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紫芝

2009-05-15 08:3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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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的青石板地映着红灯笼的破碎光芒,隐隐约约的有一女子撑伞走近,伞是素雅白色,却着了一身妖艳紫衣,更衬托出一股无法抵挡的冶艳来。

只见这身影悠悠然晃过寥落无人的街。

“是什么味道那么香?”隐约飘过来一阵极其诱人的味,她的嗅觉极其灵敏,一下就捕捉到食物的气息。

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藏在袖中的十指猛然增长。

锋利的指尖在色中隐藏。

她循着气味急步而去。

“这精元,真特别。”她一边踏着碎步,一边喃喃自语,“至纯至粹。吃了,一定功力大增吧。”

某条巷子的最深处,有一男子抱着画轴冒着黑夜急急前行。

下过雨的青石板让他鞋底打滑,一下就扑倒在地。画轴立刻散落一地。

他揉揉摔疼的膝盖,伸出手去抓画轴。

一双玲珑的小脚,却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视线向上移,先是淡雅白衣,后是勾梅青伞,伞下笑容婉约的女子。向他走过来,弯腰伸手,轻柔的嗓音:“亦如,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疼了没?”

“霜眉,那么晚,你不在家,出来干吗?”他接过她伸过来的手,顺势被她扶起,嗔怪道,“你身子又那么弱,万一再感染风寒怎么办?”

她轻轻笑,呵气如兰。不对,不是兰花香,是淡淡的清冷香气,飘渺不定。“我们快点回家吧,最近这段时间城里总有人失踪,外面呆久了毕竟不安全。”

巷子里,两个人,一柄青伞,一只白灯笼,泛着茫茫的光。清秋冷冽的空气中,无端让人看着生暖。

巷子的暗处,有紫衣女子,提一只红灯笼,遥遥望着那眉目俊秀男子。叹了口气:“终于找到了,长的真俊,有点舍不得吃。”

月亮隐藏到黑云背后,夜开始变的森然。

2

苏家画轩和后堂连着,里面是居所,外面敞开门做生意。

这天,门外夜色弥漫,屋内烛光摇曳。

苏亦如正描摹一副名家山水。墨汁饱满,深深浅浅在纸上晕开。

突然听见轻轻扣门声。

“那么晚了,是谁?”他停笔,向门外喊了声。

无人应答,许久,有咯咯笑声,笑声清朗,伴着吱嘎开门声传来。

一只脚迈进来,紫鞋,往上,是飘飘紫色裙摆。

一只素手扶着半扇门。

“是苏先生吗?”胭脂香气浮动,眼若月牙弯弯,是个女人,肤白欺,眉心一点朱红痣,是凛冽的美。行动却若弱柳扶风,腰肢盈盈一握。另一只脚跟着迈进来,她说,“有一副画,想请先生看看,沽个价。”

这人自成一景,他一时间竟忘记去想,门是怎么开的。

直到她袅袅走到跟前。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忙端正姿态。才想开口接话。

“咦,先生在作画?”她讶异,先伸出手来,抬眼打量他,又回眸指指他笔下。摇曳的烛光中,如葱样的指触及宣纸,“烟树掩映中有风雨迷离的深意,功力不浅。相传北宋米芾,所画云山烟树,虽宗王洽,点笔破墨,似出董源,然实从行草书法得来,有变幻无穷的妙趣。自然烟云出没,峦气逼人,其画水墨淋漓,烟云掩映,树木简略,妙于熏染。这副《云起楼》,先生竟不输与他。”

“是,这正是仿的米芾,姑娘好眼光。”他不自觉击掌称赞,赞许之情油然而起,“只是米芾真迹失传已久,不知姑娘如何识得这是《云起楼》。”

她轻轻的笑,另一只手掩住眼下半边脸。舌尖却在回味这食物气息。什么时候下手好呢,她心想,一边说,嘴角还是那抹风情的笑,“这画约中景处,丘陵顶端有一两座院落,下可眺望江景,远观则为烟云变幻的山峦。这让人联想起米芾位于润州北固山的故居“海岳庵”,附近有名胜“甘露寺”与“多景楼”,米芾时常登览赋诗,浏览江南云雾变化的景致。因而猜是《云起楼》,不想竟猜对。”

