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飘香入梦来

2012-09-17 13:17 | 作者:我想变成疯子 | 散文吧首发

做了一个:我抱着卷好的煎饼,一边吃着,一边跑着朝学校赶,突然,一块石头绊倒了我,煎饼丢了,梦也醒了。妻子微微的打着鼾声,女儿嘴角挂着笑容,不忍打搅她们,于是我起身来到阳台上,是夜久久不能入睡。

白露已过,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窗外的蛙鸣声和着月光就像是一首老歌,把我带回了很多年前。时间就像滑落指间的水,洒落掉在地上,暂却让人无法去珍惜。母亲年轻的身影还有煎饼的香味,在这个夜晚浓的在我的心头化不开。

从记事起,煎饼就是我家餐桌上的主食,母亲烙的煎饼是村里的一绝,薄、脆、香,让人百吃不厌。煎饼一般有两种:玉米和小麦,玉米属粗粮,小麦属细粮,80年代的农村大都吃玉米煎饼。母亲烙的玉米煎饼因为薄,所以让人感觉不到粗。

吃煎饼是幸福的,制作煎饼的过程却是痛苦的。

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皮样的白,母亲便会把我和弟弟从梦乡中拽醒,我们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囔着就来到了石磨边,母亲给我们每人一支推磨棍,一边絮叨呵斥着我们,一边收石磨吐出的糊子,一圈两圈……不知转了多少圈,当袅袅的炊烟在村庄的上空升起的时候,我们便解放了。我们家常年养着一头驴,我们兄弟曾很多次向母亲抗议,让母亲用驴来推磨,最终家中的主要劳力驴战胜了我们。

糊子磨好后,下面就是最重要的程序—摊煎饼,方言中也叫“烙﹝luō﹞煎饼”。天还好,炎热的天,这着实是一件苦差事。放平鏊子,在鏊子上抹上一点油,把它擦亮,然后再舀上一勺糊子,用竹片子迅速均匀地摊开,越薄越好。这时候,火候特别的重要,大了,煎饼会糊,小了,煎饼不熟,会粘在鏊子上。记忆中的母亲,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往鏊子下面续草,一边不停的用竹片子摊,娴熟的动作好像一个舞者。鏊子上的煎饼颜色由白色变成黄色,转而变成焦黄,这时候的煎饼是最香的,母亲用竹片子轻轻沿边上一起,两手一揭,一张煎饼就做好了。

正是母亲烙的这一张张煎饼把我从一个农村野孩子,喂养成了一个有知识的人。

初中毕业后,我到另一个镇上上高中,每星期六回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补充给养。第二天回校的时候,母亲会拿着笼布一五一十的数着煎饼放进去,每顿2个,每天6个,每星期36个。母亲数煎饼时,虚着眼,像数自己的孩子,叠正,小心放好,有时煎饼上会落一些草灰,母亲会轻轻的把它们吹走。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三年来,我吃下的煎饼有4300多个,这4300多个煎饼敖干了壮年母亲最好的青岁月

大学的第一顿午餐尤使我难以忘怀。父亲解开白色笼布,拿出了几张煎饼,同宿舍的同学手里拿着鸡腿、面包、火腿肠,边吃边偎了过来。

“叔叔,你们吃的是麦片吗?”我哑然。

“尝尝,这是俺们那地方的煎饼。”父亲扯着方言说。

同学们开始撕咬起母亲烙的煎饼,因为小麦煎饼韧劲足,着实让他们费了不少劲。我突然可怜起他们来,吃惯了大米饭的他们肯定受不了苦,此时,我突然看到煎饼的内心,是它给了我们肉体和灵魂的力量,磨练出了我们农村人不屈服于命运的斗志。

工作后,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观,有一天回家,我发现家里的鏊子不见了,母亲淡淡的说了一句,“卖了,卖废铁了”,我的心里产生了一阵子莫名的失落。

我们现在还吃煎饼,是机器做的,听说面糊里面加了洗衣粉,但总感觉桌子上没煎饼,这顿饭就没吃!镇上的煎饼铺都买遍了,依然买不到鏊子煎饼。我问过我的很多女学生,她们中没有一个会烙煎饼的,若干年后这门手艺只会存留在记忆中了吧!

回到屋中,看着熟睡的女儿,我想:孩子,你真没口福,你应该吃一个奶奶烙的煎饼!

评论