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帅哥哥已变成了糟老头

那个帅哥哥已变成了糟老头

我出生的第三个年头，妈妈抛下爸爸和我，独自一个人走了。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妈妈的走意味着什么?只是喊着：妈妈回来给我买好吃的，要多多的，一大汽车。爸爸在旁边拉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看着妈妈的背影逐渐模糊在了我的视线中，爸爸把我抱起，用带胡碴的下巴紧贴着我的额头，眼泪随着他的脸颊滑向了我的额头上。我抬起头好奇的看着爸爸，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要弄湿我的额头。爸爸用嘴巴把我额头上所有的湿都吸干，把我抱得更紧，用沉重的口吻说：“亲，你是我这一生的全部。”

妈妈走后的第三天，我哭着闹着非要找妈妈。爸爸用各种玩具和小吃哄我开心都无济于事，所以只能抱着我到妈妈消失的路口，一边给我讲故事，一边等着妈妈的回来。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我却高烧了起来。爸爸急得团团转，最后把奶奶叫来看着我，他就急急忙忙的去请医生。

后来听奶奶说，那天刚刚下过雪，晚上没有一点风，寒冷像是不用传递就能直接串到人的骨头里。爸爸慌忙中没有穿外套就去给我请医生，等到他冷的难以忍受时，已走出一里多路。若返回去穿外套还得耽误我看病的时间，爸爸想想我还在那里难受的不停哭泣，所以就咬咬牙继续前行。月亮被乌云遮挡的没有一点缝隙，爸爸驰行在乡间的土路上，因为心不在焉，所以屡屡摔跤。雪灌在了他的衣服里，他顾不上抖擞，忙不迭的爬起来继续前行。寒冷的天气和身体里消融的雪水渐渐的把他的皮肤冻僵冻裂。十里地的山间小路，最后一里他已冻的站立不起来，匍匐着身躯用僵硬的手扒着雪前进。等到了医生家，爸爸已经接近濒危了，全身僵硬像是一块石头，但嘴里还模模糊糊的说着：“快去看看我的孩子，他高烧的不停哭泣”。随后就昏厥了过去，在医院的极力救治下，爸爸的左手还是残废了。

只从妈妈一走不回之后，爸爸就更加溺爱我了，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他都努力去实现。我吃饭比较挑剔，所以爸爸总是用那双已有一只残废的手给我做各式各样的可口饭菜。有时我在半夜醒来，哭着闹着要吃鱼拌米饭。爸爸就把我紧紧的围在被窝里，用那双不是很利索的手穿上衣服，再把火炉点旺，就急急忙忙的去炖鱼煮米。饭快好了，屋子也热了，再来给我穿上衣服，我吃上俩口就瞌睡的睡着了。爸爸被睡梦中折腾起来，那还有睡意。再加上妈妈的离开，那是他心里永远无法抹平的伤，所以在天明之前他只是默默的吸烟。他怕把我呛醒，就蹲在离通风口近的地方，这样一来二去，爸爸落下了肩膀疼的毛病。

妈妈的离开，给爸爸带来了沉重的灾难，既要外出劳作，又要时时刻刻的照看我，有时实在腾不开手才把我交给奶奶照看。在他的认知里，我是他的全部，他不能容许我不在他的身边。但再坚强的精神也要靠物质的支撑，他为了我能有好的物质成长环境，总是起五更，睡半夜的不停工作。出去工作又不能带着我，一是我太小不能适应爸爸工作的环境；二是，工作的时候带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还能工作吗，所以爸爸时常处在俩难的境地。妈妈走了，现在连唯一的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在这期间，有好多的人让爸爸再组家庭，我可以丢给奶奶来照看，亦或是留在自己身边也行。那时爸爸刚刚三十出头，在这几年遭难中变的向美玉一样温润无暇，再加上俊朗的外表，即使有我的拖累，也不缺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但爸爸总是用严肃的口气告诫劝说者，以后不要再提此事，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的陪伴着孩子，把他抚养长大，给他别的孩子有的一切，至于其它的我没有心思去想。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爸爸若是外出工作，回来的第一任务就是去奶奶家把我抱回。奶奶看着爸爸劳累了一天，要留着他吃完饭再回去。爸爸挺着疲惫的身躯，用粗糙的大手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和奶奶说：“娃子喜欢吃鱼拌米饭，我回去给他做着吃。”