烛火跳了两下。他有些眼晃。是心晃还是眼晃?他来不及细想,只是又忍不住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如葱如玉一双手。

“我这也有一副米芾的画,先生请看。”不知何时,她已缓缓移到他身侧。从背后掏出一卷画,轻轻摊在桌上。

“鹤林烟云!你从哪得的?”他一将视线落在画上,双眼顿时放出光芒,忍着惊奇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眸子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他叹息道,“不是真迹,不过能仿到这个程度,也是值些许钱。”

她吃吃的笑,边说:“先生好眼光,一下看出这是仿的,不过这是明代的仿品,也算是个古画的。”顿了顿,她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拿这祖物来卖。”这只手正被他看着,另一只手,却从脸上移开,慢慢爬上男人的背,指甲缓缓伸出,鲜红的蔻丹,锋利无比。

“说实话,这画本来只值八十大洋,我且放店里帮姑娘寄卖,定然争取一个更好的价钱。我这有现钱五十大洋,你先拿去用。”男人丝毫不曾察觉一切,自顾自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数出五十个大洋。用的却是怜香惜玉的心思。

她眉心皱了皱,迟疑片刻,她是妖,自然懂得了这心思,不自觉的收拢了利爪,定定看男人将钱郑重交到她面前。

姑且先饶他一命罢,等拿到钱了再说,虽然对一只妖来说,钱也没什么用。但是,确实舍不得那么早杀呢,她心想,接过钱来。低下身来道一个福,“那就麻烦先生了,我先告辞。”

她转身出门,感觉风打着旋从门边擦过,有些冷。

“等下。”他匆匆走到后堂,没一会就又走出来,“天可能要下雨,带上伞以防万一,夜深天凉,这外衣你也披着。”

她盈盈接过伞,外衣缓缓上身。徐徐走上街去。

心,却在起步时猛的一动。

“妖,也会感觉人情之暖的吗?”她低声自嘲。无人听见,她的声音与身影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苍穹中数颗星子,若神的眼,默然望着这座妖气纵横的城。

飘渺不定的清冷香气浮在空中。令人遐想无穷。

“亦如,这画还没卖出去啊?”白衣女子指指墙上的画问道,一边拨弄着茶叶罐里的茶叶,等天亮了去晒晒,有些返潮了,她心想。

“恩,年关了,少有人收画,过阵子应该就有了。不急的。”站在门口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倚在门口,神情像是母亲在等归来的孩子。突然街口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脱口道,“那姑娘来了。”

紫衣紫鞋,甜腻的胭脂香气。慢慢,及近。

两道香气交缠,入门的刹那,从内室射出一道敏锐的犀利目光。包含了不安和警惕。

“是这位姑娘寄卖的画吗?”温婉的语气,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边沏茶,一边用眼的余光打量身侧的女人。妖类呵,多久没遇到妖类了?龙井在杯中漾开。端过去,注意到她鲜红蔻丹,仿佛噬血的妖爪,心里一紧,却还是装着不动声色递上杯子,“姑娘请用茶。”

伸手接过茶杯,紫衣女子抿出一抹笑,道了声谢。

“霜眉,你先回屋休息吧,我跟这姑娘说些话。”男子温和眉眼,对着白衣女子软言轻语。

霜眉笑笑,回身进屋。且行且回望,最后,慢慢隐于暗处。

现在屋里,就只剩下两人。

他丝毫不曾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迫近,这甜腻的香气,盖住了淡淡的血腥气。

好在她思虑良久已经决定,今后不再杀他。这世间能让一只妖动心的,只眼前一个。于是想多珍惜,就可以多珍惜。

“姑娘你那天去的匆忙,还没问你尊姓大名。”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手不知道怎么放,不知所措的模样。

“叫我紫芝就好。”她亦报他笑容,妩媚至极,不信颠倒不了人心,可又升出一股不快,斜了眼瞥了眼后堂,“刚刚那位,可是尊夫人?”

