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清丽风格与东方哲学
日本,作为从近代开始就被公认的东亚环境最好的国家,其中大量的建筑都始于古代,集中体现的风格就是精致清丽与淡泊宁远,这种颇具东方气韵和东方美丽的建筑风格却始于中国古代的唐朝——一个曾经足以代表东方文化的年代。东方的哲学气息与东方独居一派的恬静淡远的风格、思想又常常交融在一起,而古代的日本作为一个曾经睦邻友善的邻邦,它所接受和学习的思想,以及其建筑的风格无不体现了东方的哲学思想,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日本传统的服饰、建筑、生活中到处充斥的清丽、纤细的习惯。
比如,日本的和服,一度成为日本的国服或者名族服饰的一种装饰,它上面所绘画的,所勾勒的,细看也都是些动植物,而且极为细腻传神。有一次,我跟着亲友去日本的几处著名的景点:京都和北海道的秋田,就发现那里的人们举止谈吐都与中国古代,以至于东亚的传统的语言习惯和思想相似,与之比较,现代中国的民众倒显得没那么独特,好像经过了现代思想的熏陶就逐渐的摒弃了东方文化的一些方面,譬如见到客人要行礼等,说起京都,秋季去最合适,浩如烟海的红叶随着清凉的秋风徐徐飘落,犹如冬日的白雪那般密集频繁,又似天边的晚霞被风吹落到人世的艳丽与绝美。京都——作为古代日本的首都,完全可以体现近代日本仍然保留着东方文化,并且在保留东方的哲学文化中,摒弃的部分最少的一座古城。那里的古寺;那里的城墙;那里的一株株千年的老树,好像都在诉说着原本的繁华与荣耀;独特与深刻。
哲学,这么一个自古以来就陆续出现的命题,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它体现出来的意识与思想;展示给不同阶级的人们的具体价值都是不一样的。西方的哲学,我了解的不多,但它主要讲究在人世间必须清楚的一些道理,或许,我们自幼就听说过老人家讲述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种种故事,大多是哲理和励志类,而西方的哲理多为现实服务,从宇宙的猜想到现实生活的感悟,它们总是直接或间接的为现实开路,讲究彻悟后的实际作用。我个人总怀着一个观点,那就是西方的文化多属于现实主义或者近现实的主义。反观东方的文化与伴随它而衍生的东方哲学,它所体现的却不一定要为现实所用,为人们的生活取利,东方哲学,以及其最根本的体现——清丽和淡泊,主要还是围绕着人们,尤其是东方人的那颗柔软、善感的心灵,始终都围绕着灵魂与人生的某些辩论而转。东方哲学需要的是一个淡泊清丽的环境和一颗宁静致远的心灵,惟有两者合二为一,才是东方哲学的真实体现,匆匆另一个方面或者角度看,东方哲学讲究内心与自我的体会、感悟,而非做给社会观察,不是引导身边的群体。每个东方的人,他们都有过不同的遭遇与不同的思考,因此能够体现不一样的世界观和生活观,进而感知自身的价值,直至最终参透生命对于世界的意义。
现代的众多作家、思想家中,我个人最崇敬的是他——史铁生,虽然,有人会觉得他的作品不是最精彩的,更不够大众化与娱乐化,但在追寻生命的价值与安静的意义中,他却有着独到的见解,使我感动并为之钦佩的永远是他的那颗多感而执着的心,对于东方的哲学而言,一颗心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那个人对哲学,以及东方文化的认知,早年,我听到过别人说的一句话,她说西方的思想和文化比较容易理解,但不容易记住;东方的文化与气韵不易理解,但却可以在熟悉的习俗中领悟疏浅的一部分。诚然,她说的在理。东方的习俗体现了文化与哲学的特征,而伴随着习俗的,能具体展现的亦是建筑群。只有把一个建筑,摆在一群相似的建筑中,才能感知其中的思想与价值观。