转眼间，我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每天早早的起床，做我爱吃的早餐，等到他预订的时间，再把我叫醒。我吃必早饭，就和小伙伴们结伴而行去上学。有时爸爸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就叫的我晚一些，吃完饭后，别的小朋友都走了，爸爸就骑着车送我到学校。把我放下后，就匆匆赶去工作，由于他上班的时间和我上学的时间相近，所以常常到了单位以后汗流浃背。慢慢的我学会了偷懒，到了时间也不想起床，吃完饭后走着去，一定会迟到，不得已爸爸就必须送我。有时爸爸叫我，我本来醒了，还假装睡着，爸爸像是明白了什么，微笑着说：“以后爸爸每天送你上学。”就这样，一送就是六年，六年如一日，不管是酷热的夏天，还是严寒的冬天，即使他身体不适也坚持送我。随着我慢慢的长大，看见了时光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痕迹。脸变得怅伤了，手变的粗糙了，身躯也变得佝偻了。从那个三十岁的韵味男人变成了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

十二岁那年，我被爸爸送到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我哭着喊着不要待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爸爸只是说会来看我的，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爸爸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要留我在一个无依无靠的环境中。他是那么的离不开我，把我当做他生活的全部，灵魂的载体。可为什么还要这么无情的把我丢下，不管我怎么哭闹，都不管不顾。

自从来到新学校，我一下从原来衣来生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变成了饭盆自己涮、衣服自己洗的地步。我对生活产生了恐惧，生活对于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我是那么的怀念在家时的生活，怀念有爸爸的味道。我时常看见爸爸隔着窗户看我，等我追出去时他已走的不见踪影。我不停的哭喊，呼叫着：“爸爸，带我回家吧！”最后变成了祈祷。我听见了低声的哽咽，在墙的拐角处，我像是找到依靠一样奔了过去。我紧紧的抱着他，我的爸爸。爸爸我好想你，你带我回家吧！好吗？爸爸的泪水不自由的落下，紧紧的抱着我，在我的耳畔轻轻的说：“孩子，你要慢慢的长大，我也要慢慢地老去，我不可能照看你一辈子，所以你要练习独立的生活。孩子，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爸爸的泪水滴答在了我的脸颊上，这是我见到爸爸的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妈妈走的时候，那是他也是这么紧紧的抱着我，说我是他的全部。

虽然那时的我幼小，不明白爸爸做法的真正含义，也不理解他是那么的爱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受苦。只是那湿湿的眼泪像是滴答在了我的心上，让我那么的相信爸爸。我高兴的回答爸爸说：“嗯，我会好好在这儿学习的。”爸爸开心的对我说：“我每个星期来看你一次。”从那以后爸爸每个星期日准时来看我，有时遇上倾盆大雨或是冷风刺骨的雪天，也从不违约。在糟糕的天气里，我总是想着他别来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向着门口张望，那个像落汤鸡或是风中摇摆的黑影出现的那一刻，我是那么的开心。我劝说爸爸以后遇上这样的天气就别来看我了，我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爸爸总是默默一笑不作回答，他知道那里有一双期盼的眼睛，他用一个男子汉的担当在给我希望，让我明白我的世界永远有一个依靠的臂膀、永远有一个避风的港湾、永远有一盏灯给我希望。

每个人都有叛逆的时期，我也毫不例外。也许是我成长环境的造就，我的叛逆甚于每一个人。十六岁那年我开始上高中，还是那所市里最好的学校。我初中三年的生活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学校哪个角落可以逃出去，哪个角落可以吸烟打架，哪个角落可以找对象而不被发现，学校领导的性格，他们查学生的时间，查的地点，这在我的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可以这么说，我在这里已是一名老战士，熟悉这里的一切，所以我可以大胆的去逃课、打架......