“确实,早订了亲,只是还未过门。”他已经跌落在她的眼眸里,却不忘温文有礼的回应。

4

紫芝后常来苏家画轩做客,画却总没卖出去。

也是奇怪,看中画的几个人,付了定金,回头要来拿画时,都无端失踪,或者暴毙。 #p#副标题#e#

而且这城中,接二连三的,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知是什么人干的。或许是我运气不好,刚巧赶上了。”紫芝面色为难,做楚楚动人状,努一努嘴,“只好再麻烦先生慢慢找人了。”

她看着他,这个叫苏亦如的男子,那么近,却仿佛隔了几万年的距离。那么远的距离里,她又和他,挨的这么近。

这感觉……呵呵。好生叫人玩味。

她出得门来,却看见街上身穿袈裟的僧人正经过。手里拿着钵。一脸庄严。她故意晃荡过去,从僧人身边擦身而过。姿态轻佻,心想,真年轻的和尚,就这二十几年道行还想来捉我?

她露出轻蔑一笑。

舌头在唇齿间打转,不知道僧人的味道如何?可从来没吃过呢。

手摩挲着小腹,可,这里还是饱的。那么暂且,先饶过那秃驴吧。

再晃过一条街,就出现一口井。

哎,累了几天了,真该好好休息休息,她纵身入井。那是她的巢穴。一抹紫色瞬间淹没在夜色里。

井底,她微微合上眼。

脑海里,却浮现男子的音容笑貌,胭脂的甜腻,渗透到心里。

我是井妖啊,妖怎么可以上人?

且不管这些,先休息。她软着身子半躺下来。

夜遁入无边的神秘。

她陷入里。

5

半月弯弯,照耀着地上一片雪白。

清冷香气若隐若现。

不远处有花瓣悄无声息的飘落,不胜其哀。

“出来吧,我知道你是只妖,躲在井里。”还是温婉的语气,却带了些许惺惺相惜的叹息,“难为你,同是妖,没个皮囊,连个住处都那么寒碜。”

一束紫光倏忽从井里散出。

“你以为你找了个凡人的皮囊,住着就够舒服?你那具肉身阳气早散了,你用灵修吊这具皮囊不坏,能吊多久?”

语气愤忑。

月色下,仍旧落花人独立。

“同是妖族,你也该知道我在这凡间时日无多,那又为什么要跟我抢亦如。”还是悠悠然的语气。不怒不怨。

“抢就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喜欢我比你多。”娇纵的笑声从井底传出,甚是刺耳。

“还有两年,这具肉身就坏了,到时候我让给你好不好?现在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有婚约在先,他不会毁婚的,你死心吧。”地上已然铺了厚厚一层白色花瓣。在月下泛着幽光。

沉默片刻,井底抛出话来,相当的不屑:“我需要你让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更何况一向以来,任何我得不到的东西,我都要毁了。”

顿了片刻,她在井底又转成吃吃笑声,带着些许挑衅:“你舍得他被我吃了吗?要打,你又打不过我。要救,你又救不了他。你我都知道的,他那精元,百年难遇的极品。你敢说没打过那主意吗?”

“我没有,我是真心爱他的。你难道不是真心爱他的吗?爱他,怎么会要伤他性命。”月色下的白衣女子终于按捺不住假装的镇定,开始显露出惊慌神情。

“急了?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做苏太太,你及早让位,我就和他长相厮守,我再毒,也不会吃自己相公的。”话音刚落,一道紫光从井底射出。紫衣飘飘,女子从井底跃出,如风及地,伸出鲜红蔻丹放在唇间吸吮,“否则我可管不住自己的胃口。”

一道白光,从白衣女子手中幻化而出,变成一个光球,向前袭去,伴随光球周围气浪滚滚和她的厉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紫袖一翻,光球就被生生定在半空中,五指向前,光球瞬间破裂成万千碎片。