回到日本,跟着去的我首次感受到了京都的文化底蕴,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雨和复杂的人世变迁,它就好像原封不动的展现在你的面前,静静的以第三方的视野复查社会与人世。我体会到,用心灵感悟到,那同样也是一位古代哲人的眼光与视角,同样以局外人和第三方观察,那样最客观、合理。在中国,保留着家喻户晓的一句古话、谚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展现的也是一种哲学的氛围,至少还包含着某种思想与觉悟。再譬如,京都附近的古寺,它们虽未像日本的奈良寺那般出尽风头,但也心甘情愿的静静的伫立于闹市与荒野的一角,在近代日本的首都由京都变为东京之前,那些古寺还以居于首度而荣,现在冷静了许多,但只要一到节假日,上香的人一增多,它立刻就会热闹起来,于是,寺庙如重回古代那般荣光熠熠,但那份光彩绝不会打搅到它的本质与追求人生哲理的心,人陆续的离去后,它又回到了安静的环境,追求的仍然是古老的命题——人在世界的意义,生命的意义。那是属于出家人的对东方哲学的认知与追求,是东方哲学对于他们的价值和一种更直观的哲意体现。
我曾经去过无数古寺,其中的一些保留着祖辈的本质;而另一些背离了寺庙的原则,逐渐向世俗靠拢,比如以无所谓的态度收敛钱财,甚至骗取钱财,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远比俗尘还要浓重的低俗。这一点,中国现代的寺庙最具代表,先避开日本寺庙的本质的保留不谈,国内的寺庙——原本的东方文化与哲学的源头之一,却在近代开始,于乱世中嗅得一丝的烟火气,直至现代的和平盛世,仍旧不肯放手去追求单调而深具意义的僧侣生活。当然,那仅仅是对我在国内见到的大多数寺庙而言,并不排除至今还存在着的一些极少数的追求哲学的宗教人士。
日本的清丽,不仅体现了最古老的东方哲学,更是对东方哲学的一种敬仰和膜拜,能将一份淡泊清丽保留到现代,这样一个电子化的社会,那是何其之艰难?我也拜访过不少的僧人,在日本,他们大多居住在深山的寺庙中。记得那次,我和一位叫山下志一的老僧人不期而遇在一座山坡上。他佝偻着腰背,但却努力的挺直脊梁,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些。见到我后,他缓缓的拉着我的手,叫我在山边的石凳上坐下,他愿意花半天的时间与我闲谈,对于僧人而言那是怎样的花费我并不清楚,就拿那一份客气与甘心追求精神生活的心来说,已然不易、已然足够。我和他交谈了一些关于寺庙的事情,既说了熟悉的中国古寺的情况与苦境,又浅浅的讲了一些对日本寺庙的看法,主要还是对日本人与建筑中清理风格的看法。他赞同了一些,有觉得另一些与他本人的看法相左,他说,日本的清丽与淡泊不是以民居为主,而是以寺庙为主,理由很简单,日本寺庙在最大程度上保持着东方文化的本色,其中就有着哲学的含义。
那是一座建在山腰的寺庙。青青的、清清的屋檐,淡黑的房顶,似乎每一片房瓦都是亘古未变的颜色。素兰的淡淡的墙壁的气质,从悠远的古代涉水而来,又离群索居的独处角落,品尝山间的滋味,逐步体现东方哲学与文化中的清简与随着淡雅而出的一份艳丽,谓之“清丽”。那好似由内而外散发、弥漫的感觉,让人耳目一空,置身于无人之境——最宏广的意境。没了烦恼与俗念,剩下的惟有对人生、自我的思考,于静谧里品读出一丝淡泊致远的味道来。正当我站在寺庙门前,张望着古代东方的灵魂,并且根据着东方的哲学眺望自己的灵魂时,那位老僧人又拉着我参观寺内一些更细致的建筑。