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记

2008-06-13 18:21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在独自看过一场烟火会之后,罗生想要去谈一场平实的恋。却不知道这样的愿望去寻谁达成,着实的要她苦恼。

改变是很奇怪的事情。在经历过人世淡漠和盛情汹涌之后的突然清醒和恐慌。读不同的书,做单一的事,亦是在自己狭小的范围里寻难得的安宁。养一只白色慵懒的猫咪,侍弄几盆生命力顽强的花草生活在这样缓慢的调子里,淡淡的渡着,不张惶,不唐突。只是少了些的激烈。涌动在暗流里。

罗生职业高尚,小有名气的画家。她的绘画集子,摆在书店显眼的柜台,倒是比罗生高傲的多。她善于捕捉花朵的姿态,不懂羞耻的花,在三月里恣意开放,倒有颓然且不惧怕凋谢的勇气。罗生所期盼的爱情,正如这花朵的开放,顺势,美好,香甜,并有足够的能力结出硕果来。罗生所倾心的男子,应该蓄细密的络腮胡,高大英气,笑容温暖,待人平和谦虚。并在所处的工作范围优秀牢实。

这样的男子,越加是难以寻得。喧嚣城市里,优秀的男子比比皆是,只是大多浮躁任性。有孩童般幼稚的思想,却不顽钝,失了天真。所能够与罗生匹配的男子,定是有鹿般温顺的眉眼。偶尔甜腻,只一眼就让人心里生出巨大的欢喜来。

罗生虽心怀希冀,但并不急切。顺势的遇见,最是好。

在混沌的空间里,总有一些细小的存在要人振奋。五月,在城郊偶遇一家摄影酒吧。名为“韶华宴”,招牌是大幅红色彼岸花的重叠影像,在阳光下微微招摇有惊心的美。罗生被这花朵所着迷,心里定定的开出欢喜来。

罗生常在“韶华宴”闲坐一整个下午,听曲,看碟,或是构思新的画作。酒吧驻唱歌手杏子和墙壁上的黑白照片都要罗生倾心。二十岁的姑娘,生的甚是美好,有花朵般张扬的性情。钟情于过时却耐听的老式英伦。时间久了,见到罗生来,会唱几首王菲早期的作品,下台来和她喝酒谈天。罗生喜欢听杏子讲她同鼓手男人私奔到这城市里的传奇故事。小小的姑娘,嬉笑无度,嘴边有大小不一的漂亮酒窝。不时的在舞台上和男友响亮的接吻。两个人的左右肩胛上都有相同的百合刺青,花蕊中心是对方的名。罗生年少时也是有过这般耀眼的恋情,在那个时代里,偷偷的躲在学校走廊里亲吻,男生时常把罗生抱的生疼。他说爱的时候,会羞涩的红起脸,时时对罗生好,孩子的心思,细腻而温润。

只是一场年少的爱情耗尽了彼此的所有。结束的时候到是比开始平静了不少。5年的纠缠,5年的深爱,换来的只是一场徒劳。罗生心里不是不伤,看着他的脸会心疼的呼吸不得。只是,再熬煎下去,耽搁的不仅仅是彼此的未来,还有那些留存的温情。

惊心动魄的爱恋,于孩子言是奋力去实现的,于成年人言是小心翼翼的希冀。

遇见颐歉,没有一点预兆。

他是酒吧的老板。

罗生之前是对颐歉小有了解的。未料到这酒吧竟是他的兼职。颐歉是摄影师,在艺术节亦是有声望。罗生同与曾一同出席在文艺界的聚会上。尚算是有过浅的交情。今日这样这样唐突的遇见,着实要罗生措手不及。

杏子欲要介绍大家认识,见颐歉热情的打着招呼,笑说,原来你们老早就认识呢?

罗生起初茫然,数秒之后心里竟生出怪异的情绪。她知道,这足像是一场深陷的前奏曲。

颐歉说,你可以做我的模特么?我喜欢你的眼睛。顺势递来自己的名片,语气沉着,没有半点轻佻。她说好,拿出纸笔写号码给他。他笑,道谢。正预和她坐下谈天,罗生收起电脑,有点张皇,说了个不大要人信服的理由离开了。只留下茫然的颐歉看着她的背影傻呵呵的笑。

在回去的路上,罗生还在回想刚才短暂交谈的细枝末节。电话就匆匆的响起,陌生的号码声音却是刚在耳边回荡。颐歉说,是不是我把你吓到了呢?罗生说,是,你刚着实是把我吓到了呢。语气有娇嗔。颐歉顺水推舟邀请罗生次日一起去吃海鲜,罗生应的含糊。定下时间明日电话给他。