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慢慢变成了明目张胆，老师的话在我的心中只是个玩笑，爸爸也不在身边，我为所欲为的干自己想干的事。校园外的花花世界吸引了我，让我着迷让我醉。一个月的不见人影学校终于着急了，把爸爸叫到了学校，老师不停的责难爸爸，爸爸只是默默的承受，一句也没说我。老师让爸爸领着我回家反省一个星期再来学校上课，这是我们那里前所未有的奇观，一个学生被学校勒令在家反省，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把一切都给予孩子的父亲该有多么的失望与悲伤，人们的闲言碎语让他都不能抬起头做人。但他为了自己的孩子，一直默默忍受着。

自我回来，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我的话题，爸爸每每走过，总是低头不语。他的背影别人总是指指点点，看看他那个儿子，还送出去上学，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因为我爸爸变得成默寡言了；因为我爸爸成了人们谈论的笑话；因为我爸爸成了被指指点点的对象。

随后的日子，我便隔三岔五被学校送回家来。爸爸总是默默陪着我，和我轻轻的聊天，问我哪方面不随心！问我想要什么！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问我想要去发泄什么！我“哇”的一声哭了，这比骂我让我更难受，爸爸也抱着我哭了。“孩子，爸爸没有给你完整的家庭，没有给你幸福的生活，你叛逆爸爸不怪你，爸爸只是希望你能早早的从叛逆中走出来，用一个男人的肩膀去面对未来的生活。”这是爸爸第一次和我谈一个男人，作为男人应该顶天立地。

到高三时，我彻底的脱离了班级，一个学期也不去一次，到处游荡。有时我为了不受到打扰，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掐断。爸爸到处找我找不到，唯一了解我存在的信号就是每月打到我卡上的生活费会被我取走。爸爸没有用经济办法逼我回家，因为他太了解他的孩子了。即使无路可走的回去，心里也不会臣服，叛逆的根会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的一生都会有一个自己不能走出的阴影。他不想让我的一生都活在灰暗中，所以他是整天整天的沉默，整夜整夜的无眠，一根接一根的烟淌着无助与心痛流进了他的身体里，仿佛是一夜间他的头发变的花白，精神也萎靡了很多。他的心在滴血，孩子呀！你是我这一生的所有希望，而我却让他一生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现在爸爸偶尔和我开玩笑说：因为你，我变的淡泊名利了。那时爸爸只是一心想让我变的振作起来，踏踏实实的去生活，用男人的肩膀开创属于自己的未来，他会在旁边给我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也包括他的生命，至于光环和荣誉他早已顾不上考虑。为了他的孩子他把人生五味的“甜”抛得一干二净，只为他的孩子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极度逆的表现也走向了下坡路，开始迈上了坦荡荡的大路。今年暑假回家，爸爸时时刻刻的坐在我的身边，静静的听我述说。并且用严肃的口气说：“孩子，你还不晚，所有的理想还能通过努力去实现。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港湾，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爸爸说，你能幸福爸爸就开心，这也是你孝顺爸爸的唯一途径。我知道你有去向远方的想法，不用担心爸爸，你尽管走，你能展翅翱翔远方，是爸爸一生的梦想。”

我不由的眼睛湿润了，看着爸爸那褶皱的脸、粗糙的手、佝偻的背，还有那丝丝的白发。那是为我付出的见证；那是为我操劳的痕迹；那是一点点对我爱的汇集。爸爸你把一生都付诸在了我的身上，只为让我展翅翱翔，你只愿在我的阴影下仰望着我微笑。

我多想对你说你声：“爸爸你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付出了你的一生。”一个人除了一生还有什么！但我哽咽的说不出去。就像你对我的爱，默默的行动证明一切。我也要学你，用我的幸福换你后半生的欢乐。

__________________2012年10月31日零点（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