玄学的存在,然后人云亦云,我也混混耗耗地接纳。

庚辰年农历十二月廿七,本来是到小东门菜场去买些过年的菜,逛街逛到东台路的古玩市场。年边到了,正是商贩急需回家过年的时候,天上厚厚的一片云翳障,天气阴霾,游客寥寥,铁箱子似的门面多数已经上锁,门庭若市遗下一派萧索。眼前有一家专卖佛像的门面开着,我在门口往里看了眼,倏地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显然她在毫无希望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一线商机,热情的迎上来,那“久违”的样子让我打了个寒颤。无数大大小小的真真假假的佛像摊了一地,有的菩萨立着,有的菩萨卧着,有的仰望天空,有的侧身卧睡,有头无身的,有身无头的应有尽有。仙界佛祖也逃脱不了凡间商品经济给他们带来的屈辱,想到北方某地的一座古刹,十六七尊佛首,在一之间都被斩了级。经过一番周折,仰仗在海外的炎黄子孙,出资买赃,漂洋过海得以“头归故里。”住在中国的释迦牟尼诸神,向来福多灾也多;在公元446年,魏武帝说佛教是“妄生妖孽,”宣布要杀光和尚,捣毁寺塔,焚烧佛经佛像,永远禁绝佛教的流传,然后公元516年宣武帝元恪的妻子胡太后,在洛阳城内造了一座“浮屠九级”的佛塔叫永宁寺,高一千尺,上面用金子做顶,金铎一百二十枚,金铃五千四百枚,“高风永夜,”铃铎铿锵之声可传十里之远,僧房楼观达一千余间,到公元518年,洛阳佛寺达500多座,534年,猛增到1367座,僧尼二百余万人。“南朝四百八十寺”其实只是一个尾数。梁武帝屡次舍身给同泰寺表示要当和尚。毛泽东不但不相信菩萨和帝王将相,说是统治阶级控制劳动人民的工具,打算把他们统统驱逐出境。想不到若干年之后“四旧”卷土重来,菩萨好卖钞票,偷渡漂洋过海,身首异处。佛法无边,如果菩萨真的有灵,为什么自家的性命也保不住呢?

“要吗?”

我没有回答,蹲下来,去摸一个高约为四十多公分的墨黑疙瘩的释迦牟尼像。“——我便宜点卖给你,要吗!”她不失时机的凑得我更近了,胭脂透着一股檀香,在我的鼻息间暗香浮动。“我要去西安过年了,唉!……今天已是二十七……”估计;被她贩卖掉的千百个佛爷诚心给她一个难堪。因为南方冬天湿冷,双手拱在衫袖洞里取暖,尖头皮鞋在不断敲打着水泥地坪。

“把这尊古佛请回家去,管你明年一定会带来好运……”

“多少钱?”我试探地问。

“要是在平常的话——是外国人;起码得一万三千!我现在急着要回家去过年,就二千元……。”

其实我们出来并没有带这么多钱,也许我表示的方法不准确,所以导致她在信息判断上的错误。

“一千五?……一千三呢?……一千一怎么样?——菩萨是不能还价钱的,应该是请的……”她又非常后悔自己这么说,恐怕砸了最后唯一的一宗生意,虽然菩萨是不能说买卖的,但她顾不了菩萨的尊严,又开始自觉地削价处理。她冻得发紫的脸上,泛起忐忑不安的神色。我动了恻隐。

“八——百!卖就买,……我还不好拿呢。”我不得不敲旁击侧地告诉她,口袋里仅有千把元买菜的资金,成了我拒绝这桩买卖,最为恰当的托词。

“啊呀!先生这也太……”她急了,再不买下这一尊菩萨,她一定会流下泪来的,我本不想要,而落得不得不要的地步。

也算是缘分吧。莲瞅着这个黑不溜秋的释迦牟尼先生,上好出来买年货的,依然有点为难的样子,我已经把四十余斤重的释迦牟尼,抱进TAXR,司机说笑话“你们仨!”直驱明日即将要搬新窝的家。

我把菩萨搬进家里,用半瓶“白猫”给它洗了个澡(尘),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玉洁冰清的“神”如芙蓉出水一般的呈现在面前,莲对样子端庄的菩萨,一时也不知云好。这座佛像雕琢精湛,工艺颇具匠心,一副大慈大悲的“精神领袖”的面容,好像心里一直在找这件“东西,”突然一下子找到了。俗云:什么菩萨蹲什么庙。一个萝卜,一个坑。要知道这个“席位”(或云坑)是人家替我挖好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萝卜呢?除了缘分,还是缘分。究竟为什么要收容一个素不曾相识的“神”呢?我检讨自己在想;别人一定认为做出格了,旮旯角落中藏着一肚子见不得光的——就算红萝卜上在蜡烛的帐上,要是菩萨知道就好了,拿世人也是没有办法的罢。

人与人相投,一般诠释成缘分,人与事之巧合,说是机遇,心想事成,说是遂愿。人家给我开了一个刚够菩萨蹲的壁龛(坑),半路遇到佛像,也是莫名其妙的一种巧合。

装饰新居,在客厅的壁上,他们给我挖了一个类似神龛的壁窟。装修的人对我说,以后可以摆放一尊财神菩萨来供着。他们自说自话的我先是一呆,说,“我是从来不求财神菩萨的,看了大家反而别扭,你还是给我堵上吧!”他铮铮有词的规劝道:“或者可以摆摆你喜欢的古董之类的东西。堵死还不容易吗,又不占用空间。”想一想上海确实是寸土寸金,为了向周边搞扩大,谁不到挖壁打地洞的田地。我癖好古物这是他人所悉的,既然已经挖成的壁龛,自然再没有持反对意见。给“神兄”补了缺,恰到好处孰是菩萨和我都始料不及的。居然在进住前的一天,“神”下得凡来。供奉一只明代泰国摩铜做的香炉,一只清代祖传下来的五蝠(洪福的谐音)莲枝纹青花瓷盘,三柱香,搭上人间烟火的果品,有愿许愿;应该算得上真戏假做。

根据莲花底座缺少一只角的硬伤推理,在强行取之的时候,留下了人为扳伤的痕迹。菩萨不是今朝的菩萨,估计也有了一段历史。贩佛的蛇头肯定是从盗贼手里谋取来的,但不管是何处“神”氏,一个在千里外的西安古郡,一个是南方的蛮子,相识也是一种缘分。何况“长街行情已寥落,他乡流客一年终。”天下起了冷,虽是有些自作自受,但必竟像她说的,家中的儿女丈夫在翘首以待,等着她去过年呢。假如我没有诚心买她的佛像,又何必还她的价钱?这与自己有巧克力糖吃,有意去引诱痨馋润手指头的小孩,有什么两样的呢。“南无阿弥陀佛!”欢喜;因为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雕琢工艺品,寒风中免费奉送一句“祝您心想事成”的吉语,就是木偶,也会被她奉承得意盎然。日后,我尚若真的有个急难,——也好有个地方求救。

噫--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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