次日,罗生身穿手工蜡染开襟上衣,白色裙裤和黑色绣花布鞋。模样清新。她记得颐歉是想要她做他的模特,看似随意又是精心挑选了安然的装束,确实要颐歉眼前一亮。餐桌上,罗生仔细的观察这男子。叙细密的络腮胡,眼神沉着,指骨脉络清晰,笑起来的时候会要人温暖。她亦是预料的到,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男子定会同她有所牵涉。只是这牵涉有多深,有多久,不敢妄言。起初只是谈彼此工作上事情,不知觉的话题移到杏子的爱情故事上。颐歉说,他们刚来的时候,确实落魄。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没有钱,生活没有依靠。相依为命,却从没有后悔。对我震撼还是很大的。罗生莞尔,笑言,他们是要我看见爱情的在排除现实之外的美好,在逐渐年长之后还会突然的心怀希冀起来。她仰起头恰是遇到他的投来的温暖神色,心里不由的悸疼。微微点点,很是扰人。

晚饭过后,颐歉提议去看一场地下电影。朋友的作品,故事很好。我想你会喜欢。罗生没有拒绝,一同的还有颐歉伸来的手。

电影讲的什么样的故事,罗生是忘记了。她记得的是,颐歉的络腮胡婆娑她脸颊的痒痒,是许久没有亲吻湿润的唇,是拥抱的力度,是颐歉在她耳边的亲喃。她的脸上全是他粘稠的口水,隐在深处的私欲在体内迫切的要盛开巨大的花朵。

独自的生活总是容易徒得生出许多怪异的情绪。罗生在天的时候,吃过一碗豆沙小丸子之后就是想要有一个孩子。并未没有可以深陷的男子而感到恐慌和绝望。她甚至是希望,那个孩子是她体内细胞的繁殖,亦不需要任何人的色彩。他只是她的,要她一个人宝贝。罗生知道,只有在切切实实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甘愿为他生一个孩子,为此变得丑陋,为此牺牲事业,为此耗尽一生。并不会因这孩子有任何的残缺而厌恶。这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可是,就在此时。面对在某种程度还相当陌生的颐歉。罗生觉得自己是有这勇气的。

她想有一个他的孩子。

颐歉几乎是拖拉的把罗生带回家。在急速上升的电梯里,投射在镜子是相亲的两个人的脸。那样的绯红,愈演愈烈。

罗生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

那晚,颐歉拍下罗生斜插大多红蔷薇的侧脸,光洁的额头,倔强的锁骨和情欲盛开的眸。他说,他迷恋她的眼睛,清澈,安静,温润。她低头亲吻他的额,顺延着眉目的脉络,延伸到唇,用尽柔情。像是寂寞的植被,依靠着瞬时的盛开要耗尽所有。他回应有力度,是执拗的兽,用寂寞的姿态深入她。恍惚里,罗生好似是看见床前的玫瑰,开的那么艳美。艳美的不知廉耻。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窗台上的玫瑰已经开始枯萎。罗生亲吻过颐歉的额头,穿好衣服留下纸条匆匆离开。出了公寓大门,罗生逐渐清醒,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场纵欲,成人间的游戏而已。那些荒诞的想法,是在酒精和情欲的胡作非为。

但她确实有了一个孩子怪异的臆想。

“韶华宴”罗生已决定不再去。离开颐歉家电话就莫名其妙的停机,她是懒得去缴费,也不愿再要谁来打搅她。罗生觉得这段时间有些浮躁,她想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把下本书的几幅油画赶出来。第二个月,罗生明显感到身体的变化。那个孩子真的是来了。

她惊喜并恐慌。情绪矛盾。不知道这个尚处在萌芽状态的生命会给她带来什么。想起颐歉,她终于敢于承认,对颐歉怀有想念

罗生去了“韶华宴”。杏子见她来很是欢喜,跳下台和罗生谈天。问起颐歉,杏子说,在你们见面后没几日就出去了取素材。罗生轻声应和,心想着颐歉对他们那晚的态度。没料到杏子说,我怀孕了。你能陪我去医院么。

陪杏子去过医院之后的第二日,罗生放弃了她和颐歉的孩子。她想自己是和杏子一样的,都还没有做好去照顾一个孩子成人。况且,孩子在稍懂得世故定会问起他爸的事。也会因此而烦恼,要如何面对。罗生想不出好的方法。

在很多时候罗生会想起颐歉。稀薄的记忆在那一颓唐的盛大。是成年之后的罗生偶遇的一场浩劫。罗生以此而知道她还有爱的能力,还是能够去用足够天真的虔诚来同一个男人与这惨淡的时光一起对峙。