“你再去修炼个两百年再来跟我斗。”紫衣在风中翻飞,她呵呵冷笑,“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吊这具肉身,我未必是你对手。不过,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拿什么来保护他?你现在只有听我的,乖乖照做,我保证他活到百岁,有子孙送终。”

跌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渍,露出她清丽的脸。她定定望着天上的半月恍然失神,良久发话,“以前的他,总是喜欢在月下赏梅饮酒,醉眼朦胧时牵我的手,说会与我白头。至今想来,仍历历在目。”轻拾裙裾,缓缓起身,身影圣洁的如月下仙子,“好好待他,决不可负他。我走。”

字字坚决,有微风吹动,簌簌落一地清香花瓣,白衣女子黯然离去的背影落寞至极。

井边有双紫鞋踩在落花上面,得意的碾一片残骸。

6

隔日,苏家传出霜眉的死讯。

因她平日里知书达礼,笑面迎人,所以街坊邻里有口皆碑,外头人缘也是极好,前往追悼的人络绎不绝。

白幡高挂。恸哭声声。

灵堂里大群和尚在颂经,灵堂外几名法师在作法。

街巷皆传,霜眉死因离奇,恐是妖孽做为。

一夜之间,妙龄女子的尸身,竟苍老成老妪。人人听了都觉惊悚。

灵堂内,和尚对悲痛欲决的男子说,“施主,这妖太厉害,贫僧的修为实在找不出那只妖来,做完这场法事,我就去五台山请我师叔来。你且节哀,我师叔下山之日,定是全城枉死之人大仇得报之时。”

几日后,清晨,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满城百姓送和尚离开,眼里殷切期待。

夜里,仍旧是各户警惕,门户紧闭。大门外皆贴了和尚给的符,满城皆兵。

霜眉入土为安的第二夜。城中有口井,紫光隐隐再现。

“离了那具肉身了啊?不错啊,你还真是守信。”井底有娇笑声,低低自语,无人听见,声音消散在黝黑井里。

7

“先生,你要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蔻丹的红衬着如玉的杯,杯中是琥珀样的美酒,她眼波流转,“若是到底意难平,不如我陪先生一醉方休。”

他接过酒来,合着眼泪,与心里的悲苦一并吞下。

“再来一杯。”她一扬手,一杯酒入肚,喝的太急,一股液体自唇角划落雪白脖子,之后没胸,极尽诱惑。

他心弦似被撩拨,心里痛楚却还难平,又一杯酒入肚。

那晚酒味重重,醉意种种。

到底酒力不支,醉过去。

清晨醒来时,却发现身边躺着的赫然还有一人。

肌白欺雪,柔弱无骨,不胜娇羞靠在他怀里。

醒过神来,发现身边,竟还有这个知心人伴着。

于是三月之后,娶进门来。

她就有了一直渴望的,即便是这样寻常的身份,苏氏紫芝。

更深露重,她绕着他的脖子问他:“爱不爱我?”

他无限宠溺,答:“爱。”

又问:“会爱多久?”

他笑,抱的更紧:“天长地久。”

她便觉得自己不再是妖。

妖心顿失的她,只不过一个寻常的,守护着爱的女子。

满心皆是幸福满足

只羡鸳鸯不羡仙沉溺这尘世烟火。

她不再出去杀人。

也忘记何人因她而走。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半夜时分。

芙蓉帐暖。

于是城内平静许多。

夜,也温馨安静了许多。

8

半月之后,和尚从五台山上请来了高僧,在城外庙中,起祭台,夜夜做法。 #p#副标题#e#

驱魔赶妖的事,百姓总是围拢去看热闹。善男信女,满心期待盛世平安。

白日里香火更盛,到夜晚还是烟火缭绕。

苏家却有人病倒,斯人憔悴。满屋子药味,徘徊不散。

“紫芝,你最近身子怎么那么弱?”是男子嘘寒问暖的殷切问候。

“亦如,我很难受,你抱抱我。”她向他伸出手,蔻丹已然失色,不再鲜红。

他向她伸出手来,因为虚弱,她又嗅到那股诱人的气息。靠在他怀里,在他肩后的指甲又本能的伸长。

“好好养病,明天再去给你换个更好的大夫。”他轻轻拍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入睡。

