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

小时候，暮色四合时，看人家炊烟袅袅，我就和伙伴们牵着牛走在回家的路上。炊烟，是我们对时间的符号，玩得再疯，看见自己家的烟囱弥漫出烟雾，心里是满满的喜悦。炊烟，是木柴幻化的灵魂，飘渺而清灵，随着风，由浓转淡，渐渐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晨昏之时，家家户户在鸟儿的叽叽喳喳中升起了炊烟，恬静的村庄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孩子的哭闹声，牛的哞哞声，老人的咳嗽声，扁担的忽悠声，矫健的脚步声，让日子显得生机盎然，流水般的日子从每天的炊烟里透着温馨平静。

想到童年的炊烟，心一下子柔和起来，想起妈妈在灶边被火映红的脸庞，那时的妈妈还是年轻的模样，头发乌黑，利索的短发，眼睛里闪着光，笑声爽朗，会从火里变出一个红薯，清香满屋，让我觉得是最顶级的美味，回味起来，口颊生香。后来大人说日子的艰难，我全无记忆，只觉得童年是云上的日子，如同炊烟，在我们急急忙忙往前走的时候，无迹可寻。

前几天，看见楼下有很多废弃的木头，我问回收旧物的人，为何不拉回家当柴火，那个大姐自豪地说，我们现在是新农村，住的是楼房，用的是煤气，谁家都不烧柴火。我有些怅然。炊烟变成了我们记忆里的乡愁，我不知道没有鸡鸣声的乡村，没有炊烟弥漫的村庄是怎样的清冷与寂寞。炊烟是不是会随着我们的老去变成一个抽象的词语，没有温度，没有形状，就像田园中国变成一个个水泥森林，我们穿行其间，看不见炊烟，也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