但对于颐歉,罗生不敢妄言。岁生出怪异的预感。比如,他的余生必然是她的。

也会想起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在麻醉之后,罗生感到冰冷的机械深入到她的身体里。夺走了他们的孩子,着实残忍,却无能为力。她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遗失的孩子是对自己以及颐歉的惩罚还是寻得只当作梦境的借口。很慌乱。

生活又是归顺于忙碌。十一月,罗生的画册出版。

杏子离开了“韶华宴”,同男友决定回老家,假若顺利明年开春就把婚事办了。临走前,来找罗生,拿来近百张CD,交谈间说起那个孩子,杏子眼睛湿湿,她说,在之后的很多个梦魇里,孩子伸手来和她要将来,可爱的小脸却又令人失措的神色。我必须要结婚了,和他再重新有一个孩子,这样心里才能安息。罗生心微微疼,为杏子,也为自己。

她比杏子糟糕。起码杏子有实实在在的日子等着与之奋斗,而自己,却守着虚无的城,等着那个消失了的男人。

杏子他们回去之后请求彼此父母原谅,定了房子。准备来年五一长假办婚礼。杏子在电话对罗生说,我现在心里很平静。所追逐了太久,到了现在终于是看到了爱情的归宿。即使会因此埋葬,也无怨。

颐歉在十二月初打来电话。他说,罗生,我很想念你。

罗生的心,骨血,神经。只因这一句而温暖起来,她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一直没有消息甚是担心。颐歉笑,应道,明天就回去,来机场接我,好么?

颐歉要比三个月前瘦了好多,胡子蓄得长长,精神很好。罗生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紧,上前同他拥抱。

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念我?

有。

罗生,我们先回家。我有话同你讲。

罗生做了糖醋小排,奶汤娃娃菜,杏仁芥蓝和红烧黄花。颐歉在洗过澡后,穿她的睡袍在卧室休息。罗生叫他吃饭,看见孩子样恬静的脸,睫毛长长的覆盖下来,有亲吻的冲动。但心知唐突,只是轻轻的唤他的名。饭桌上,颐歉说起在旅途中所邂逅的惊险。去墨脱的路上,遇见几次泥石流,险些丧命。他说,罗生,我当时很想念你。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心里有遗憾。是从那一刻感到你对于我有多重要。罗生低头吃饭,不敢同他眼睛对视,眼泪蓄在里面,急迫的像是马上要掉下来。她说,回来就好。看见你还是从前的样子,心里坦实了许多。说罢,起身去盛饭,在窄小的厨房了,颐歉紧紧的拥住她。

这个拥抱,罗生臆想了太久。还好,他来的没有一点唐突和生硬。他说在云南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遇见开的正欢的油菜花。那么大的一片金灿灿的颜色,心里生出欢喜。像是遇见你的一刻,凭借知觉就认定了是这辈子里最重要的女人,是要耗其所有善待的女人。罗生,那晚之后,你留下纸条就匆匆离开,着实要我不安。担心,你只是把我们之间当作一场游戏,发生过来,什么都不能够留下来。心生悲戚,做了去西藏的决定。是想要逃离自己的断想的爱情。却发现自己即使真的逃到天涯海角也恐怕逃不过你。罗生,我是真的爱你。我们结婚,好么?说罢,他拿出红色丝绒的首饰盒,里面定定的躺着一枚钻戒。罗生惊喜万分,竟不知言语什么。转过身子拥抱他。

颐歉,这是在做梦吧?

婚礼很是简单,在朋友开的酒店里寻了个两桌包间。邀请了几个好友,彼此的父母。罗生那日穿了红色的旗袍,化了淡妆,发髻上斜插了拳头般大小的粉红色牡丹花,无名指上是和颐歉配套的钻戒。就这样把自己嫁掉了。亦是有忐忑,眼前这要相伴一生的男子,他有34年的历史是她所不知的,他的喜恶她还不曾深入的去了解,就要这样仓促的把自己嫁掉。

却是足够的甘愿,一旦如此,另外的其他确实不再重要。

婚后,罗生随颐歉到近郊生活。自家二层小楼的院子,种了合欢树。颐歉为罗生拍了很多的照片,挂在屋子的每张墙壁。他待她足够的好,如父如兄。偶尔懒惰,偶尔娇嗔,偶尔生气。是平实生活里所有温暖的小片段。罗生没有和颐歉说起那个孩子的事,婚后第三个,她发现她怀孕了。颐歉很是欢喜,不再要罗生出去忙碌,叫来自己的母亲照顾她。一家三口,还有那个安然生长的生命。十足温馨

怀胎十月,孩子如期而至。是个眉目清秀的笑丫头。颐歉甚是爱怜,起名“韶光”。

这是现在乃至将来,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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