她猛然发现自己伸长的利爪。一惊,回过神来,利爪瞬间收回。“恩,我再睡一觉,醒了就会好些许的,你且先忙你的事去吧。”

他轻轻放她回床上,小心盖好被子,抽出她恋恋不舍拉着他的手。温和的笑容,“那我先去忙,忙会再来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

她笑,随口报了一个菜名。反正什么菜对妖来说,味道都是一样的,吃不吃,也是一样的。可是,她要这份心思,那是只为了她做的,藏了暖暖的心意。

好让她有力量去抵抗驱魔咒。

该死的和尚,她心里暗骂。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闭了眼,婴儿样睡过去。

男子安心离开。

她看到那抹背影走远,开始起了杀心。她要安静等,好象今晚月圆,妖力积聚,那么好吧,事不宜迟,今晚,就是那和尚的死期。

床板后,是五道锋利的指痕。若换做肉体凡胎,早就血肉淋漓。

“妖孽,你终于现形了。”老和尚袈裟飘飘,身后跟着拿着钵的小和尚,“快快束手就擒。”

“就凭你?哈哈。”她不屑的笑,紫色光束化做五道利剑,迎面袭去。

两和尚闪身跳腾避过,却被光束冲散。

“妖孽,你害人无数,今日定是你伏法之时!”小和尚不知天高地厚,在旁叫嚣,一脸正气。

“害人?我是妖,人是我的食物,我不吃人,我怎么活。你们人不是也吃生灵吗?口口声声慈悲为怀,要除妖铲魔的你,出家前,也没少吃肉吧?”她轻蔑的笑。

“妖言惑众,尽管骂,下一刻你就没小命说话了。”小和尚倒不惧怕,大声吼,义正言辞。

她大笑,“说的好,不过你也是我的食物。”利爪伸出,瞬间勾出小和尚的精元,吞入喉中。

老和尚大惊失色:“徒儿!”转而痛心锤胸。

“你不知我是千年老妖吗,百年未到的道行,就来和我斗,不自量力!”她愤而再往前扑,“要不是你,我险些误食了我相公!”

老和尚情急之下丢出佛珠,金光一闪,凌厉杀气,紫衣女子往后一避。

趁这空档,老和尚闪进不远处大雄宝殿。

“哈哈,你以为区区佛殿就难的倒我?”她笑,一脚踢开殿门。门应声而破,满屋木头飞屑。

大殿之上,如来佛祖,宝相森严。

“老和尚,你出来,鬼鬼祟祟的,也配称得道高僧?”她大喊,一边用鼻子辨别人的气息。

真怪,怎么会有那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她朝夕相对,绝对不会认错。

倒吸一口冷气,是他!

“亦如,是你吗!你在哪?”她情急下,方寸顿失。

“快来救我,紫芝!”如来神相后,一个微弱的呼救声艰难缓慢的响起。

这一切分明太诡异,她却来不及多想,扑向声音的发源地。

殿后分明是一个更厉害的法阵,男子坐在阵当中,看似动弹不了。

“你怎么了,能自己出来吗?”她着急的问,刚伸出手,却被那法阵的威力逼的抽了回来。

“我不知道怎么了,被抓来的时候到现在,都动不了。”他虚弱的讲话,面色越来越难看,眼神,却是焦急的求救。

“不怕,我来带你出去。”她再也想不了太多,不再顾忌自身安危毅然冲进阵中,法阵的威力让她感觉自己在灼烧,所以要速进速退,猛扑至男子身边,拉起他就往外冲。却不料暗处,寒光一现,一柄匕首,却不知何时从男子袖中抽出,几乎毫无犹豫的对着她背上第二根脊椎狠刺下去,是她的死穴。老和尚早就偷偷告诉他的,他挣扎多天,终于不留余地,下了狠手。

