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是年 1937

2009-05-07 11:33 | 作者:寒食 | 散文吧首发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感觉先睡惯了司思后去睡土炕。我在豆瓣上给了《南京!南京!》满分,也给了《未央歌》满分,两者南辕北辙,不仅在六十二年后的今天,六十二年前也是如此,时间并未消弭它们的差距甚至越发远离。

电影开场前,我听见两个体态优雅的白领丽人,做出优雅的评论——这是一部同情日本人的片子。这话几乎使我失去勇气,因为恐怕自己得不出如此优雅的结论,盛宴面前,竟憨如饮驴。那是什么样的场面?怎让旁观者,翘着二郎腿,磕着牢骚话?

是年,1937,祖母,五岁,南京沦陷。

逃难的人已如潮水,静静的,压抑的黑河,碾磨尘埃,人如尘埃。

是年,1937,祖父,十四岁,南京沦陷。

流血的是土地,飞翔的是鹰群,呼啸的是风,是子弹,是绝望

影片开始十分钟,我不得不坐直身子,我必须用这种姿势承重原本属于祖父母的音阶。轰鸣的坦克轧过镌刻你我祖先名姓的城砖旗帜停止飘扬,暗哑的信仰,他们安静如此安静和顺从,如同生命不过纸张,青烟,泪水,掷地无声。

身后有克制的笑声,银幕上出现范伟的分头,肥胖,惊恐。我替范伟高兴,替唐先生可悲。也许不能确定真有一位唐先生(1900-1938)三十五分钟,闪过群像,被俘的士兵,无奈的悲壮。我能确定真有一群士兵(1900-1938)。这种存在和编剧的剧本,导演的摄像机,演员的性格无关,他们从南京坍圮的城门穿行,没有背景音乐的走过。眼睑遮住瞳孔,我们也是他们,我们不能笑也不能哭,在时空的横竖轴上,我们只在不过是岁月里一人分饰的多角。倘若那是你的命运,你能想到的最后一句话,会不会是中国万岁?

南京没有英雄,英雄已在此时倒下。——四十分钟

我看不出角川有特别的良知。但我相信他会害怕,即使他看上去并没有害怕的必要。他有杀人的刀枪,有人的感情,带着他的完善和残缺,无技巧的站在众人面前。因此,我不认为他会因自责而死,也许是陆导演想对日本士兵表达些许终极关怀,至少角川,死于自私,而非伟大。—小时。我听见女孩儿的抽泣也许伏在她男友的肩上。

美国人,中国人,坦然的接受着拉贝这个纳粹德国人的庇护。五岁的祖母幸存在人满为患的难民营,不知她是否见过哭泣的拉贝先生?听见他哽噎的歉意?为何,他却能比我们更爱我们自己的人民?(若有来生,还将为中国服务——魏特玲)

剧中的主人公一点点死去,从头发向灵魂一点点渗透,黑白底色蹿起根根冷的火焰,无论命运怎样,若希望被传递,那么死后的姜小姐,唐先生,才可安息。角川是否曾在满目疮痍的南京找到美?如伊东健对临刑前的唐先生讲,这是个美丽的地方——人,总是要死的。1938年的天,江南田野,草葬了虚构的日本军人角川。

不记得谁告诉我,电影要记得起立,鼓掌,静待每一位演职人员的名字跳入眼帘。我想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对辛劳的电影人致以尊敬;其二,让观众从戏梦中猛醒。herb补充道,这不一定,如果你对这部电影尤其的喜欢或厌恶,那么选择坐在位置上,沉默的让它结束。我说:我站起来了。电影可以有所好恶,然而一座硬生生的城一群活生生的人呢?

我无法肯定《南京!南京!》或《未央歌》是艺术臻于至美的上善然而苦难灌溉下依旧把信念与希望薪火相传这份坚忍确是我愿泣血相颂。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彼时彼刻,金陵城中与西南联大的同胞们,擎着炽烈永恒的火焰,为华子孙烧尽荆棘。这火焚出了坦荡,这光亦照亮了你我的脸膛,勿论国仇家恨吧!这刹那舒展眉头,施命运宽解乐观的笑。如《南方周末》某期所寄: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1940,是年,祖父,十七岁,入伍。

1940,是年,祖母,八岁,归乡。

五年后,抗战胜利。

这也是我们祖辈,共同有过的记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