譬如:一座凉亭与一处院落。凉亭中,空无一人;院落中,寂静无声,尽管在白昼。院落里,生长着一株千年的梧桐树,地面由岩石砌成的石砖组成,仍然光泽亮丽,简朴淡雅,与之对应、交互的还是那座凉亭,清丽的风格加上素朴的颜色,共同绘制了一个寺庙的样子,折射着古寺的本质与该追求的生活和僧人们的参悟。老僧人对我说,和山下的人不同,我们只在晚上去到凉亭中观景与参悟,院子则是清晨僧人们做早课,诵读经书的毕竟场所。于是,我感慨,是啊,深夜与清晨,最干净、清澈的时辰,最重要的,对于东方哲学来说,还是那份安静。如前文,这里的安静,不仅指外在环境的纯洁安静;还指人心与灵魂的安静和聊无杂念。
中国的世俗中,其实也体现过文化中的哲学理念。文人与诗人是最具代表的一个阶级:白居易、陶渊明、张继、李清照,唐宋时期的文化人士无不在他们的诗词中折射东方文化与哲学的意识,不过,较之僧侣,文人对哲学没那么明显的表现。在众多的诗句中,令我蛰伏与感思良久的是张继的名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它既诉说了游子的思乡的新生,也对周围的意境与氛围作出描绘,于是,迅速产生了共鸣。那份共鸣与感慨何止是思乡呢?亦或者是思念某些故地的情怀吧,与东方的哲学搭边。使我感动与眼前一亮的,使我与诗人的共同的喜好,我喜爱月落的苍黛的天际;偏爱寒风中飞鸟的啼叫;江边涛水依旧,残月与清风涛浪惊扰得水面的渔夫们久久未能入眠。东方的景致,东方的气韵,东方的文化,东方人的细腻心思;东方文化与东方人所共同缔造的东方哲学全部融化在四句诗中。
在那次日本之行中,我还看到了用岩石雕刻的大碑伫立在海岸与水边,上面居然也是张继的那首诗。我不清楚它为何会立在日本,也不知道它何时何日来到了日本,明明是和苏州有关的东西。据坊间传闻,那是当年日本侵华后,从苏州带回去的石碑与雕刻,类似的古物还很多。千年前,日本学去了中国的文化,领悟到了东方文化中的哲学意蕴,到了近代还来挖了一大手笔,真可谓为了国内的清丽思想而“用心良苦”。
哲学,关乎人生与意义;关乎生活与精神;关乎心灵与意境;关乎一个国家为代表的时代和另一个国家为代表的文化特色。在国内的时候,我见到过不少的生活日用品,其中让我映象深刻的是淋浴室里的遮挡的玻璃移门。上头许多的雕刻都尽显东方的传统意识——清丽的自然景物与动物,那与日本的和服的所画之物极其的相似,可以说不谋而合。我当时在想,到底是东方人呐,思想在本质上还是一致的,对哲学的细枝末节,即使是世俗文化,亦可以接受一部分,我总不宜苛求世俗的人们如僧侣那般清丽简朴,一心一意的追求哲学的深层的宁静致远。问过后,我才明白老板的意思,原来,那些华美清丽的移门是由日本制造,进口产品,价格相比其他的国内产品,还挺贵的。老板说,那是利润,他当然要做利润大的生意。我站在一旁,静默良久,难道对于现代的中国,东方的文化与哲学只能折换为现金吗?实在可笑、可悲,更可无奈的一生叹息。
一种文化由中国传出,清丽的风格与背后的东方哲学曾经令四邻羡慕;但反观今日,原本的文化却变为了纯粹的产品,再由日本等邻邦渗透进来,我想,那本身就是一种颇具哲意的讽刺。我的家乡边,存在着一座古寺,近十年,里面的僧人愈加世俗与低媚,最近,又听闻政府计划搞拆迁,要把唯一的古寺拆掉,改建成大型娱乐场所。那座丧失灵魂的寺庙,那群不再追求东方哲学与清理风格的僧侣,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要消失了,届时,无踪可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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