匕首落地,还沾着妖血,她回过身,愕然感觉到伤口迸开的痛,不可置信眼神盯着他。身体支撑不住重量,轻的飘到半空。

“亦如,你……暗算我?”半晌才开口,还是不信,却不能不信。话出口,才知道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心里的痛更大过身体的苦。是眼前日日夜夜相对的人,对她下的那致命一刀。

男子却保持一脸平静,无动于衷,似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也似是觉得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是我与大师设的局,为的就是诛灭你的这一刻。”

“你知道我会冲过来救你?然后暗算我?”她看着他的平静,心里更痛,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情到最后还是伤,“你算准了我不舍得你,所以你这样做?”

她的愤怒使她的脸扭曲的厉害,为何都说人情薄凉她终于懂得,她伸出利爪,凶光乍现,大喝:“为何负我!”

他突然抬眼,两眼射出痛苦的光线,“我问你,当年霜眉,是不是你杀的?”

“哈哈。”她大笑,笑声凄厉,在大殿回荡,带着些无奈与苍凉,同样是妖,竟然他最记得的,是那一个,“她是自己走的,她也是只妖,你没看出来吗?”

男子微微闭眼,心痛让他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他轻轻道,“我知道她是妖,但她从来没害过人。”

妖扬手,震碎身后一尊佛,原来这般,他是为了她设计来害我,那么往日恩情又算什么,都是假的罢,是嘲笑,刺耳的嘲笑,“你口口声声对我说过,你爱我!你现在为了她来杀我。”

男子再度抬眼,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子,心里发寒,“现在想来,只有她才值得我爱,你不配。”

是什么,让她的心碎裂,仿佛掉进万年冰窖。

爱不在,那么,就只剩下恨了吧!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她怒吼,狂扑向男子。

利爪刺入男子肌肤,一滴血滴落在地。庙门外的白梅花瓣突然扑天盖地的涌入殿门。在这生死攸关一刻穿透妖的身体。

冥冥中有声音传来,熟悉的温婉语调,却带了愤怒:“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如果是妖,爱上自己的食物,就绝不能负他,负的那天,拿命来偿。”

“你是……她,你回来了?”紫衣女子想起前事种种,想起月夜下的白衣女子,于是轻伸指尖划干眼泪,倔强抬头微笑,笑里半悲半苦半甜半蜜,百味掺杂,“是,我爱过他,这是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但是我以后都会恨他,永生永世。”

身躯四分五裂。神魂俱灭吗?

分明有一颗心,从此忽老。

只剩下空荡的大殿,满地飘落的白梅花。

“是情皆孽,无人不苦。”老和尚叹息道,一边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回身,却已看不到苏亦如。不知他何时离开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样离开的。

10

街市复归平静。

城里再无妖肆虐。

夜晚,门户大开,路不拾遗。城里人人,夜夜安睡到天明。

苏家画轩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这一年,城内各个角落的白梅总是开的特别美。整个城都笼罩在清冷香气中。风中,许多人的视野中,纯软缤纷的花雨飘散。

小雨,有眉目温和男子,手持画轴,悠然而行。路经庙门口,被石子绊倒在地。

画轴散落一地。

他揉揉摔疼的膝盖,伸出手去抓画轴。

一双玲珑的小脚,却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视线向上移,先是白衣,后是白伞,伞下笑容婉约的女子。向他走过来。身后一地哀而不伤素白花泥。陌生女子的声音,却温婉如初,“先生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起身,看到面前白衣女子已不是当年那个落花人独立。视线所及处却映入庙前一抹紫色身影,分明是肤白欺雪,眉心一点红痣,笑容甜蜜的模样,倚在另一名男子怀里,转瞬消失在庙角阴影里。

庙前,人潮汹涌,有卖伞人支开各色各样的伞,青绿蓝白紫。 #p#副标题#e#

一切都好,惟有男子泪落满手心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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